第2章 狹路相逢撞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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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zhuǎn)身,用自認(rèn)為最霸道女總裁的表情剛他:“易先生,我沒空和您浪費時間。接下來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約會,所以很趕時間,請您不要沒事找事?!闭f我一如既往的不講道理?我不著痕跡的握緊拳頭。 “約會?!”他似乎是聽見了什么笑話,輕笑了一聲?!皢膛客盗巳藮|西,還能毫無愧疚的去約會?!?/br> “易蕭筠!”我怒了。佯裝來的風(fēng)度,隨著風(fēng)飛走了。 “喬女士貴人多忘事,沒想到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彼谋砬榈?,夾雜著不屬于他的暴躁小情緒。外人看不出來,但我卻知道,他其實生氣了。 我想把他的臉摳下來,踩在腳底下,然后再狠狠的跳兩下。我現(xiàn)在戰(zhàn)斗值不足,遇見他,更是土崩瓦解的厲害,只想走。 “你要怎樣?訛詐還是碰瓷!” 易蕭筠此人,陰險狡詐,不達(dá)目的絕不罷休。我知道他今天攔著我,一定有陰謀。一般被他盯上的人都跑不了,以前我就見識過了。正因如此,我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直面他,不給他任何耍手段的機(jī)會。 他笑了。 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這笑,止于面皮。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東西?!?/br> 東西?我和他快幾萬年沒見面了,能拿他什么東西?我直接轉(zhuǎn)身往門口走,不想再和他多費口舌。 他的語氣終于有絲凌亂和急促。 “那套肖練琴譜。” 這下我這個暴脾氣忍不了了,必須留下來和他掰扯掰扯了。 “那是你的嗎?那是我?guī)煾附o我的!” “其中有一本是我們的師父給我的。而且,你,把你那本也送給我了。” “你自己不要了,扔在302!”302是我和這宿敵的琴房,當(dāng)年他去茱莉亞,把這套琴譜留在了琴房,他走了之后,一直都在那,直到我畢業(yè)要搬琴房,才把它放在家里的柜子底下藏了起來。 “那是我遺漏的!”他的語氣有種奇怪的哀傷,這樣的情緒,不屬于易蕭筠。 “你真是有夠厚臉皮!”我懶得和他糾纏,轉(zhuǎn)身就走。 “如果喬女士執(zhí)意不還的話,我不介意打官司!” 他在威脅我? “你以為我怕你?官司?!呵!打美利堅的飛機(jī)我都奉陪到底!“ 這套琴譜,不算很值錢。但是,不值錢也是一套絕版了的,東西絕版都會升值。這是早些年英國出的,現(xiàn)在賣出去,估計也能賣些小錢。這是一套收錄了肖邦所有練習(xí)曲作品的作品集,所以我們都叫《肖邦練習(xí)曲》。肖邦練習(xí)曲滿大街都買得到,只是說這一版有收藏價值而已。 但,易蕭筠現(xiàn)在可是鋼琴家,家里書房里什么絕版琴譜沒有?值得珍藏的更加多如牛毛。別說他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收絕版琴譜的資源變多了,他以前還不是鋼琴家的時候,不知有多少人送他貴重的琴譜。而我家里的那一套,和他擁有的那些比,簡直不堪一提。 這不過是我?guī)煾竿趼?dāng)年給我和他共同的師父(西江大學(xué)鋼琴教研主任)杜巖教授的定情信物。當(dāng)年師父把這套肖練的上冊自己留著,下冊給了杜師父,而后來師父把上冊給了我,杜師父給了易蕭筠……于是上下冊分別在我和他那兒,再后來,我們在一起了,我把我的那一本作為定情信物也給了他。 可他去茱莉亞沒帶走。 就這么個對他而言不值一提的東西,現(xiàn)在竟然要和我打官司? 我冷笑了一聲。 他笑了笑。 他在笑?!還笑的挺開心的。我的心臟有那么一瞬間的停滯。 “好啊,既然喬女士這么有決心,那我就奉陪到底了。為了防止喬女士情緒波動過大而襲擊美國飛機(jī)影響社會秩序,請你先委屈一下在臺下等我?!彼f完,就拉住我的手,把我往音樂廳里面帶。 他的聲音冷冽好聽,留在空氣中久久在我耳邊揮散不去。 全程我都是懵的。 我甚至忘記了掙脫他的手,忘記現(xiàn)在的我們已經(jīng)分手很多年,忘記當(dāng)年他離開我時多痛。只知道跟著他走,跟著他把時光帶回到我們初見的那一年。 …… 那是十七歲的仲夏,《后來》里那個穿百褶裙女孩愛情發(fā)生的時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女孩兒們的浪漫邂逅都在十七歲仲夏而我卻相反,同樣都是十七歲,她們浪漫邂逅,而我慘遭災(zāi)難。 十七歲仲夏的災(zāi)難的開始,也是一場鋼琴比賽。 不同的是,我們不是指導(dǎo)老師和評委。 我們是參賽選手。 …… “下面歡迎29號選手易蕭筠帶來作品《肖邦升c小調(diào)練習(xí)曲作品25之7》?!?/br> “這么冷門的曲子還撞了?”我坐在觀眾席,郁悶的摳了摳腦袋。 撞曲子就像撞衫,誰丑誰尷尬。 師父讓我彈的是一首難得的慢曲子,一般練習(xí)曲都是極具炫技性的,通過多年的練習(xí)和基本功,指尖控制演奏超極速的曲子,這是大家普遍選擇的比賽練習(xí)曲。而在鋼琴曲里,練習(xí)曲普遍都是炫技性的。一般的參賽者和考試學(xué)生都會選擇這樣的練習(xí)曲。 而這是一首相對冷門的肖邦練習(xí)曲,一般音樂學(xué)院鋼琴系的考綱都不會考慮它。這道理就好比我們看音樂類型的綜藝節(jié)目,人們都會被激情昂揚(yáng)的高音霸王唱的熱血沸騰,慢節(jié)奏走內(nèi)心的歌手,除非他唱的極好,一般很難讓人動心。 它旋律動人,慢而走心。極考驗內(nèi)功。 在我眼里的師父,琴技賽王羽佳(超牛的中國的女鋼琴家)!這種別人不敢挑戰(zhàn)的,我?guī)煾敢欢ㄐ赜谐芍瘢稳杏杏唷?/br> 我是師父的閉門弟子,從小被師父帶大,我再差,也是師父教出來的,不會差到哪兒去。 現(xiàn)在的重點是,這位選手竟敢和我,還有我身后強(qiáng)大的師父對剛!和我撞曲子?! 看來這位選手是敢死隊出身的…… 一番思索后,我不由自主的認(rèn)真看向臺上徐徐走向三角鋼琴的他。 我?guī)缀跏前V了。他像是從中世紀(jì)穿越來的古典音樂家,穿著歐式的白色禮服,我坐在觀眾席,忘記了這里是比賽現(xiàn)場,他對著音樂廳全場的觀眾鞠了一躬,然后優(yōu)雅的坐下,從容的調(diào)試琴凳的高度。 第一個升so彈響,我的心就被他抓住了。隨著他指尖的流轉(zhuǎn),我腦海里漸漸浮現(xiàn)好多畫面,眼前仿佛看見了多年以前,肖邦安靜的坐在家里譜曲彈琴,喬治桑在他的鋼琴旁托腮欣賞,她靈感來時,聽著戀人的琴聲,寫出動人的詩句。她輕聲念著寫給肖邦的詩句,肖邦專注的凝視著她,指尖流轉(zhuǎn)出了這首大提琴練習(xí)曲。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很難演奏出肖邦琴聲里優(yōu)美的哀傷,那是戀人離去的悲涼,是對過往的回望。 他這么年輕,估計與我一般大。在這樣的年紀(jì),是怎么做到擁有這么逆天的指尖控制技巧,和如此震撼人心的情感處理能力的?我感覺我的眼睛的都不會眨了。也許他就是穿越而來的李斯特,或者他干脆就是借尸還魂的肖邦? 在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的眼淚掉了。 他竟然把我的眼淚都給彈出來了。 在他的琴聲里,我感受到了肖邦對喬治桑離別的痛苦。 而他在臺上,是那么從容,從容的霸道!感覺全場都是他的,他能主宰每一個人的耳朵。這么霸道卻能把這么細(xì)膩的曲子彈奏的如此哀傷。 我忘記了我和他是演奏同一首曲子的對手,也忘記了等會兒就該我上場。 直到,最后的和弦戛然而止,樂曲結(jié)束。 全場掌聲雷動。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評委席的評委們都站了起來。音樂廳的燈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我忙抹了抹臉上被人彈出來的眼淚。非常隨波逐流的跟著大眾鼓掌。然后才回神兒,飛快的去后臺準(zhǔn)備上場。 在來這兒比賽之前,我就和師父許諾過,這一次一定要拿個一等獎獎杯回去,放在家里的獎杯柜里,讓家里看起來小一點兒。 可當(dāng)時信誓旦旦吹的牛,令我此刻有種被王境澤支配的恐懼。 一等獎獎杯……我怎么開始沒有底了。 我就這么慌慌張張的一直想自己可能拿不到第一了,就那么一會兒,輪到我了。 “下面歡迎35號選手喬蒙為大家?guī)怼缎ぐ钌齝小調(diào)練習(xí)曲作品25之7》?!?/br> 我一定沒有幻聽,音樂廳這么安靜高雅的地方,有人竟然倒抽氣了,還不止一個。我聽到了一片。 “真沒素質(zhì)!聽音樂會,要安靜,要尊重音樂!抽什么氣!音樂會不能吵不知道嗎?!”我低聲自言自語。 可我自己現(xiàn)在都有點想倒抽氣。我自認(rèn)為以師父的處理,我的練習(xí),比賽演奏這首曲子,一定是無敵的。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撞曲子的天才! 不管怎樣,硬著頭皮都得上。 我從后臺走到舞臺中央,從容的和大家鞠了一個躬。然后緩緩的走到琴凳邊坐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F(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忘掉前面有個天才,上了臺,我就是天才! 給了自己心理暗示后…… 睜開眼,燈光打在我身上。 不能丟師父的臉。 我把每一個牢記腦海的旋律通過指尖傳遞出來…… 彈到一半…… 媽呀,踩錯踏板了……我下意識的吐了吐舌頭尷尬的傻笑了一秒鐘。 我不知道當(dāng)時那個人在臺下默默的看著我的小動作,淺淺的笑。我不知道正是因為我踩錯踏板,而令他以后對我難忘,我更不知道因為我這吐舌頭的小動作,成了我們之間孽緣的開始。 當(dāng)然,我這個不明顯的錯誤臺下的人都不知道,也被我混了過去。 一曲結(jié)束,掌聲雷動,評委老師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蓾M意的笑容和激動的站起來區(qū)別還是很大的! 我也是到后來才知道,他知道我踩錯踏板了。我可以混淆很多人,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是這么說的:“我踩錯踏板了才不吐舌頭傻笑?!?/br> 重點他這天才也不會踩錯踏板。 “三等獎……三等獎,到底是誰呢?” 大家都很激動。 “三等獎就是…演奏李斯特超炫練習(xí)曲的甄尚安同學(xué)!讓我們掌聲歡迎!” 我坐在臺下,面不改色的看主持人賣關(guān)子。其實第一第二很明顯了,她不用這么營銷。 “接下來是大家最關(guān)注的第一名!我們先揭曉第一名!” 三一二?我越發(fā)不耐煩。這樣的頒獎讓我莫名有種被人羞辱的感覺。 “第一名就是眾望所歸的易蕭筠同學(xué)!這里我要特別說一下,我們的評委老師非常欣賞易蕭筠同學(xué),他們說蕭筠同學(xué)是難得一見的鋼琴天才。” “這就天才了?”我坐在臺下,不屑的一哼! “讓我們掌聲有請蕭筠同學(xué)上臺領(lǐng)獎?!?/br> 我看他款款走向舞臺,眼神追著他的身影,郁悶自己怎么就背時和他狹路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