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記憶深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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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永遠(yuǎn)都忘不了同他重逢時候的場景。 當(dāng)時,老師們把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在草地上,說有個新成員要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我隨著大部隊也好奇地去看新孩子是誰。 然后就看到了容季深。 他黑瘦黑瘦的,身材卻是欣長,挺拔,在陽光下如同一株瘦竹,那雙眼幽深得像是一潭井。 他的目光在全場梭巡一周之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而后,便停止不動了。 就這么一瞬不瞬看著我。 我歪著腦袋,心底唯有不解。 他看我做什么呀,我又不認(rèn)識他。 可是心臟卻撲通撲通跳起來,就好像是一個久違的故人,終于重逢,但是我梭巡了一圈的記憶,什么都想不起來。 我們班的小李老師說容季深以后要在我們班住下。 大家伙點(diǎn)點(diǎn)頭,有的同意,有的臉上寫著不情愿,許是覺得我們的教室已經(jīng)很擁擠了,實(shí)在是容不下多一個人。 孤兒院就是這樣,教室和桌椅都是有限的,書籍更是來之不易,每一份資源都尤為珍貴。 “誰愿意同這位新來的同學(xué)做同桌?”老師問道。 全班沒人舉手。 只有我舉了手。 我說, 我愿意。 身旁一個女生戳了戳我的肩膀,“明塵你傻啊,你的桌子已經(jīng)是班里最小的了!” “沒關(guān)系啊,”我不以為然,“反正已經(jīng)是最小的了,也不介意更小一點(diǎn)。” 老師點(diǎn)點(diǎn)頭,拍著那個少年的肩膀,笑著道,“新來的同學(xué),以后你就跟明塵做同桌吧,明塵學(xué)習(xí)不錯,人也很熱心老實(shí),在學(xué)習(xí)上有困難,她會幫助你的?!?/br> 少年不說話,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 他是個啞巴嘛,為什么不說話呢…… 我心里這么想著,忽然還有點(diǎn)酸楚。 被送到孤兒院已經(jīng)很可憐了,又不會說話,他肯定很難過吧。 幸虧我說想同他做同桌了,不然沒人愿意靠近他,他又該多難受。 新來同學(xué)的事情解決了,大家伙紛紛散去。 我站在原地沒動,直到大家差不多走光了,我這才上前走到那個少年面前,撓了撓脖子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吧,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不說話,只是盯著我看。 眼底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在看一個故人。 我笑得尷尬,岔開了話題,指著身后的一棟破舊的房屋。 “你餓不餓啊,要不,我現(xiàn)在帶你去我們食堂參觀一下?” 他還是不說話,眉頭忽然間蹙起來。 我舔了舔嘴唇,被他忽然的皺眉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我也看不懂手語,你要不就在地上寫字,你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去做的?!?/br> 我的語氣明明夠誠懇了才對,這人卻哼了一聲,眉頭皺得更深了。 半晌后才張了張嘴,聲音低低的,“你叫明塵?” 好家伙。 原來他會說話啊。 我還以為他是個啞巴…… 我點(diǎn)點(diǎn)頭,一字一句回答,“是的,我叫明塵?!?/br> “明天的明?晨光的晨?” “不不不,晨是塵土的晨,這是院長爺爺給我起的名字,他說希望我做光明之下的一粒塵土,雖然微不足道,但是能夠自己照亮自己一隅就足夠了?!?/br> 少年扯動了一下嘴角。 像是在笑。 那笑容飛快,在我還未來得及捕捉,就已經(jīng)逝去。 他看著我,微微斂著眼皮,長眉斜飛,黑眸如玉。 其實(shí)不得不說,這么近距離看,這個少年真的很帥,五官輪廓無可挑剔,鬼斧神工的線條,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 就是皮膚太黑了…… 所以遠(yuǎn)遠(yuǎn)看著,像是一塊黑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同我們一個種族的。 我正對著這張臉犯花癡,頭頂施施然落下一句—— “以后,就叫你塵塵了?!?/br> 塵塵…… 我一直都記得這句塵塵。 時光飛逝,歲月變遷,哪怕很多記憶都被我掩埋,但是我始終記得這聲塵塵。 那是容季深對我說過的,讓我難以忘懷的一句話。 每次我難過的時候,想起這個稱呼,就覺得一切難過沒什么大不了,一切都會隨風(fēng)逝去。 可是唯一的遺憾,就是我不知道那個少年叫什么名字。 他的話變得很少,或許本來就是一個沉默寡言,不愿與人交往的人。 有的時候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窗邊發(fā)呆,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問他,他什么都不說。 就只有一次,他看了我一眼,語氣有些不悅—— “你說想看見我,又把我忘了?” 我手足無措,舔了舔嘴唇說,“抱歉,我不認(rèn)識你?!?/br> 他哼了一聲,再也沒說任何話。 …… 夢境戛然而止。 我的眼角氤氳開了濕潤。 睜開了眼睛,伴隨著眼角的霧意,映入眼前的是黑色的天花板。 現(xiàn)在的這個時間,我是清醒的。 但是,剛剛夢到的那一切,不是夢。 這是被我埋葬的記憶。 此時此刻,那么清楚的,那么明了的讓我知道: 這是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事情。 從被人販子拐走,到僥幸逃脫,到同容季深之間的相遇,同他在孤兒院的,我自以為是第一次見面的重逢。 都是真的。 我終于明白為何我宮寒那么嚴(yán)重,醫(yī)生說我受過凍傷,從小就落下了病根。 我終于明白為何院長說容季深在沙漠呆過很長時間。 我也終于明白,多年前那個少年看我的眼神,帶著看故人的氣息。 與君初相識,似是故人歸。 這句話的道理,時至今日我才真正懂得。 我與容季深闊別多年之后的重逢,不是孤兒院的久別重逢。 而是第一次—— 我哭著說,“我以后還能再看到你嗎?” 他說, 若是以后還能再見面,說明是緣分。 緣分…… 原來,很早之前,我跟他的緣分就注定了。 至于我的記憶是不完整的,應(yīng)該就是因為那個女人的緣故。 她讓我躺下,給我打了一針,我醒來之后,就缺失了部分記憶。 我不知道,除了這一部分,我是否還缺失別的部分的記憶。 但是—— 那個女人是誰呢。 她究竟在我昏迷的時候?qū)ξ易隽耸裁?,院長是不是知道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