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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修無情道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她都是這幅冷冰冰的樣子,可換了如今,只覺格外艱難,也想著得趕快踏上修道的路,否則再多裝幾回,實在太要人命。 拿冷臉對東朔,對心覺欠了他、有愧他的寧瑯來說,真的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便火急火燎地給他說了說要注意的地方,全程眼看天,絕不多看他一眼,連名字都沒有報,想趕快回自己的屋,和剛剛重明天跑路時是同一款的背影。 但寧瑯輸在沒有重明天快。 堪一轉(zhuǎn)身,只聽東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聲色偏弱,宛如蝶翼輕顫,他問:“是我打擾到道友了嗎?” 寧瑯不想和東朔建立過多交際,不想和他多接觸,也打算除了必要之外,絕不和他多說任何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 可這會,聽到他自責(zé)的口吻,心突然就軟了,也很難強迫自己對他說上更多的重話。 “沒有。” 寧瑯挺直了腰背,硬是撐著沒有回頭。 “我以為道友不歡迎我。” 寧瑯覺得他是在說摔門那件事。 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了謝罪,她咬了咬呀,堅持不回頭,原地瞎扯出了個解釋。 “風(fēng)太大,剛剛門是被風(fēng)吹上了,不是我不歡迎你?!?/br> 聞言,東朔側(cè)首從竹窗望了一眼降得筆直的雪,又回過了頭,看了看連背影都寫滿了理直氣壯,非常冷靜平淡,好像自己沒有瞎扯,就是實話實說,便順了她的話,將摔門的事全部怪在了無中生有的妖風(fēng)上。 他彎唇笑了。 “是,今日風(fēng)大?!?/br> 寧瑯以為事情到這便結(jié)束了,剛提步,又聽他說:“能陪我坐一坐嗎?” 寧瑯試圖掙扎。 她想拒絕,張了口,卻發(fā)現(xiàn)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根本吐不出口。 最終之戰(zhàn)前的那幾年,寧瑯每天都在為修煉而拼命,睜眼不是內(nèi)功心法,便是魔的臉,見東朔見得很少。 他用傳音問她在哪,她總不答,是懶得答。 他也不放棄,就去找近日風(fēng)頭最盛的魔,先殺了魔,后也不走,矗在原地等她,為了看她一眼,看她是不是安好,是不是無恙。 只是坐坐而已。 坐一坐不會培養(yǎng)感情的。 寧瑯沒有戰(zhàn)勝自己。 …… 兩人安靜地坐著。 真的只是坐著而已。 寧瑯不知東朔在干嘛,因為她挑了個面向竹窗背對東朔的好位置,一直盯著窗外靜謐的雪發(fā)呆。 看到雪,寧瑯能想起不少事。 寧瑯記得有一年冬天。 她接了個宗門的任務(wù),去替一村子除雪妖。 雪妖不是太厲害的妖怪,是初初修道的她也能應(yīng)付的程度。 可還是一時不慎,給陰了,中了霜毒。 霜毒治不了,但等時間過去,妖毒散了會好。等來自愈之前,她總干咳不斷,咳多了,還會吐幾口血,也讓她總算知道了東朔平日究竟有多難受。 寧瑯知霜毒不能治,卻不知能轉(zhuǎn)移。 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能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霜毒,轉(zhuǎn)移到了東朔的身上,他還當(dāng)著她的面立刻噴了一口血,寧瑯又急又氣,直接哭了。 他噴完血,還得倒過來安慰她。 寧瑯記得彼時,他眉目含笑,聲色輕柔地說他沒事,他咳得多,慣了。和她不一樣,他平日里有靈丹妙藥養(yǎng)著,多吐幾口血而已,不會多難受。 東朔太溫柔了。 寧瑯對溫柔的人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 正出神,寧瑯聽到幾聲壓抑的咳聲,若不是她只有眼睛盯著窗外的雪景,假裝欣賞,實際一副心神全掛在東朔身上,只怕就錯過了。 他們兩人靜坐了有一陣,火爐里的柴火燒得差不多了,溫度降了不少,寧瑯覺著大概是這個溫度對東朔而言,有點過寒了。 依舊倔強地不轉(zhuǎn)頭,仿佛東朔不是在寧瑯的后頭,而是站在竹窗旁。 “冷嗎?”二字跟吐冰珠子一樣地從寧瑯嘴里吐了出來。 東朔說他不冷。 寧瑯覺得他在騙人。 按捺不住了,她猛地轉(zhuǎn)過了身,一句冒犯了后,手便探了過去,輕按在他的手背上。 東朔大概沒料到她會有這般行徑,顯然怔了一下,但未出聲,也不抽出手,只溫順地一動不動,澄清的眼眸凝望她,仿佛把事情都看透了一般,都任她隨她。 而寧瑯覺得自己摸到了塊冰。 垂眸掃了一眼,忽覺說是白玉更準(zhǔn)確。 她挑眉,狐疑:“你真不冷?” 東朔笑了笑。 “是,不冷。心還在,是熱的?!?/br> 寧瑯隱隱覺得這句話似有弦外之音,可又說不出個到底來。 琢磨了一會,見沒琢磨出個深意,反而人快要跌進東朔清透的眸光里被浸死了,寧瑯只覺發(fā)展不對,生怕再多個片刻的功夫,他們又得天雷勾地火,一朝回到重生前的感情階段了,便火速收回了手,起了身,往門邊走去。 “我去取柴來。” “不必……” “你不冷,我冷?!?/br> 話音一落,寧瑯已走到竹門外邊了。 留在門內(nèi)的話語語氣是又冷又硬,還有一點小老虎齜牙咧嘴時奶兇奶兇的即視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