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歉疚

    父子倆兩年沒見，第一次重逢就以鹿勝摔門而出收場。

    他直接離開了聯(lián)盟軍總部，用邢澈的ID卡在附近自動販賣機里買了包煙。

    煙草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成為幾乎要被淘汰的東西，注射類神經(jīng)興奮針劑，口服或含片類舒緩神經(jīng)片劑，早已將古老的尼古丁取代。

    但總會有些放不下過去的人，依舊保有抽煙的習慣，像是人類戒不掉的本能，讓煙草一直存在于世。

    只是即將被淘汰的東西總會在各種方面展現(xiàn)出它的衰敗，當鹿勝拿著那包煙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打火機，更可悲的是販賣機里也沒有。

    事情有時就這樣諷刺，當你終于得到某樣一直心心念念的東西，卻發(fā)現(xiàn)得到它也是無用。

    就像終于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會令他本就可悲的人生更加可悲。

    鹿勝低頭，撕開包裝，從煙盒里抽出根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略帶木質的焦苦味令他感覺放松又熟悉，尤其伴著冷風，凜冽的木質香氣莫名有種許歸屬感。

    他將煙叼在嘴里，軍區(qū)總部地處贊城南部郊區(qū)，這地方荒到一眼能望見地平線。

    鹿勝正極目遠眺，嘴里的煙卻突然被人抽走。

    他剛準備開罵，一轉頭就對上張棱角的分明的臉，黑而深邃的眸子此時正盯著他。

    “別抽煙，小心又咳起來?！毙铣阂稽c沒客氣，修長手指輕動，白色煙卷斷成兩節(jié)，隨后又將鹿勝手里那包也拿了過去。

    鹿勝的手僵在半空，此時掌心里是空的，他偏過些頭，“你來這干嘛？買煙？”

    邢澈此時正看著他，“臉色怎么這么不好？”

    鹿勝笑了下，“沒呀，挺好的，剛見了鹿首長，格外開心?！?/br>
    風從耳邊呼嘯著吹過，鹿勝看到邢澈動了動唇，卻沒聽清他說什么。

    就如鹿辛遠所說，身世現(xiàn)在鹿勝沒辦法改變，而他能做的就是找出這條線，將那些隱晦揪出水面，而該得到懲罰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當然，這件事他只會自己去做，即便到最后被牽連進去，他也不想世上會再有類似的事情出現(xiàn)。

    生命到底是否平等，不該由那些人決定。

    邢澈見鹿勝有些出神，其實剛剛總控室的爭吵已經(jīng)有士兵和他匯報，只是內容他并不清楚，畢竟之前這父子倆也一直不對付，但現(xiàn)在他卻沒任何立場能勸鹿勝一句。

    “我過來是想告訴你，荒原那個研究所查出了點線索?！?/br>
    “哦，”鹿勝回過神，冷風順著衣擺鉆進去，贊城的天氣依舊如記憶中那般寒冷，“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燒毀的研究所里，大部分都是動物尸體，大到獅子、獵豹，小到蚊蟲、飛鳥，還有些輻射變異的生物，看不出是什么。”

    “所以，那間研究所是在研究變異生物？”鹿勝覺得不大對，因為據(jù)他觀察，那里并沒有頻繁運輸供試驗用的動物。

    果然，邢澈也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更像是從各種生物體上提取基因，而后進行篩選試驗，我?guī)Щ厝ツ菐讖堅囼瀳蟾婢褪腔蛱崛〗Y果。”

    “動物類基因試驗審批手續(xù)應該很好拿到。”鹿勝提前做了許多工作，對生物類研究有一定程度了解，“他們如果單做這些試驗，沒必要搞那么神秘?！?/br>
    “是，我也覺得蹊蹺，而且……鹿首長對這件事也很關注，他下令先從域外海盜查起?！?/br>
    鹿勝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就下意識抵觸，“研究所有沒有拍回來照片？還有你的那幾張報告單，能不能都發(fā)我一份？”

    風撩起邢澈長風衣的下擺，夕陽將他挺拔的身姿拉出個瘦長的影子，“可以，但你要告訴我在查什么?！?/br>
    如果兩年前，鹿勝對邢澈可以說是百分百的信任，他相信自己的枕邊人，單純的以為他可以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展現(xiàn)在邢澈面前，但現(xiàn)在卻不一樣。

    鹿勝輕笑，“能說的我已經(jīng)都和你說了，你和老鹿不是關系挺好嗎？可以自己去問他?！?/br>
    余暉在地平線收斂，昏沉的夜色開始蔓延。

    “鹿勝，我只是想要幫你。”

    “不需要?！彼卮鸬酶蓛衾?。

    自從兩人結婚那日起，邢澈心中的愧疚便開始生根，沒有一日不在折磨他。

    他一直想如何能補償鹿勝，但以前的鹿勝不需要補償，而且總會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開心和滿足。

    可越是這樣，邢澈便越覺得虧欠。

    現(xiàn)在鹿勝已然對他不信任，其實他能理解，在鹿勝眼里，他就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是個為了一己私欲而去騙婚的王八蛋。

    “好，不說可以，但你絕不可以一個人擅自行動，會很危險?！毙铣簭目诖锬贸鰝€腕表式個人終端，“我的號碼還記得嗎？”

    個人終端有定位功能，鹿勝自己那個早在兩年前就扔了。

    邢澈將黑色腕表戴在鹿勝手腕上，然后按亮屏幕，輸了串數(shù)字，撥出，“這是我的?！?/br>
    說著邢澈手腕上的個人終端輕輕震動，發(fā)出亮白色的光，“關于你的事我不會去問首長，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海盜既然把用于轉移的重甲炸了，其危險程度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br>
    “嗯?！甭箘俚皖^，掛斷打給邢澈的通訊，而后歪嘴笑了下，“你要實在覺得對我歉疚到不行，就幫忙弄臺超音速飛行器吧，公共列車太慢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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