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判官
判官?判官是搬尸人? 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眼睛的骷髏判官直起身子,環(huán)顧周圍的同時舒展骨骼,骨頭連接出發(fā)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像一部塵封已久的古老機(jī)器。它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黃哀眠,于是走上前彎腰下,緩慢地將心臟塞回他的身體,并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胸膛,仿佛在表達(dá)不小心扯出犯人心臟的歉意。 沒過幾秒,黃哀眠的身體便復(fù)原了。他罕見地露出驚訝,低頭注視自己的身體。 陳簡大氣不敢出一聲。 判官像是世界的管理者,它輕而易舉就修復(fù)了“玩具”的身體。 這個古怪的骷髏究竟有什么力量?他又為何待在搬山人的墓中? 隨著塵埃落地,無數(shù)圍繞著判官的謎團(tuán)出現(xiàn)在世間。 陳簡沒仔細(xì)打聽過判官。 這段時間一直忙于趕路和警惕鳥怪伏擊,實(shí)在沒精力顧及這位只存在于瘋子和烏龜口中的“判官”。 更早些時候——當(dāng)白夭取出判官的“光陰盤”——他倒零零碎碎問過幾句,可白夭不愿多談判官,好像多提了“判官”二字,就真的會把判官給引過來。判官像伏地魔一樣成了約定俗成的禁語。 陳簡無法理解現(xiàn)在的情況。瘋子說過,烏龜之所以變成烏龜是因?yàn)樗栽脚泄伲菒懒伺泄?,才落得那般下場。而現(xiàn)在判官卻從土里爬出來——搬山人入土發(fā)生在幾百年前,烏龜那時還沒來到煉獄…… 判官究竟是什么時候被掩埋在厚重的土壤之下? 骷髏默默地站在兩人中間,沒說一句話,氣憤非常緊張,就連那些吵鬧不停的紅瞳鳥都閉上了嘴。 陳簡瞪了瞪黃哀眠,想從他眼神里讀出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但黃哀眠也是頭一次見到判官。這些年殺人時倒是聽到過有人談及判官,還從未親眼見識。內(nèi)心深處的生存本能在告誡他:不要輕舉妄動! 判官像在呼吸新鮮空氣,非常放松地抬起腦袋,鐮刀在掛回背上的瞬間隨風(fēng)飄散了。 “少昊帝攻過來了啊?!?/br> 判官喃喃自語。 聲音和搬山人完全一樣,連語氣強(qiáng)弱都沒有差別。 他為什么要扮演搬山人?難不成他就是搬山人? 陳簡很想問這些問題,可判官出來之后除了幫黃哀眠恢復(fù)身體外,始終無視他們的存在,這讓陳簡不敢有所舉動,他不想也被變成烏龜——不過有個不知是好是壞的狀況:身邊只有碎石和沙子。 “你們是新來的犯人。” 判官好像在問他們,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陳簡和黃哀眠對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把我救出來,是大功一件。”判官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高興。 陳簡覺得是時候問問題了,他想了想,說:“救出來?” “幾百年過去,罪人們反而越來越聰明了?!?/br> 陳簡猜判官應(yīng)該是在稱贊把他困在這里的犯人。 他抬起骷髏手,拍了拍沾在衣袍上的衣服,那張骷髏面孔湊到陳簡面前,微笑著問道:“你們說的‘穿越’,是什么?” 陳簡額頭滲出冷汗。 他忘了,在底下的判官能把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可這個骷髏怎會如此聰慧?一般來說不該完全忽視這些奇怪的事? “穿越、爆炸,還有什么……小區(qū),都是些奇怪的事啊。”判官的腦袋離陳簡很近。 他看出黃哀眠不會產(chǎn)生恐懼之心,而這個小子目前還算正常,因此立刻將壓力施加在陳簡身上。 “聽起來,你們仿佛來自其他地方?!?/br> 難道判官也是……穿越者?!陳簡不知該怎么回答,只能任憑陰冷的氣息吞噬自己。 “我猜猜是哪里,是東邊的瀛國,南邊的沼層國、遷移國還是西邊的……”判官滔滔不絕地說著各個國家的名字。 陳簡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西朝周邊的國家,他突然如釋重負(fù)——判官以為他們是從其他國家“穿越”而來,他再怎么聰明也想不到,他們是從別的世界,甚至別的星球而來。 “是北邊的冰島。”陳簡隨口說了地方。 “北邊?那里也有人住啊,真是稀奇?!?/br> 判官當(dāng)然不會知道冰島是哪。 倒是黃哀眠偷偷露出了會心一笑。 “所以北方的人經(jīng)過爆炸后,就能進(jìn)入西朝了?” 陳簡心想這個判官怎么這么死纏爛打,但嘴上卻說:“我們只是各種機(jī)緣巧合才到了西朝?!?/br> “可你們卻在人間犯下了罪孽,真是不可饒??!”判官勃然大怒,隨后猛然轉(zhuǎn)為平靜,“不過你們救判官出來,是大功一件。” “你剛才說過了……”陳簡忍不住吐槽。 判官仰天,像是在向誰匯報般大聲說道:“應(yīng)當(dāng)給予罪人減刑!”同時,他抬起雪白的骷髏右手,重重向下?lián)]落。 頓時,晴空萬里轉(zhuǎn)為昏暗,放電的云朵在陳簡和黃哀眠頭上聚集,一道驚雷震天動地,隨后,紫紅的閃電劈向兩人。 陳簡連叫喊的時間都沒有。 在死前的前一秒,他知覺到一股熱浪將身軀翻滾。 * 黃帝山。 五天了?還是六天了?甚至一個月、兩個月……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吧。 瘋子感覺精神得到了解脫。 他虔誠地閉上雙眼,腦海中勾勒出一艘迎風(fēng)而上的巨型戰(zhàn)船—— 船員們心驚膽戰(zhàn)地站在甲板上,他們呼號著對抗狂風(fēng)、對抗水浪、對抗敵軍射來的比暴雨還要密集的箭雨。有些士兵已經(jīng)被射翻倒,他們跌跌撞撞地在左右飛起的甲板上逃亡,本來安排妥當(dāng)?shù)年囆捅淮騺y。 瘋子站在船頭,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這些士兵已經(jīng)沒用了,他對身邊將軍說道,把無法戰(zhàn)斗的人全扔下去。 將軍愣了愣。這都是他親手培養(yǎng)、朝夕相處的士兵,他不允許巫術(shù)師輕視他們的生命。 聽到將軍拒絕,瘋子非常無奈,殺死了將軍,帶上了將軍的甲胄,大吼著讓士兵聽令。士兵們非常服從將軍,他們沒有遲疑地將自己的伙伴推下戰(zhàn)船。 再堅(jiān)持半刻,敵軍潰??! 瘋子嘶吼著鼓舞士氣。 在暴雨中的士兵們看不到前方的情況,他們高呼著將軍的名字,奮不顧身地朝箭雨飛來的方向射回弓箭。 瘋子心中禱念著再堅(jiān)持一下,再堅(jiān)持一下。 一瞬間,光明重現(xiàn),他被那道神圣的勝利之光奪走了視力。他虔誠地跪在地上,聆聽齊國士兵的哀嚎—— “轟——” 一聲雷鳴驚醒了瘋子,他猛地睜開眼。 手臂和腹部依舊被禿鷲貫穿,一只自由飛翔的綠瞳鳥還在不斷啃食他的身軀。 禿鷲見他再次復(fù)活,嘲弄地說道:“放開我吧,你能堅(jiān)持多久?一月?一年?少昊帝已經(jīng)攻過來了,放我離開,我能保你不成為食物?!?/br> “不——可——能——” 瘋子嘶吼。 “你別想走!我不僅能堅(jiān)持一年,還能兩年,三年,”他狂笑幾聲,“直到你餓死!我不會死,可你能怎么辦?你這瘦骨如柴的身子能堅(jiān)持多久!” 禿鷲沉默不語。 它僵硬地抬起腦袋,想知道外面為什么變天了。 “啊——”屋外忽然傳來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那人聽上去非常不滿,“為什么所有人都這樣!一言不合就殺人!” “羅斯……羅斯!羅斯!”瘋子聽出了這個聲音。 陳簡惱火地拍開燒焦的肌膚和毛發(fā),隨即愣住了。 “瘋子?” 好像聽到了瘋子的聲音。 他立刻看向四周,驚訝失聲道:“這不是黃帝山嗎?!” 黃哀眠像剛睡醒一樣懶散地從地上爬起,他看了一圈,平靜地說道:“我還沒來過這里?!?/br> 陳簡顧不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里是黃帝山,判官不見蹤影,也沒看到葉幫的人和白夭,不過還聽到瘋子的呼喊。 于是他大叫瘋子。 瘋子用撕心裂肺的聲音回應(yīng)他,聽得叫人直哆嗦。 他馬上發(fā)現(xiàn),瘋子還在之前那個屋里。 “瘋子,你在里面嗎?” 他彎下腰,看到了禿鷲的翅膀和還有一個晃動的影子。 “小心!里頭還——” 慘叫聲打斷了后續(xù)的警告,不過這幾個字已經(jīng)足夠。 陳簡聽懂他想說什么:還有鳥。 不止禿鷲。 陳簡站在屋外等了片刻,沒有鳥來襲擊他,確認(rèn)鳥怪們都被困在屋里,他心中多了一層保險。 “黃哀眠,幫我……算了,你去跟找其他人來幫忙——” 他頓住了。 黃哀眠已經(jīng)被葉幫認(rèn)為是通敵叛徒,比起聽黃哀眠解釋,他們說不定會先殺他幾次。而且如果白夭他們真到了黃帝山,肯定會來這里找瘋子。 只能說明,黃帝山上只有他們幾人。 已經(jīng)聽不到瘋子的聲音,估計死了。 陳簡焦急地對黃哀眠說道:“怎么才能把里頭的人救出來?你不是很懂鳥嗎?快想個辦法!” 黃哀眠沒說話。 他看陳簡的目光變了。 “你、你干什么?”陳簡對上他熾熱的目光,覺得毛骨悚然。 黃哀眠二話不說沖了上來,陳簡沒弄清情況,但立刻抽出象牙迎了上去。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就像在樹林遇見裘雷一樣,原主人的本能反應(yīng)在一瞬間將黃哀眠打倒在地。 陳簡驚愕地發(fā)現(xiàn)—— 自己的身體徹底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