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蠱雕
窮奇踱步的身影讓軍營的氣氛降到冰點,他并沒有向?qū)④妭兘忉尀槭裁粹曠霑c自己“走散”,只是告訴他們,那個紅瞳鳥已經(jīng)消失了很久了。 “大人請放心,只要鈺珉還在國境之內(nèi),我們一定能找到她?!?/br> 現(xiàn)在,鳥國的國境已經(jīng)與前線合二為一了。他們推進到哪里,哪里就是他們的家。 窮奇心中暗想,可她已經(jīng)去了國境之外!但他不能把這句話說出來,否則將軍們就會疑惑,他從何知曉鈺珉已經(jīng)出了國境?難不成鈺珉離開是守塔受他指示?一系列惹人厭煩的問題會接踵而至,最后父王很可能怪罪自己,將鈺珉置于險境。 他承認(rèn),在逼迫鈺珉獨自南行去找尋人類蹤跡時,他的確帶有虐待”的意圖,心想著讓這個從始至終膽小怕事的紅瞳鳥體會一下恐懼的感覺,但他絕沒想過鈺珉會消失這么久,他一廂情愿的以為更南面的山地與這邊情況一樣——人都消失了。 可事實好像并非如此…… 他的心感到一陣絞痛。 為什么當(dāng)時要讓她離開!心中的憤懣正怒斥自己的暴行,她難道被人類抓走了?或是被殺了?父王會如何看待我?這么簡單的是一件事都讓我搞砸了!我還對得起少昊帝之子的身份嗎?! 窮奇哆嗦著呼吸:“加大兵力,一定要找到鈺珉的下落,她很可能投敵了!” 我在說什么? 窮奇覺得自己的嘴巴已經(jīng)和心斷開了。 營寨里將軍們的討論聲要將他淹沒,他在恍惚間意識到,將軍們并非在討論鈺珉投敵的可能性,而是職責(zé)窮奇——你不該讓她孤身一人前往南方;人類可能躲藏其中埋伏我們;窮奇大人您難道想不到嗎;目光短淺的小子,踐踏了少昊帝尊貴的血脈…… 窮奇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為什么一次小小的戲弄會造成這樣的惡果? 該死的人類。他咬牙切齒,如果沒有它們,事情根本不會變成這樣。既然它們不會死,為何不老老實實地當(dāng)糧食?總是想著逃跑、總是想著反抗,連老天既定的規(guī)矩也要推翻,真是群無可救藥的蠢貨。 “大人,”鶚鳥看出窮奇有異,“大人已經(jīng)接連尋找鈺珉多日,需休息啊?!?/br> “不用你說!”窮奇唐突地罵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鶚鳥低頭。 忽然,營地外傳來報信鳥的鳴叫,窮奇敏銳的聽覺立刻捕捉到那個聲音,他跨步上前:“可有鈺珉的下落?” 報信鳥不敢正視窮奇,他垂下腦袋稟告:“報窮奇大人,蠱雕大人到——” “什么?”窮奇愣在原地,一陣陰風(fēng)從遠(yuǎn)方刺進他的翅膀,下一刻,一只比他略小一點的雕悠然飛入,其他將軍見狀連忙低頭行禮。 “蠱雕……”窮奇出于發(fā)自本能的禮貌儀式,向這位自己厭惡的鳥國大將軍低頭示好。 前些日子,他已經(jīng)在都城的軍事會議上見過蠱雕一面,這只手段毒辣險惡的白瞳鳥讓他感到厭惡和敬畏。蠱雕似乎很滿意窮奇的表現(xiàn),他露出長輩不該露出的怪笑,同時說道:“少昊帝明日便抵達(dá)此地?!?/br> “什么?!”窮奇震驚。這么快? “嗯……”蠱雕發(fā)出愉快的聲音,“那個小丫頭呢?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把她帶在身旁?!?/br> 蠱雕已經(jīng)知道什么了? 窮奇擠出幾個字:“我當(dāng)然不會,一直讓雜種跟在我身邊。” 蠱雕用爪子拍了兩下掌,速度非常慢,幾乎沒有聲音,只是視覺上的“掌聲”。 “好、好!” 他的腦回路讓窮奇難以理解。 這有什么值得“好”的? “我們開誠布公吧,”蠱雕的目光冷了下來,他抬頭露出運籌帷幄的面龐,走到窮奇耳邊低語,“明天,若你父王到時,鈺珉還下落不明,你該如何是好?” “你果然知道……”窮奇不知如何應(yīng)答。 “我?guī)湍恪!?/br> “什么?” “我?guī)湍阏业剿??!?/br> “你知道她在何處?” “噓——我說了,我?guī)湍恪业健!?/br> “你想得到什么?” “聰明人?!?/br> 蠱雕嗤嗤地笑著,在耳邊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 不用她說陳簡也知道,唯有鳥能讓他感到如此恐懼。他遏制住蔓延的恐慌和躁亂,把目光放到海平面盡頭,在視野最遙遠(yuǎn)的地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但那絕非鳥類,而是半身伏在水下的某種生物,回頭看向北方,他立刻發(fā)現(xiàn)了帶來緊張感的源頭。 一只雄健的白瞳鳥停在半空,外形似雕,像懸停的偵察機或是其他什么東西,一動不動地把目光投放在他們身上,在它身邊是幾只綠瞳偵查鳥和打雜的紅瞳鳥,偵查鳥若隱若現(xiàn),數(shù)量一度就數(shù)不清了。 它們什么時候靠近的? 陳簡在專注劃船,根本沒想到后有追兵。而且按照白夭的說法,鳥幾乎不會深入大海,遠(yuǎn)海的海怪能讓它們死無葬身之地,陳簡因此有很長時間沒把鳥的事放在心上了。 不過白夭的說法已經(jīng)不止一次被現(xiàn)實打破了…… “呀!怎么辦?”瘋子愕然失聲,哆嗦地退到陳簡身后。一只禿鷲已經(jīng)給他帶來了心理陰影,現(xiàn)在遮天蔽日的十多只鳥同時出現(xiàn),他更是害怕得站不直身體。 “我怎么知道……” 陳簡想藏起目光中的恐懼,不過這時間很難的事,他迎上黃瞳鳥的目光,心中盤算對方若是進攻,他們該往哪走?四面都是大海,這艘船就是一座隨時可能下沉的孤島,生機渺茫啊。 他抓緊時間瞥了眼白夭,她比瘋子鎮(zhèn)定多了,看樣子也在思考對策。 不愧是旅人。 至于那個羽民姑娘,好像也沒太多恐懼……奇怪。 陳簡擁有強大的感知力量,他在剛穿越時就明白這是身體原主人的天賦,現(xiàn)在,這種天賦告訴他,羽民姑娘也感到恐懼,只不過她的恐懼與他們的性質(zhì)截然不同,她看上去很想對鳥說什么。 “它們要做什么?” 瘋子指著始終懸在天空,像一面壁畫一樣的鳥群。 陳簡也疑惑不解,它們好像沒有進攻意圖,只是靜靜地停在那里觀察他們,或許這種觀察從很早就開始了,可這是為什么?這么做對它們有什么好處嗎? “繼續(xù)劃船?!卑棕舱f話,“別停下來?!?/br> “嗯!”瘋子嗖得竄到船頭,他看到羽民搖櫓的手停了下來?!拔?,姑娘,動起來!” 鈺珉回過神來,她把目光從那只白瞳鳥身上移開,心中的恐懼仿佛要爆炸了。 她知道這位白瞳鳥大人是何許人也。 ……蠱雕大人。 會死的,我會死在這。 鈺珉突然奮力劃動船櫓,比在場的人類更想逃離貫穿心臟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