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死亡蓮華(中)
火燭幽冥,平靜地散發(fā)光芒。倏忽眨眼瞬間,筆直的火焰出現(xiàn)了波動,像是被一刀兩斷,連貫的紅色傾瀉出橘黃斷層。這個充滿淡淡幽香的房間頓時變得動蕩不安,沈朔霞察覺到外頭的動靜,惺忪的雙眼立刻變得炯炯有神,碧綠的、猶如一只夢中驚醒的貓,弓著身體準(zhǔn)備捕食獵物。 她輕輕推開窗戶,一陣寒風(fēng)夾雜著怨恨的氣息同時涌入房間。她辨識出氣息的來源,竟然就在屋頂正上方。她有些驚慌失措。 刺客!不、不是刺客,對方根本沒打算掩蓋行蹤,他們大張旗鼓地攻了過來! 她轉(zhuǎn)身要叫醒沉睡的公主??梢换仡^,卻發(fā)現(xiàn)一雙冰冷的眼神在黑暗中凝視她。 “公主……”她嚇了一跳,“您怎么醒了?” 馬上她就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是多么愚蠢。她回想起公主今早說過的那些話,那些充滿隱晦含義的語言,公主似乎在幾個時辰前就預(yù)料到了現(xiàn)在的情況,她的眼神也在訴說這個事實——她沒有絲毫驚慌,冷靜地看著侍女。 隨后開口了。 “他們來了?!?/br> 公主說完后,她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公主,有刺客?!?/br> “我知道?!?/br> “請您一定要小心,不要離開我身邊?!鄙蛩废伎觳阶叩焦魃磉?,同時抽出佩劍,“我發(fā)信號讓禁軍來保護(hù)您。” 公主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似乎在思考有沒有這個必要。 沈朔霞見狀拔出信號彈朝窗外發(fā)射,一束火紅的鮮花綻放于空中。整個禁軍都會因這個信號而動起來,但能起到多少作用,沈朔霞不敢保證。屋頂?shù)膸坠蓾蓺饣煸谝黄?,每一股都無比強大,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皇宮聚集了最頂尖的武者,她不禁流下冷汗,視線不由得看向外面。 她已經(jīng)能猜到未來的景象了。這個宏偉的皇宮會成為廢墟,活下去的人就是最終贏家。 決不能讓武者的戰(zhàn)斗波及到公主。沈朔霞下定決心,對傾蓮公主說道:“公主,請隨我離開皇宮,我們應(yīng)即可前往其他地方避難?!?/br> 公主點頭,穿上御寒的衣物。 “走吧?!?/br> 她的沉穩(wěn)讓沈朔霞產(chǎn)生了疑惑。她雖然對公主惟命是從,但絕非不動腦思考的人,現(xiàn)狀的奇怪程度超出往日,她的動作不禁變得遲疑,看著公主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一些陌生,她陪伴、服侍公主有十五年了,頭一次覺得自己離她如此遙遠(yuǎn),觸不可及。 她們之間只有三步的距離,可她似乎怎么都追不上公主了。 縹緲的背影在長袍搖曳中越發(fā)淡薄,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將公主吹散。 “公主,請慢點,我走前面吧!”沈朔霞加快腳步,同時調(diào)動澤氣檢索周圍的情況。 自從前些日子被許德傷到后,澤氣就有些不暢,今晚也是如此,她竟然沒提早發(fā)現(xiàn)入侵者,若非張勝寒在保護(hù)公主,她們說不定已成為刀下亡魂了。 不過……那個武當(dāng)掌門為何會保護(hù)公主? 她不知原因,當(dāng)回過神的時候,張勝寒就已經(jīng)待在公主身邊了,像影子一樣。她并不想知道公主用何種方法馴服了張勝寒,只是心生芥蒂,產(chǎn)生了微妙的嫉妒。公主竟然不將其中的秘密告訴自己。 她托著公主的手臂,靜悄悄地在冰冷的廊道里穿行。上面交手是愈演愈烈,聽上去朝廷培養(yǎng)的榮俠客也加入了戰(zhàn)斗,不知敵人究竟有多少,不過他們的目的多半是傾蓮公主,既如此,對方一定會派其他人從其他道路對她們攔截。 她無比謹(jǐn)慎,聽到動靜的宮女們都在倉惶逃竄,昨晚她們在目睹一場行刺,內(nèi)心的恐懼已然形成條件反射,死亡演變成了哭嚎,皇宮頓時醒了過來,一個個妖嬈嫵媚的身姿忘卻了往日培養(yǎng)的儀態(tài),附庸風(fēng)雅的本質(zhì)在災(zāi)難中暴露無遺,她們和街邊的瘋子沒什么區(qū)別,大呼小叫地逃離激烈的戰(zhàn)斗——不過這是人之常情,一國之尊也在逃跑,但她走得很慢,仿佛是戀戀不舍。 她們已經(jīng)離開行宮有一段距離,前面就是公主特意命人打造的玉石柱林,沒說用途。 接下來該往哪走?沈朔霞陷入僵局,四周都是逃亡者的聲音,京城似乎都因皇宮的變故而亂作一團(tuán),禁軍踩出有力的步伐,不過盔甲的聲音壓不過百姓的喧嘩。她感覺草木皆兵,四面八方似乎都能遇到刺殺公主的敵人。 就在這時,鐘煙龐政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陛下!陛下!” 他氣喘吁吁,稚嫩如孩童的面容上流滿豆大的汗珠,衣冠不整沒了往日的風(fēng)華。 沈朔霞長舒口氣,智囊在這時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聽說他下午還在忙著審訊宗正卿,還要委托中書令討論下一任宗正卿的候選事宜,忙得不可開交,看他一副疲態(tài),大概直到寅時都沒有睡覺。 “陛下,請速速往西面避難?!彼贝俚卣f道,“扁梁圖已全部交代了!這些人是秘教的人,他們要刺殺您。” 鐘煙龐政知道了一切。 扁梁圖根本無法承受酷刑的拷問,拋去官職,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且鐘煙龐政還能用他的夫人作為要挾,逼迫他全盤托出——除了他那兩個兒子的下落。扁梁圖似乎并不知道他們?nèi)ツ牧?,想盡辦法都沒法從他口中套出一點線索,看樣子的確不知情。 鐘煙龐政繼續(xù)說道:“他們有很多人,刺殺小皇帝的人也來自秘教,他們有一個龐大的組織,滲透到各個地方,連朝廷都——” “夠了!”沈朔霞低聲喝斥,“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快保護(hù)公主離開這里?!?/br> 矮個子意識到他的失態(tài),連忙低下腦袋。 “請陛下隨屬下從西南離京,屬下已備好車馬?!?/br> 得知秘教想刺殺公主后,鐘煙龐政就臨時安排了逃亡路線,盡管他并不相信秘教有實力能把皇帝從京城逼走,但畢竟有小皇帝的前車之鑒,他也不敢大意。 他萬萬沒想到,那些倉促準(zhǔn)備的馬車和擬定的線路,今晚能用上。 “這邊?!?/br> 他們穿過一道道長廊,嚴(yán)陣以待的禁軍已守護(hù)在逃離路線上。沈朔霞敬佩鐘煙龐政的周全考慮,她走在公主身后,除了觀察外面的情況,也在堤防禁軍。 刺客說不定會混入其中。 突然,一個身影忽然閃到他們面前,沈朔霞立刻沖到公主身前,為她擋下來人。 “彭雀!”鐘煙龐政喜出望外,“來得正好,快護(hù)駕!” 身著盔甲的彭雀向他們微微點頭,隨后將頭盔推上,橫劍立在道路中間。 “這是何意?!”鐘煙龐政下意識退到沈朔霞身后。 “公主,屬下謝過當(dāng)年知遇之恩!” 彭雀眼角閃著淚光,動作卻利索得嚇人,先是重重地抱拳,緊接著,雷厲風(fēng)行,銀光化成千萬丈光芒,刺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