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晴很意外，已經(jīng)透支了所有力量，rou體尚未出現(xiàn)明顯的倦意。看來這副身體還能再做些有趣的事。

    注視斷了呼吸的陳簡倒進(jìn)血泊后，他思索一番，決定去那座詭異的高塔看看情況。

    為什么紅霧山會出現(xiàn)這種東西？它難道一直在這？只是長年被紅霧縈繞，人們沒有發(fā)現(xiàn)？可是誰，出于什么目的，在這里修筑那座通天高塔？這得耗費(fèi)多少人力物力，恐怕和秦時造長城的工程量同樣浩大。

    要把堅硬的石材運(yùn)送到那么高的地方……

    多少代人的血rou才鑄造出這種奇觀？

    有意思。

    皇甫晴遁入幻影，身體變得越發(fā)稀薄。他不禁思忖，自己會不會像變成真的魂魄，而后隨風(fēng)飄散？

    那樣似乎不賴。

    他苦笑一下，市區(qū)已久的理智好像重新出現(xiàn)在身上。沒想到本該絢麗的一生要以這種形式結(jié)束，不過他殺了很多人，不僅是滿足私欲，還有秘教的各種任務(wù)……

    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未能解決的困惑——

    到現(xiàn)在，他還不知道誰才是秘教真正的教主。他可能趁戰(zhàn)亂拿著多年下來積累的錢財逃走了；也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京城；亦或是因為一些小事而被人殺了；當(dāng)然，教主也可能在這里。

    在這種紅霧山上。

    興許能碰到其他的秘教成員。

    皇甫晴頓時有了興趣。獨(dú)孤麟奇和葵涼都已見過；沈亞跟隨心上人遠(yuǎn)走高飛；希闕儀還在商聯(lián)維持秩序，準(zhǔn)備輔佐將要成為商聯(lián)盟主的jiejie；另外幾人都不知所蹤，倒是聽說相月在覲見那垂簾聽政的紅鹿時死在了京城……

    “站住?！币粋€嘶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皇甫晴立刻遁去身形，回頭看去。

    是這個女子在叫我？

    一個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女子站在紅霧里，她的身體仿佛被霧氣滲透，一副時日不久的模樣，可憐巴巴，讓人心生憐憫。她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jì)，目光非常沉穩(wěn)，即便皇甫晴在她面前突然消失，她也沒有動搖。

    她的眼球在轉(zhuǎn)動——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皇甫晴卻流下冷汗。

    她好像能看到自己。

    那道要吃人般兇惡殘暴的目光正追著他、追著他的心臟！

    就連陳簡也沒給他帶來如此窒息的壓迫感，當(dāng)然，陳簡并不知道他的能力；可如果這怪女子聽到他方才所言——不可能，紅霧能阻擾聲音，何況他剛才只是在陳簡耳邊說出勝利者的輕語，她絕無可能聽見。

    “別藏了，快些出來，讓你死得明白點(diǎn)。”

    就是她在說話。

    喑啞的聲音伴隨著某種尖銳的鳴叫，那喉嚨仿佛是人和某種動物的結(jié)合，教人聽得好不厭煩！

    皇甫晴迅速前進(jìn)，伸出右手打算挖出她的心臟。

    右手刺穿肌rou、打碎胸骨，像剪刀棉線一樣掃清她體內(nèi)的血管，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富有彈性的心臟，還在跳動，稠滑的表面不斷濺出鮮血。

    “不管你如何看到我的，都防不了我這招。”

    皇甫晴說著，猛地拔出她的心臟。

    女子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呼……”

    皇甫晴感覺呼吸困難，連忙解除了幻影狀態(tài)，情況有所好轉(zhuǎn)，但還是不容樂觀，他好像沒法走到更遠(yuǎn)了。

    就要結(jié)束了嗎？！

    皇甫晴突然格外焦急，剛為自己找到新的死前目標(biāo)——揭露那座高塔的真面目——他就大限將至了？絕不可能！

    他立刻調(diào)動身體，盤腿坐到女子的尸體邊開始修養(yǎng)。女子雖然已經(jīng)死得徹底，但他還是有所顧慮。

    連陳簡都找不到他，女子卻能堅定地盯著他，她必定有過人之處，就算死了也不能大意，還是等鮮血不再流動為好。

    他瞑目運(yùn)氣，可依舊沒有改善，呼吸反而越發(fā)倉促，密集如豆的汗水不斷從身上滲出，他咬緊牙關(guān)，估摸是兩股玄妙之力尚未融合，于是停止運(yùn)作澤氣，靠純粹的rou體力量進(jìn)行調(diào)節(jié)。

    不行……喘不過來了……為什么會這樣？！好像有人拿手捂住口鼻……！

    這是……

    秘教相月張虎惜的玄妙之力“終結(jié)之息”，他若是發(fā)動，只要待在他身邊，不消幾個呼吸就會斷氣，一個讓人忌憚的行刺力量。

    皇甫晴的大腦供氧不足，他現(xiàn)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件事。自己現(xiàn)在就像中招了一樣，呼吸困難不是因為玄妙之力和澤氣沖突，也不是兩股力量排斥，因為他只有這個癥狀。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喉嚨好像塞進(jìn)了東西，越來越多……他伸出食指，死勁朝喉嚨扣去。

    不行……

    出不來……

    到底是……怎么……

    “啊……”

    皇甫晴面色紫黑，本就丑陋的面孔仿佛再次灼燒起來。

    “啊——?。?！”

    他受不了這種痛苦的感覺了。

    他想死！想逃走！

    一定是那個女子！

    他突然閃過這個念頭。

    只要離開她……

    張虎惜的能力范圍不超過三步，只要爬出去……

    皇甫晴像剛遭受刖刑的犯人，雙手死死地扣住大地，一點(diǎn)點(diǎn)將身軀拖離女子，他感覺自己只剩手了，身體像因脫韁而跟不上駿馬的車廂，每往前爬一點(diǎn)，就有一部分身體留在原地，身體變成了一截截rou塊，被無形的劊子手剁成切片。

    突然，他停了下來。

    他不是不想前進(jìn)，而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腿。

    “……”

    脖子好像斷了。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

    一只慘白到透明的手正抓著他的腳踝，手的主人——

    他的眼球艱難上揚(yáng)，固定到最頂部，好像再也移動不了了。

    是那個剛被他掏出心臟的女子。

    “你……”

    “我叫白夭。”

    貫穿左胸的窟窿在縮小，血rou像加速生長的植物根系，不到片刻就愈合了傷口。

    “我來向秘教復(fù)仇了?！?/br>
    看著皇甫晴的瞳孔一點(diǎn)點(diǎn)萎縮，白夭心滿意足地露出笑容，隨后望向陳簡尸體所在的地方。

    真不愧是行軍蟻，連rou體都能模仿，果然是在煉獄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犯人，這些凡間的武者在他眼里，大概跟小孩一樣天真爛漫吧？

    當(dāng)然了，我也一樣。

    白夭注視最后一只螞蟻鉆入大地，輕起拂袖，化成一只鵂鹠消失在紅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