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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三年 第7節(jié)

    雖然她跑完就直接倒在終點線上開始吐,被韓遲火速背去了醫(yī)務(wù)室,裴勝男也拿著食物和水和他們一起走了,在運動會比賽開始之后的半個小時之內(nèi),三個人就從cao場上消失了。

    我在cao場上漫無目的地散步,圍在跑道上當(dāng)吃瓜群眾。

    這么一轉(zhuǎn),還真的看到了熟人——林晨和張彧站在八百米比賽的準(zhǔn)備區(qū)摩拳擦掌。

    原來他們兩個天天晚上跑步還有這個打算?

    看到我走過來,他們沖著我招了招手,然后走上了跑道。

    他們兩個,一個高高瘦瘦,一個稍矮稍胖,兩個人往那一站,一副筷子加鹵蛋,怎么看都不是跑步的料。

    但是發(fā)令槍一響,林學(xué)神就以一種我沒料到的快速沖了出去,簡直就是離弦的箭,張彧在后面慢慢跑著,一臉震驚。

    雖然在我這個吃瓜群眾加半個體育從業(yè)者的眼中來看,他有很大可能會在賽段后期使不上去勁而落后。

    果不其然,到中后期,別的選手就趕了上來,可以看得出林晨在使勁撐,但是已經(jīng)無力挽救。

    整個比賽結(jié)束,林晨跑了第三名,而初賽進復(fù)賽只有每個組的前兩名有資格,所以他落選了。

    林晨的臉色很不好,他顫顫巍巍向我走過來,嘴巴微張,可我卻聽不清,他或許已經(jīng)累到說不出話了。

    張彧跟在他身后,因為沒有下狠勁沖刺,張彧整個人都是比較輕松的狀態(tài)。

    “怎么那么拼啊,重在參與就好了?!?/br>
    “之前練了兩個月呢,以為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這個實力了,看來還是高估了。”

    林晨的聲音都在飄。

    我看著他的樣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我扶你去休息……”

    結(jié)果我話還沒說完——林晨就,又,倒了下去。(我為什么要用“又”?)

    第7章 (七)   我得了一種名叫學(xué)習(xí)的病……

    我好像得了一種,名叫學(xué)習(xí)的病。  ——康喬

    萬幸的是,林學(xué)神并沒有暈,看他這樣子,應(yīng)該就是跑得太快導(dǎo)致小腿乳酸堆積過量,肌rou無力。

    林晨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

    張彧似乎非常驚慌:“這這這……怎么辦?。俊?/br>
    “沒事的,林晨你先坐著把腿伸直?!碧幚磉@種情況我還是很擅長的,“張彧,你和我一起給他揉小腿,過一會就好了。”

    “好咧!”說著,張彧把手抬高,又猛得落下去,像是揉面團一樣,看他那個樣子,似乎是用了吃奶的勁去捏林晨的小腿,后者臉上的表情異彩紛呈。

    “額……不需要這么大力,你再這么捏下去,他的腿可能就要紫了。”

    “啊?。〔缓靡馑?!小晨晨你沒事吧!”張彧立即停下手,改成把林晨的腿枕在他的膝蓋上輕輕錘。

    剛剛被當(dāng)成面團捏的小晨晨此時話也說出不出來,只能虛弱地擺了擺手。

    “你叫他小晨晨?你們之間是這么稱呼的嗎?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小彧彧?!蔽抑挥X得好玩。

    “小晨晨是我對學(xué)神的愛稱!”

    我和張彧兩人一個捏左腿一個捏右腿,左右開工,過了好幾分鐘林晨才緩過來,但依舊虛弱,說一句話要喘三倍的氣。

    看到林晨坐在cao場草地上氣喘吁吁的樣子,我心里突然涌上一絲奇怪的感覺。

    原來大家都是普通人啊。

    都有很多就算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都很難面面俱到,大家,都是普通人。

    似乎是終于放下了什么一樣,嘆了口氣。

    林晨一邊大喘氣,一邊說道:“之前連四百米都跑不完,練了兩個多月,八百米能……不怎么費力地跑完了,這次運動會,就想著,跑快點,看看能不能進復(fù)賽……”

    他說到一半,猛烈地咳嗽了一下,張彧趕忙遞了一瓶水上去。

    “等等!”我截下那瓶水,把瓶蓋扭開,看林晨這副連呼吸都費力的樣子,估計已經(jīng)是打不開瓶蓋了。

    林晨喝下水,又短暫休息了一下,接著自嘲:“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就是沒想到,兩個多月的努力,也沒什么收獲……”

    “誰說的!”

    我和張彧幾乎是同時回答,“你之前不是連四百米都跑不完,現(xiàn)在能跑完八百米啊,你自己也說了的?!?/br>
    林晨:“是啊,但還是,有點失望,我的目標(biāo),也沒有設(shè)定的很高啊……”

    我突然覺得,這經(jīng)歷似曾相識。

    努力了卻又達(dá)不到自己的目標(biāo),明明已經(jīng)把目標(biāo)以降再降了,為什么還是距離遙遠(yuǎn)呢?

    不管聽多少大道理,自己就是會失望啊。

    “那你以后晚上還會接著跑步嗎?”我有些好奇,想看看林學(xué)神在面對此類失敗時的反應(yīng)。

    “會啊。”他看著我,“不然我以后肯定會后悔,會想,當(dāng)初為什么會這么早就放棄為什么沒有堅持下來?!?/br>
    “我也跟著你一起跑!”張彧也振奮起來,“我也不會放棄!會一直堅持下去的!直到我減肥成功!”

    林晨打趣道:“那你估計是整個高中都要一直堅持跑步了。”

    我們又一起坐著聊了會兒天,然后便扶著此時已經(jīng)走路帶飄,一瘸一拐的林晨回班了。

    中午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若有所思。

    如果單純是為了不后悔去學(xué)習(xí),自己會不會好受一點,會不會就不那么在意每次倒數(shù)的成績了,不會在意毫無進展的現(xiàn)狀了。

    但我怎么能不重視成績呢?老師天天把成績掛在嘴邊,我自己不也是抱著“左擁985,右抱211”的念頭來上高中的嗎?

    “康康,你怎么了?今天不是運動會嗎?你怎么還一副壓力很大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老媽注意到了我的不對勁。

    我看上去壓力很大嗎?

    今天又不用上課,我整個上午都在散步摸魚,非常輕松。

    但我滿腦子都在想課業(yè),想我一直提不上去的成績,想我睡眠不足上課容易走神,會錯過重點,想以后要開始上的更難的數(shù)列解幾,想著,我要是一直都是這個半死不活的成績,以后可怎么辦。

    就連林晨明明只是在說每天晚上跑步,我都自動聯(lián)想到學(xué)習(xí)。

    我這是怎么了?

    我想我不僅看上去壓力很大,還直接把壓力和焦慮直接寫在了臉上。

    “確實……壓力有些大,我下午趁著運動會的時間好好放松一下?!?/br>
    “沒事,康康,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不管怎樣,你在我們眼中,都是最棒的?!?/br>
    我爸媽一向如此,從小到大都是,覺得他們的女兒是最好的。

    雖然我家就在著名的學(xué)區(qū)房小區(qū),但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來自“別人家的孩子”的壓力,過去的十幾年,我一直都是一個開開心心的學(xué)渣。

    要是,要是他們當(dāng)初對我嚴(yán)格一點,我現(xiàn)在成績是不是能好一點,說不定以后也能考個好一點的大學(xué)。

    ……

    我怎么又聯(lián)想到學(xué)習(xí)成績了。

    我怕是有病。

    下午我照例來到cao場摸魚,卻并沒有找到熟悉的同學(xué)。

    那……還不如回班上學(xué)習(xí)。

    雖然上午還覺得自己這樣滿腦子都想著學(xué)習(xí)是有病,但午休的時候就已經(jīng)成功把自己洗腦成,“學(xué)習(xí)這種病,要癥狀越嚴(yán)重越好”“只要學(xué)不死,就往死里學(xué)”,我這種笨鳥,就應(yīng)該愈挫愈勇。

    但是當(dāng)我來到班級上的時候。

    幾乎所有人都回到了教室,都拿著書正在自習(xí),估計是因為大家的運動細(xì)胞都不怎樣,參加了預(yù)賽就被淘汰。

    林女士靜靜坐在講臺那,似乎是在批改英語作文。

    班上唯一的聲音,就是筆尖與紙張摩擦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慢慢回到座位上,卻怎么也翻不開書。

    書頁似有千斤重,里面的字都放大重疊成馬賽克,翻不開也看不盡。

    我突然覺得,現(xiàn)在教室里充斥著惰性氣體,或是什么別的東西,總之不是氧氣。

    一下子無法呼吸。

    就好像生長在沙漠里的植物,在烈日下一遍又一遍被炙烤,外界的聲音不斷告訴我,只有忍受這高溫,才能變得比以前更加堅韌,就算遇到了甘霖,也要堅決拒絕,因為偶爾的放松會破壞你歷練的過程,更重要的是,你的同伴們都甘之若飴,你又怎能,允許自己放松?

    腦子里突然就閃過很多被營銷號傳得頗廣的話。

    “這個社會上可怕的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比你牛逼的人,比你還努力。”

    “以現(xiàn)在大部分人的努力程度,根本不足以拼天賦?!?/br>
    ……

    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回頭看,是程宜,她坐在我斜后方。

    她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出去。

    走出教室,我倆同時都松了一口氣,“你是不是很難受啊,我看到你手在抖?!?/br>
    “我……”當(dāng)時腦子快要爆炸,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難受到手在發(fā)抖,“確實有點不舒服?!?/br>
    “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吧?!?/br>
    “可是,大家都在學(xué),我怎么好意思休息。”我就是抱著這個念頭,才來自習(xí)的。

    “是啊,我也學(xué)不進去,想休息又不敢休息,好累啊?!?/br>
    程宜重重嘆了一口氣,我們兩個慢慢走到了cao場,癱在草地上。

    那天下午我們一直沒有回教室,就并排躺在草地上,浪費時間,談天說地。

    我聊起過去學(xué)跆拳道的如魚得水,聊起初中到高中的巨大落差,她則說起自己之前一直自學(xué)畫畫,現(xiàn)在怕是只能荒廢。

    看著夕陽把頭頂?shù)奶炜杖境苫椟S,我忽然就想起初中為了在同學(xué)面前裝逼看過的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