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1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太玄圣尊、漁村小龍醫(yī)、一夜情深:狼性總裁,不請自來、背著爸爸和叔叔滾床單(虐心)、攝政王外室重生了、豪門生活觀察日志、權(quán)臣之妻(作者:木妖嬈)、同時給四位大佬當(dāng)備胎后[穿書]、惡毒女配你人設(shè)崩了、長公主的謀反日常
金毛撲上去,從米瞎子懷里掏了本厚厚的店歷出來。 “八月十一號申正進(jìn)的安福老號。 從掌柜到伙計,個個都記得他,傲的鼻孔朝天,一進(jìn)門就嫌臟,當(dāng)著他的面擦了兩遍,還嫌臟,掌柜氣的差點不想做他生意。” 李桑柔一邊聽米瞎子說著,一邊飛快的翻到十一號那幾頁。 “劉云?” “就是他!”米瞎子愉快的手指亂點。 李桑柔仔細(xì)看了一遍店歷上的記載,合上店歷,將店歷和楠木管一起放到牛皮袋子里,束好遞給金毛,愉快的吩咐道: “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天城門一開就走,去江寧城。 準(zhǔn)備好了跟我去一趟同福邸店?!?/br> 李桑柔一邊吩咐金毛,一邊往外走。 “帥司府那頭還看不看?你下回啥時候回來?”米瞎子忙跟在后頭問道。 “看。能不回來就不回來?!?/br> 李桑柔隨口答了句。 米瞎子看著李桑柔出了院門,呆了一會兒,背著手也出了院門,踢踢踏踏往柳花巷過去。 李桑柔這句能不回來就不回來,說的他心里難過,他得找地方疏散疏散。 …………………… 同福邸店。 李桑柔坐在和柜臺一墻之隔的庫房里,拿著瓶酒慢慢喝著,凝神聽著隔壁的動靜。 酒是上好的竹葉青。 李桑柔喝了口酒,有點兒傷心。 這竹葉青是趙掌柜親手泡制,味道極佳,她喝了兩年了,以后,再沒有這樣的竹葉青了。 唉。 隔壁,楊賢還在訓(xùn)斥帳房。 李桑柔安靜的聽著,等著。 夜深人靜,帳房先生拖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李桑柔站起來,悄無聲息的出了庫房。 半人高的柜臺后面,楊賢哼著小調(diào),正將散碎銀子一塊塊擺進(jìn)錢匣子里。 李桑柔一腳踩進(jìn)柜臺,在楊賢抬頭看向她時,手里那根細(xì)狹短劍準(zhǔn)確無誤的刺進(jìn)了楊賢喉結(jié)下一寸。 楊賢雙眼圓瞪到眼珠突出。 李桑柔松開短劍,伸手揪住楊賢的發(fā)髻,將他拖出柜臺,對著厚重堅實的柜臺角,笑問道:“你姐夫是在這兒撞死的吧。” 楊賢已經(jīng)開始抽搐。 李桑柔將他拖近柜臺角,抬腳跺在他膝窩,跺的他跪在地上,將他上身緊抵在柜臺角上。 片刻,楊賢就一動不動了。 李桑柔撥出短劍,小心的避開滿地的殷紅,將門拴死,從窗戶跳了出去。 …………………… 太陽高高升過頭頂時,頭一撥從江都城往江寧城的江船,緩緩靠進(jìn)江寧碼頭。 李桑柔披著件灰綢面銀鼠皮鶴氅,戴著帷帽,一幅富而不貴的婦人打扮,從最上層的雅間出來,金毛一身長隨打扮,提著包袱扛著藤箱跟在后面,一起下了船。 上了長長的石階,金毛招手叫了輛車,吩咐車夫去聚福樓。 李桑柔挑了二樓拐角的雅間,進(jìn)了屋,推開窗戶,看著隔了一條街的守將府。 “上回咱們打聽到的那個人,世子爺不是說他知道是誰了?” 金毛伸長脖子,從李桑柔身后,也看向守將府。 “咱們的畫像,這位邵將軍是從哪兒拿到的?他見過咱們?” 李桑柔沖守將府努了努嘴道。 金毛一呆,隨即恍然大悟。 “對呀!他又沒見過咱們!他怎么知道咱們長什么樣兒?他怎么知道是咱們護(hù)送世子爺過江的?就隔了一夜,他就全知道了?誰告訴他的?” “我覺得是武將軍,你晚上溜到對面簽押房,找找看看,也許有武將軍發(fā)過來的公函?!?/br> “啊?這事能發(fā)公函?這……” “怎么不能?明面上協(xié)助通緝江洋大盜,兩國友好么。至于暗地里,自然心知肚明。咱們出去走走?!?/br> 李桑柔關(guān)上窗戶,換了件半舊棉披風(fēng),和金毛一起,出了聚福樓,往碼頭方向逛過去。 碼頭上來的兩條街上,貨棧和牙行之間,一座座的大雜院里,住滿了船工和他們的媳婦孩子。 船工和他們的媳婦多半是水上人家出身。 一條船上住不了許多人,一家子要是有好幾個兒子,兒子成親一個,就得搬下船一對兒。 搬下船的,男人去當(dāng)船工,媳婦孩子就租住在這樣的大雜院里,等掙夠錢買了自己的船,一家人就搬到船上,再做水上人家。 不過,能買得起自己的船的人家不多, 倒是死在水里的船工,比買得起船的多多了。 九月里就剛剛翻了一條船,滿船的人一個都沒能回來。 李桑柔在一間大雜院前站住,看向院子里。 院子中間,鋪著厚厚一摞船帆,帆布上坐著四五個身穿粗麻孝服的婦人,正說著話,手腳麻利的縫補船帆。 旁邊幾個忙碌著的婦人,也都是同樣的粗麻孝服。 李桑柔示意金毛在外頭等著,提著裙子進(jìn)了大雜院。 院子里的忙碌停下來,船帆上坐著的婦人,以及旁邊幾個納鞋底的,磨豆腐的,一起抬頭看向李桑柔。 “何當(dāng)家的是住在這里嗎?”李桑柔笑問道。 “哪個何當(dāng)家的?俺們這條街上,三個何當(dāng)家的呢?!蹦ザ垢男⒎D人言詞爽利,先接話笑道。 “這位姑奶奶問的是原來住在俺們這兒的何當(dāng)家吧?” 坐在船帆的一個婦人也不知道是和李桑柔說話,還是和磨豆腐的婦人說話。 “讓我想想,他沒有兒子,只有三個閨女,大閨女好象今年年初嫁出去的。” 李桑柔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看起來和何當(dāng)家的又熟又不熟。 “那就是原來住俺們隔壁的何當(dāng)家。” 磨豆腐的婦人笑起來,用圍裙擦著手。 “他搬走啦,這個月初剛搬走,你找他干嘛?有貨?俺弟弟那船正閑著,他是個老實人,你要去哪兒?” “這會兒沒貨,我往揚州去,經(jīng)過這兒,過來看看。 何當(dāng)家的是個好人,幫過我?!?/br> 李桑柔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那摞船帆旁。 “沒想到他搬走了。我從城北一路走過來的,腳都酸了,容我歇會兒?!?/br> “坐坐坐?!?/br> 船帆上的幾個婦人忙挪過去,將李桑柔面前那塊地方拍了又拍,又拿幾塊干凈布鋪在上面。 “您身上這是好衣服,別坐臟了。” “福姐兒,給這位姑奶奶倒杯茶,拿那個白瓷杯子?!蹦ザ垢膵D人揚聲吩咐女兒。 “多謝?!崩钌H嶙?,笑著頷首,一一致謝。 福姐兒捧了茶過來,李桑柔接過茶,從袖袋里摸了一袋荔枝糖出來,遞給福姐兒。 “拿去分給弟弟meimei吃。” 福姐兒沒敢接,看向她阿娘。 “拿著吧。”磨豆腐婦人爽快笑道。 “幾位jiejie這是?”李桑柔示意著幾位婦人身上的孝服。 “唉,這院子里都是苦命人。 就上個月,俺們當(dāng)家的那船,接了趟往北的活,船翻了,唉。苦命啊?!?/br> 磨豆腐婦人不磨豆腐了,用圍裙擦著手,走過來坐到船帆邊上,和李桑柔說話。 “那幾位jiejie往后怎么生活?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李桑柔關(guān)切的看著聚攏過來的六七個孝服婦人。 “是何當(dāng)家的接的活,說是那東家厚道,可眼下不寬裕,說是那船就當(dāng)那東家頂下了,就當(dāng)那船還在,工錢照原來的給,一年分兩回送過來。 何當(dāng)家的真是個好人!”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李桑柔嘆著氣,感慨道。 “誰知道能送幾回?” 挨著李桑柔的一個圓臉壯實婦人嘆了口氣。 “統(tǒng)共十四家呢,一年可不少錢,本來就不寬裕,能養(yǎng)俺們幾年?唉?!?/br> “我跟宋嫂子想的一樣,不能全指著這錢,萬一沒了呢,您說是不是? 還是得想法子自己掙錢,俺們自己能掙點兒錢,再有這一年兩回的工錢,這日子可就寬裕了。 萬一這工錢沒了,俺們這一家老小,也能活下去,您說是不是? 您看,像這個,縫縫船帆什么的,這都是咱們干得了的活,就是抬進(jìn)抬出,俺們?nèi)硕?,男人倆人抬,俺們就四個,六個,一樣抬進(jìn)抬出。 這有這豆腐,你看我正試著呢,聽說這豆腐,賺錢得很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