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擺酒吧，壓驚這兩個字就不說了。

    行了我走了，您別送，都不是外人?！?/br>
    潘定邦別了文誠出來，一邊走一邊琢磨，等世子好了，得好好請他一回。

    怎么請呢？得足見他的誠意，還得有點兒新意才最好。

    這事兒得好好想想！

    第22章 看一看小娘子

    大常他們?nèi)齻€，殺豬宰羊，收拾雞鴨魚，也就兩三天，就掛了滿院子的鮮rou臘rou、咸雞風(fēng)鴨。

    祭灶隔天，李桑柔起來時，院子里已經(jīng)忙的熱火朝天。

    大常袖子高高捋起，從一只大銅盆里，將長長的、油浸浸的面條盤進(jìn)另一只大銅盆里。

    大常旁邊，簡易大灶已經(jīng)架好燒了起來。

    金毛坐在小杌子上燒火，黑馬正往大鐵鍋里倒豆油，燒沒了豆腥味兒，還要再加一桶香油，最后再加幾塊豬油。

    這是老大的教導(dǎo)，單一樣油吃起來不香。

    李桑柔自己去廚房拿了兩只rou包子，倒了杯茶，站在廊下，吃著喝著，饒有興致的看著忙的歡天喜地的三個人。

    就是過年這幾天，確切的說，從祭了灶到年三十，大常忙得顧不上給她做飯，黑馬和金毛忙得顧不上理她。

    李桑柔對過年這事兒全無興趣，可眼前這三個，辦年過年的這股子興奮勁兒，仿佛他們活著，就是為了過年！

    李桑柔慢悠悠吃好喝好，進(jìn)屋拿了件靛青細(xì)布面狢子皮披風(fēng)，穿上出來，和三人交待道：“我去開寶寺上柱香，中午不回來。晚飯我不吃這些油貨，燒一鍋羊rou白菜吧?！?/br>
    “開寶寺遠(yuǎn)，老大你叫輛車?！苯鹈珶?，伸頭叫了句。

    “老大還能不知道叫車？還用你說？老大，您慢點兒！”黑馬坐在高凳上，撥著油鍋里的頭一把馓子，忙得光說話顧不上轉(zhuǎn)頭。

    李桑柔擺了擺手，出了巷子，走出半條街，才叫到輛車。

    這種連叫輛車都難的不方便，和這滿街倉倉皇皇的忙亂，也是她不喜歡過年的原因之一。

    一到過年，怎么就都這么不淡定了呢？

    車夫也充滿了要過年的慌亂，急急慌慌將李桑柔送到夷山腳下，急急慌慌往回趕。

    這會兒的夷山，倒比平時安靜很多，開寶寺在山下的頭道山門前，幾乎沒什么人。

    李桑柔沒走正山門前那條寬廣石階，圍著山腳轉(zhuǎn)了半圈，跟在幾個挑夫后面，從一條小路拾級而上。

    開寶寺在半山處，飛起的明黃檐角，籠罩在裊裊飄動的青煙之中，清越的鐘磬聲穿破厚重的誦經(jīng)聲，悠悠遠(yuǎn)揚(yáng)。

    李桑柔站住，仔細(xì)聽了一會兒，繼續(xù)往上，沿著開寶寺圍墻，往后門過去。

    聽說永平侯府正在這里給那位沈赟沈二爺作法事，看樣子是真的。

    開寶寺進(jìn)出雜物穢物的那扇后門應(yīng)手而開。

    李桑柔探頭進(jìn)去，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抬腳進(jìn)了開寶寺。

    寺院的布局大同小異，李桑柔經(jīng)過廚房后墻時，站住，側(cè)耳聽了聽。

    廚房里正一片忙碌。

    開寶寺僧人眾多，今天客人也不會少了，至少下人不少，這廚房確實得從早忙到晚。

    過了藏經(jīng)樓，李桑柔貼著墻角站住，打量了一圈四周，往藥王殿側(cè)后的那一排出檐很寬的廂房后面過去。

    這一排廂房前花草蔥籠，幾盆盛開的紅梅綠梅更是清雅別致，明顯是精心布置過的。

    這樣，必定是沈家人歇息的地方了。

    廂房后墻沒有窗戶，左右各有兩個高高的圓窗。

    李桑柔仰頭看著圓窗，她只是隨便看看，犯不著跳上去那么高。

    轉(zhuǎn)了一圈，李桑柔正要放棄，廂房前面，一陣急促卻不亂的腳步聲，一個婆子的聲音傳過來：“大娘子！公主來了，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李桑柔幾步竄到廂房側(cè)邊，貼著墻，透過放在廊角，用作遮擋的一大盆楓樹的葉子，看向廂房前。

    廂房里，先沖出來的是一位個子高佻的少女，穿著齊衰孝服。

    這肯定是永平侯的掌上珠，沈家大娘子沈明青了。

    緊跟在沈明青后面的兩個小姑娘，大的剛開始長個兒，腿長胳膊長，牽著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兩個人都是斬衰孝服。

    這肯定是沈赟的兩個女兒，二娘子沈明蕊，和三娘子沈明櫻。

    三個人急匆匆迎出去，沒多大會兒，三個人陪著位一身素白的少女，慢慢走著，說著話兒進(jìn)來。

    李桑柔挨個打量了四個人。

    走在最右的沈明青眉眼飛揚(yáng)，頗有幾分磊落之意，正微微側(cè)頭，專注的聽旁邊的少女說話。

    中間的少女中等個兒，穿著件長到腳面的素白綢面白狐里斗蓬，杏眼亮閃，滿臉?gòu)珊?/br>
    李桑柔多看了她幾眼。

    宮里只有一位公主，那位先章皇后的女兒，大皇子嫡親的meimei，寧和公主。

    先章皇后大約不是她這樣的神情長相，這樣嬌憨天真的面相，可做不出坐著步輦?cè)Π胱ＳH王府這樣的事兒。

    寧和公主手里牽著沈明櫻，七歲的沈明櫻形容幼小，還看不出什么，沈明櫻旁邊的沈明蕊微垂著頭，透著絲絲縷縷的陰郁。

    沈明青突然看向李桑柔藏身之處，李桑柔閃身到墻后，沿著墻飛快的退了出去。

    怪不得永平侯最疼愛這位沈大娘子，確實敏銳出色。

    ……………………

    “怎么啦？”沈明青突然看向廊角，寧和公主微微踮腳，跟著看過去。

    “好像有人在看咱們。你們?nèi)デ魄??！鄙蛎髑嘈?yīng)了句，轉(zhuǎn)頭吩咐跟在身后的婆子。

    “這兒哪能有人？肯定早清干凈了?！睂幒凸魇Α?/br>
    “嗯，我最近是有點兒心神不寧?！鄙蛎髑鄧@了口氣。

    “我也是?！睂幒凸饕荒樋鄲溃氨砀缬鲭U的事兒，大哥先頭沒告訴我，等表哥回來了，我才知道的。

    表哥后背這么長一條傷口，說是深得很，表哥不讓我看，說怕嚇著我?！?/br>
    寧和公主只顧看著沈明青說話。

    走在另一邊的沈明蕊生硬的擰開了頭，用力拉了拉沈明櫻，沈明櫻看了眼jiejie，垂著頭，一點點，將手從寧和公主手里抽出來。

    “明蕊帶著meimei先去聽經(jīng)，我一會兒就過去?！鄙蛎髑嘌劢怯喙鈴纳蛎鳈殉槌龅氖稚下舆^，看著沈明蕊道。

    沈明蕊嗯了一聲，拉著meimei，沖寧和公主曲膝告退，轉(zhuǎn)身往大殿過去。

    “明青表姐，我已經(jīng)快三個月沒見過文先生了，我覺得他又在躲著我了，他一直躲著我?！?/br>
    看著沈明蕊牽著沈明櫻走出十來步，寧和公主迫不及待的和沈明青訴起了苦。

    “最近事兒多，你表哥遇險的事兒，不都是文先生在查嗎，他肯定忙得很?！鄙蛎髑辔癜参?。

    “那現(xiàn)在不是水落石出了？

    唉，你看看我，總是這么不懂事兒，我應(yīng)該先去大殿給沈家舅舅上柱香，大哥還交待我替他也上柱香呢。

    對了，大哥說他就不過來了，讓我跟你說一句，還說讓你多陪一陪二娘子和三娘子，說她們幼小可憐?！?/br>
    “嗯，請王爺放心?！鄙蛎髑辔⑽⑶飞?，鄭重應(yīng)是，讓著寧和公主，說著話兒，往大殿過去。

    第23章 大過年的

    一夜鞭炮聲后，大年初一的建樂城里，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步行、騎馬，或者坐著車，到處拜年，以及送拜帖的男男女女。

    李桑柔四個人既沒有可拜年的人，也沒有給她們拜年的。

    一大清早，李桑柔給大常三人派了壓歲錢，吃了大年初一的餃子，四個人四身新衣出來，直奔梁門。

    大年初一這一天，一定得從里到外從頭到腳煥然一新，這事兒，大常很堅持，李桑柔無所謂，那就隨大常的意思。

    金毛對大年初一的餃子相當(dāng)執(zhí)著，這一頓餃子還得是素餃子，雞蛋韭菜餡兒最正宗，李桑柔更無所謂，那就隨金毛。

    至于壓歲錢，黑馬覺得沒拿到壓歲錢就不能叫過年，李桑柔也無所謂，那就隨黑馬，由李桑柔這個老大，大年初一一早，給三個人一人派一個小金錁子壓歲。

    四個人在滿城的喜氣洋洋中，直奔梁門外。

    大年初一到初三關(guān)撲開放。

    過冬至的時候也放了三天關(guān)撲，不過那時候李桑柔和金毛去江都城了，大常和黑馬要防著被人家摸了底兒，又要挖空心思多占點兒便宜，連冬至放沒放關(guān)撲都沒留意。

    李桑柔聽了不知道多少關(guān)于關(guān)撲的傳奇，卻沒見識過。

    江都城嚴(yán)禁關(guān)撲，武將軍最厭惡惡賭，他在的地方，不許有賭這個字。

    現(xiàn)在，她想去見識見識。

    ……………………

    顧晞大年三十照例在宮里過，先陪皇上吃團(tuán)圓飯，再到明安宮和顧瑾一起守歲。

    初一的正旦大朝會，照例是從早到晚一整天。

    隔天二皇子代皇上到大相國寺上香祈祝，顧晞則和南梁使臣一起，到城外御苑宴飲射獵。

    初三日正好是立春。

    二皇子這個名義上的府尹，要在城里鞭一天春牛，勸耕祈福，顧晞則要跟二皇子一起，一身農(nóng)夫打扮，陪同以及調(diào)度，忙到半夜。

    直到初四日，顧晞才有了點兒空兒，坐在自己院里，和文誠、文順之一起，喝上一杯閑茶，翻著薄薄一摞帖子。

    每年春節(jié)，雖然他送出去的拜年帖子不過寥寥幾張，可收到的拜年貼子卻是要用筐裝的，只是能經(jīng)過文誠，再遞到他手里的，就沒幾張了。

    “沒有李姑娘的，她沒回？”顧晞翻了一遍，

    “不是沒回，是沒送出去。

    她和她那三個手下，大年初一一大早就直奔梁門外關(guān)撲去了，天黑透了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