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了中午飯，黑馬就回到了炒米巷。

    “光顧著說話，沒吃飽，給我拿把rou丸子?！焙隈R蹲到李桑柔旁邊前，先跟金毛說了句。

    金毛跑進(jìn)廚房，再跑出來的飛快，拿了只裝滿rou包子蝦rou丸子馓子麻葉的竹筐子，塞到黑馬手里。

    “牙行要出了十五才開門，我就去了小肖家，他家就在牙行邊上。

    小肖聽我問殺手，嚇了一跳，我就說了早上的事兒，說我這個(gè)人，就愛打聽事兒，要是不打聽明白，能憋屈病了。

    小肖就說，這事兒他真不知道，不過豬頭巷有個(gè)姓杜的幫閑，聽說認(rèn)識殺手。

    這老杜，我正好認(rèn)識，有一回他找小肖借錢，正好讓我碰到，給了他幾個(gè)大錢。

    我就去找老杜了?！?/br>
    黑馬往嘴里塞了只rou丸子，緊咬幾口，伸脖子咽下。

    “老杜這個(gè)人，要啥沒啥，當(dāng)了一輩子幫閑，從來沒上過臺盤，現(xiàn)在老了，又瘸了一條腿，窮的吃不上飯。

    我就請他到豬頭巷口那家小店，叫了一桌子rou菜，又買了幾瓶酒。

    他就全說了，不過他知道的真不多。

    他說，拿錢殺人的殺手，真有！”

    黑馬猛咬了一口羊rou包子。

    “他說他年青的時(shí)候，有個(gè)殺手病了，雇了他抓藥買飯，照看了一兩個(gè)月。

    他說他那時(shí)候年青，好稀奇，想方設(shè)法的想多打聽幾句。

    他說那殺手說，殺手接生意是有地方的，一排排標(biāo)著價(jià)兒。

    說是起價(jià)就得一千兩。

    還說，要是頭一個(gè)接生意的殺手沒殺了貨，自己死了，這一單再要掛出來，這價(jià)碼至少得翻個(gè)倍，再一回又是殺手死了，這價(jià)還得再翻個(gè)倍。

    老大，咱們這單生意，現(xiàn)在至少兩千兩了！”

    黑馬沖李桑柔豎著兩根指頭，看起來十分興奮相當(dāng)?shù)靡狻?/br>
    “昨天可是一回死倆，這算死一回還是死兩回？”金毛跟黑馬一樣興奮，豎著指頭問黑馬。

    “這我不知道，老杜就知道這些，別的，肯定就是他自己瞎想瞎扯的了。

    什么殺手要是死了直接化成一灘黃水啦，什么殺手都會御劍飛起來千里取人頭啦，一聽就是個(gè)沒見識的?！?/br>
    黑馬撇著嘴，一臉鄙夷。

    李桑柔嗯了一聲，看著三人，總結(jié)道：“這件事查到現(xiàn)在，咱們知道的不算少了。

    第一，那兩個(gè)人是殺手；

    第二，這些殺手不接官身人委托，不殺官身衙吏。

    所以這事兒，應(yīng)該跟永平侯府沒關(guān)系。

    第三，殺手有殺手接單碰頭的地方。

    這樣的地方，要不引人注目，最好在城里，茶坊酒樓之類。

    茶坊最好，不拘時(shí)辰，進(jìn)出一趟，也就是一杯茶的功夫。

    這間茶坊或是酒樓必定很不錯(cuò)，但又不是最好最招眼的那幾家。

    這樣才能既方便殺手進(jìn)出，也方便那些有錢的委托人進(jìn)出。

    咱們得把這個(gè)地方找出來?！?/br>
    李桑柔說完，往后靠在椅背上。

    這一天的功夫，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建樂城，能查出這些，她很滿意。

    “那接下來呢？咱們怎么辦？挨家找？這建樂城光正店就七十二家，茶坊還不知道有多少?！焙隈R挺發(fā)愁。

    這建樂城什么都好，就是太大了。

    “瞧你那傻樣兒！還挨家找，那你還不如挨家敲門問呢：哎，你家是殺手店吧？”金毛撇著嘴鄙夷黑馬。

    “我能像你這么笨？你連字都不識幾個(gè)，你懂啥？

    老大，咱們怎么辦？”黑馬懟回金毛，看著李桑柔問道。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晚上哪家有空座？”李桑柔看著金毛問道。

    “遇仙店！一直往南。比乳酪張家近！”金毛愉快的答了句。

    第30章 老大

    傍晚，明安宮里。

    顧晞和顧瑾對面坐在炕上，朝向院子的窗戶大開，掛滿了各樣燈籠的院子里明亮溫暖。

    顧瑾抿著酒，側(cè)耳聽著從晨暉門外傳進(jìn)來的一陣哄然叫好，笑起來：“上元節(jié)一年比一年熱鬧，”

    “可不是，這會兒，外面就已經(jīng)熱鬧的不堪了?！?/br>
    顧晞跟著笑起來。

    “剛過了午時(shí)，鰲山四周就有人等著看上彩，離上彩還有一個(gè)多時(shí)辰，周圍就擠的水泄不通。

    一到上元節(jié)，才發(fā)覺咱們建樂城竟然有那么多人，大街小巷，到處都擠滿了人，也不知道這么多人，平時(shí)都到哪兒去了。”

    “連著幾年，收成都不錯(cuò)?？唇衲甑奶鞎r(shí)，多半又是一個(gè)豐年。”顧瑾心情更好?！坝兰螏旖衲甑囊孕?lián)Q陳，你悄悄過去看看，再抽幾倉起出來看看，若有人膽敢往糧倉伸手，殺無赦?！?/br>
    “好?！鳖檿剳?yīng)聲干脆。

    “我打算把戶部轉(zhuǎn)到你手里。

    你花上兩年的時(shí)候，把各地的糧倉徹查一遍，還有咱們之前商量的幾個(gè)地方，這兩年把糧庫修好，存滿新糧。

    東西作坊和軍器所交給潘相?！?/br>
    顧瑾聲音落低。

    “戶部是永平侯署理。”顧晞眉梢微挑。

    “調(diào)他署理禮部，儲相么，他不是一直望著相位么?！鳖欒p笑了一聲。

    “要徹查糧倉，握住糧食，戶部就得調(diào)換不少人，這可又是一場爭斗?！鳖檿効粗欒?，揚(yáng)眉笑道。

    “嗯，打理戶部的是沈赟，不是沈賀。

    兩年前，我就打算把戶部拿過來，嘗試過幾回，沈赟把戶部握得緊緊的，極不好下手。

    沈赟這個(gè)人，悶聲不響，極有主意，露過幾回升遷的機(jī)會給他，他也不為所動。

    現(xiàn)在，沈赟死了，這件事可以動手了。

    等開了衙，就先從沈赟空下來的這個(gè)戶部侍郎開始。

    你回去和守真挑好一應(yīng)人選，該見的人，從明天起，就要開始見一見了?！?/br>
    顧瑾一臉笑意。

    “好！”顧晞愉快答應(yīng)，沖顧瑾舉了舉杯子。

    兩人飲了杯中酒，顧晞欠身給顧瑾斟上酒，垂眼道：“元旦大朝會后，我看皇上臉色不怎么好?！?/br>
    顧瑾低低嘆了口氣：“嗯，皇上的身體一年不比一年。

    昨天我見皇上，說了冊立太子的事，皇上有些猶豫，說到下半年看看，要是他的病還不見好轉(zhuǎn)，就年底冊立太子?！?/br>
    顧晞皺起了眉，“皇上一直拖著，不正名不冊立，說什么不想委屈大哥，真是……”

    后面的假惺惺三個(gè)字，顧晞硬生生咽住。

    “可這太子一天不冊立，永平侯府那一群混賬就一天不放心，不放心大哥，不放心我，想方設(shè)法的鬧騰，皇上又護(hù)著他們。

    戶部這事兒，咱們要拿到，就得給他們一塊好處才行。

    可咱們又不是為了自己！”

    “把吏部放給他們。”顧瑾垂眼道。

    “吏部？”顧晞瞪眼了。

    “吏部是伍相分管，有伍相按著，出不了大錯(cuò)。

    再說，京朝官去年剛剛考核調(diào)任好，三年一考，離下一考，還早呢。

    至于例行磨勘，沈赟已經(jīng)死了，沈賀父子想要理出點(diǎn)兒頭緒，少說也得兩三年，再說，他們也不一定有這個(gè)耐心。

    開衙后，先動戶部，等永平侯府吵鬧一陣子，再把吏部放給他。

    這中間，怎么也能有兩三個(gè)月的余地。

    這兩三個(gè)月里，讓守真把永平侯那邊的人手理一理，熟知吏部，或是人聰明上手快的，給他們挑個(gè)好地方，略升一升也無妨，把他們調(diào)出京城?！鳖欒Φ?。

    “好?！鳖檿劥饝?yīng)一聲，沉默片刻，聲音落得極低，“兩三年，大哥覺得？”

    “皇上自幼年跟在先皇身邊，奪嫡爭斗，九死一生，身體虧損的厲害，病根深種，唉，也就兩三年吧?！鳖欒B嘆了幾口氣。

    顧晞挪了挪，坐得舒適些，沖顧瑾舉了舉杯子。

    ……………………

    李桑柔和黑馬、金毛三個(gè)人，在遇仙店細(xì)吃慢喝，吃好喝好出來，沿著朱雀門大街，往御街逛過去。

    今天燈山上彩，巨大的鰲山點(diǎn)亮，聞名天下的建樂城上元燈會正式開始，這會兒，朱雀門大街上熱鬧的李桑柔簡直想嘆氣。

    黑馬和金毛一邊一個(gè)，緊挨著李桑柔，擠出幾十步，黑馬忍不住，拉了下李桑柔，俯耳道：“老大，你瞧這么多人，這要是冷不丁的捅一刀，殺幾個(gè)人，可容易得很?！?/br>
    “你倆挨我這么緊，是怕我被人捅了？”李桑柔站住了。

    黑馬和金毛一起點(diǎn)頭。

    李桑柔抬手抹了把臉，嘆了口氣，伸手揪著黑馬和金毛的胳膊，將兩人推到自己前面。

    “瞧瞧這滿街的紅男綠女，要是這會兒當(dāng)街殺了人，血rou模糊的，是不是立刻就得亂了？得亂成什么樣兒？”

    “那得踩死不少人?！焙隈R答的極快，金毛不停的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