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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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間,剛剛清出來的一片干凈地方,擠滿了人,人群中間站著安府尹和師爺。 師爺正指揮著昏頭轉(zhuǎn)向的聶大,以及諸書辦衙役,趕緊趕緊的準備接圣旨的香案。 安府尹則耐心無比的指導著聶婆子,一會兒欽差捧著圣旨到了,第一步,她該做什么,第二步,該干什么,該怎么跪怎么拜,該怎么說話怎么謝恩,諸如此類。 棗花從轉(zhuǎn)進她家門口那條巷子起,就在簡直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用力往里擠,等她總算擠到自己家門口時,巷子口,已經(jīng)有鞭炮聲傳過來,欽差也到巷子口了 那一群被壓在角落里的工匠后面,一棵爬滿好事閑人的大樹上,李桑柔坐在最高的那一根能坐人的樹枝上,愉快的看著院子里的熱鬧。 第107章 邀請 禮部先是周老尚書一直病著,部務就交到了左侍郎宗侍郎手里,后來,永平侯沈賀署理了禮部。 永平侯沈賀這個人,一向是只用自己人的。這個自己人的范圍,還挺窄,只有他門下出身,或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才能算是他的自己人。 宗侍郎是在周老尚書手里得了重用,做到了左侍郎。 沈賀到任后,自然是先把宗侍郎排擠到一邊,可沒等他把宗侍郎踢出禮部,他自己先犯事兒撤了差使,這禮部,就又回到了宗侍郎手里。 宗侍郎已經(jīng)五十出頭了。 他少年才子,二十出頭就中了進士,第一任點了個小縣縣令,從此就在地方輾轉(zhuǎn),一直輾轉(zhuǎn)了二十多年,才調(diào)進中樞,進了禮部。 沒想到得了周老尚書的青眼,一路升到左侍郎,又主持了部務。 做到左侍郎,宗侍郎心滿意足,就是主持部務時,宗侍郎也多想過,也沒敢多想過。 他在地方做到帥司時,在他們宗氏一族,再算上他的母族,妻族,甚至算上他的先生們,他都已經(jīng)是官位最高的那一個了,當時,家族親眷之中,就已經(jīng)沒有人能和他互為支撐,更沒有人能提攜他了。 他又不是個長袖善舞的,哪敢多想。 他所求的,就是能在侍郎這個位置上,這一任做滿,平平安安再做上一任,六十多歲就上折子乞骸骨,在京榮養(yǎng)。 他在地方輾轉(zhuǎn)了二十多年,和妻兒聚少離多,如今老妻上了年紀,身子也不大好,沒法跟著他再去外任,他實在不想再離開妻子兒孫,一個人到陌生地方辛苦cao勞了。 沈賀剛進禮部時,他剖心析膽,竭盡心力,表忠示誠,可沈賀理也沒理他。 他已經(jīng)絕望了,甚至已經(jīng)看好了棺木。 齊梁之戰(zhàn),迫在眉睫,這是他這個位置的人,都看的明明白白的事。 這個時候,他要是到了地方,不管哪一路,不管哪里,立刻要做的,除了尋常公務,還有繁重無比的征糧征銀征夫征馬。 他這個年紀,十有八九,是要累死在任上了。 他走出了建樂城,再要回來,就是要被抬回來了。 可沒想到,沈賀還沒給他找到地方,把他踢走,自己倒先回府閉門讀書去了。 宗侍郎真正是大難不死,劫后余生。 之后,又聽到點滴閑話,知道了永平侯父子突然撤差,是因為泄漏了重要軍務,發(fā)現(xiàn)這事兒的,是順風速遞鋪的幾個腳夫。 宗侍郎慶幸之余,對順風速遞感激不盡。 貴人哪! 這一回封贈聶掌柜,宗侍郎親自挑了個家在山陽府的年青郎官,千叮嚀萬囑咐之后,派了出來。 這位禮部欽差,是又恭敬又客氣,除了頒旨時氣勢昂然,別的時候,都是一定要讓聶安人走在前頭,再三感謝聶安人對他家鄉(xiāng)父老的大恩,那是客氣的不能再客氣了。 禮畢收了香案,安府尹表示:他們淮陽府得了這么大的榮耀,一定要好好賀一賀的,他已經(jīng)在淮陽府最好的酒樓迎豐樓定了宴席,設宴慶賀,宴請聶安人和欽差,以及聶安人的街坊鄰居,府衙諸人。 李桑柔坐在樹上,看著看熱鬧的鄰里街坊,還有給聶家蓋屋的工匠們,哄哄然一起,熱鬧無比的涌往迎豐樓,才從樹上跳下來,在空無一人的院子里轉(zhuǎn)了半圈,悠悠哉哉出來,回邸店睡覺去了。 直到第二天傍晚,李桑柔才又到了聶婆子家。 聶大正抱著小兒子旺財,站在院門外,和幾個工匠爭來爭去。 看到李桑柔,聶大急忙放下旺財,緊跑幾步迎上去,”大當家的來了!大當家的什么時候到的?大當家的快請進!“ 李桑柔站在院門口,先摸了塊松子糖,遞給仰著頭,淌著口水看著她的旺財,才笑答道:“昨天就到了,你阿娘在家呢?” “阿娘和棗花都在鋪子里,我這就去叫……”聶大轉(zhuǎn)身就要跑,李桑柔伸手拉住他,“不急,我晚上在你家吃飯,等她們回來吧。你們這是干嘛呢?” “您就是大當家的?”站在旁邊工匠頭兒,已經(jīng)好奇無比的打量了好一會兒了,聽到李桑柔這話,忙拱手見了禮,指著院門笑道: “大當家的您見多識廣,懂規(guī)矩,您說說,他家這院門,再這么光禿禿的,肯定不合適了,您說是不是? 這可是老安人的家,這大門,得蓋成金柱大門。 他非不肯,說太張揚了。 這有什么張揚的?您家現(xiàn)在可是官家,不是民宅!” “有道理!”李桑柔表示贊同。 “大當家的,這可不行,阿娘昨天還交待……”聶大急忙解釋。 “他說得對,你阿娘是有誥封的老安人,一個金柱大門,是蓋得起的。 再說,這金柱大門,讓出來半間,也能讓經(jīng)過路過的人,有個暫避風雨的地方?!崩钌H岽驍嗦櫞蟮脑?,笑道。 “大當家的說的真好,可不就是這樣!聶大爺,您家現(xiàn)在可是高門大戶了,這大門哪,得給窮人留點兒擋風避雨的地兒?!惫そ愁^兒忙接話道。 聶大只好笑著點頭。 李桑柔看了一會兒,進了院門。 聶婆子和棗花、大妮兒回到家時,李桑柔正坐在堂屋,用幾小塊綢布,變著戲法,逗的旺財笑的咯咯咯咯。 “大當家的來了!”聶婆子看到李桑柔,忙將手里的東西塞給棗花,緊幾步進屋。 “恭喜?!崩钌H嵴酒饋?,沖聶婆子拱手笑道。 “托大當家的福,都是托大當家的……”說到最后,聶婆子喉嚨突然哽住。 “大當家是我們一家人的大恩人,我們娘倆得給大當家磕個頭?!睏椈ɡ竽輧海瑳_李桑柔跪倒磕頭。 “這我可擔不起。你阿娘治病救人十幾二十年,這是她的福報?!崩钌H嵯壤鸫竽輧?,再去拉棗花。 “狼,涼!”旺財含糊不清的大叫著,從李桑柔腿邊擠過來,撲向棗花。 “是娘!不是狼!也不是涼!”大妮兒一邊笑一邊拍了弟弟一巴掌。 “阿娘陪大當家的說話,我再去炒幾個菜,把這羊rou再燴燴。大妮兒,過來看著弟弟?!睏椈◤澭鹜?,笑著出了屋。 “托大當家的福?!甭櫰抛又匦碌沽吮瑁踅o李桑柔,這一句托大當家的福,充滿了感慨。 “這是你自己的福報。不說這個了,我這趟來,不是為了給你道賀,是有件要緊的事兒?!崩钌H崾疽饴櫰抛幼?。 “大當家的只管吩咐?!甭櫰抛用酥恍≈褚巫?,坐到李桑柔旁邊。 李桑柔三言兩語說了顧瑾的打算,看著聶婆子道:“……照你看,這事兒可能行?藥婆中間,像你這樣的醫(yī)術,極少吧?” “我覺得行!”聶婆子眼睛亮閃,“這個,用不著醫(yī)術多好,見得多經(jīng)得多,能看出來就行了,又不用她們?nèi)ブ稳ゾ取?/br> 說起來,那害人的瘟疫,也就那幾樣兒,能像我這個年紀,哪有沒經(jīng)歷過的?那命不好的,經(jīng)歷過三回五回的,都多的是。 這事兒行! 就一樣,要是看到了,往哪兒報?衙門?藥婆這名聲兒?” “報到咱們這里,咱們的遞鋪,派送鋪都行,之后再往官府報送的事兒,我讓鄒掌柜安排。 這樣,一來信兒傳遞的快,二來,咱們留信遞信,都是有存檔的,一旦確實瘟疫,查報及時,有幾個人來報,誰先誰后,明明白白,彰表獎賞起來,也清楚明白。 再說,三姑六婆,在那些迂腐之人看來,都是洪水猛獸,讓藥婆們自行到衙門告稟,極容易誤事兒?!崩钌H岬偷蛧@了口氣。 “這樣最好!我也是這么想。唉,都是最下賤的人,大當家的想的周到。 要是這樣,那就妥當了。 那就先沿著咱們的線路鋪開?”聶婆子松了口氣。 “嗯,這件事,要花的精力極多,你一個人顧不過來,我看,你把棗花帶上吧,讓她幫著你。 她跟著你再學幾年,我覺得,她以后得比你強?!崩钌H嵝χㄗh道。 “我也這么想,還沒敢說,大當家的這么說,行!那派送鋪,我挑個人打理?”聶婆子笑道。 “嗯。你到處看的時候,碰到和你差不多醫(yī)術,或是能干穩(wěn)妥,或是有其它可用的藥婆,都記下來,也許什么時候就能用上了。”李桑柔再吩咐了句。 “嗯,大當家的放心,我懂。” “還有,你一個人在外走動還好,現(xiàn)在帶著棗花,身邊最好有一兩個人,強壯有力,能打一打擋一擋的,這人是買是典,或是拿銀子請,你自己看著辦,銀子從順風帳上支出?!崩钌H峤又馈?/br> “好。”聶婆子猶豫了下,點頭答應。 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有過幾回破財保平安的時候,她老了,帶上棗花,她確實不大放心。 大當家的想到她前頭去了。 聶大和棗花很快就端了飯菜進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李桑柔吃了一碗多米飯,又喝了一碗羊rou濃湯,站起來告辭,“我走了?!?/br> “大當家的住在哪兒?明兒……”聶婆子忙跟著站起來。 “我今天夜里就回建樂城,白天睡了一天了。不用送?!崩钌H崤呐拇竽輧海谕斈樕夏罅讼?,轉(zhuǎn)身出門。 “城門都關了?!甭櫞蟾诼櫰抛雍蜅椈ê竺?,將李桑柔送出院門,突然想起來。 “那城門能困住大當家的?”聶婆子在兒子后背拍了下。 …………………… 進了夏天,李桑柔就像一只蟄伏的蟲兒,一動不想動。 這四五年,她什么都能習慣,哪怕是惡臭不堪的茅廁,就是這夏天,她還是覺得躲無可躲,熬無可熬。 今年的建樂城,好像還格外的熱! 唉,不是今年格外的熱,而是,在她的感覺中,一年比一年熱!一年比一年難熬! 越是最熱的時候,越是一絲兒風都沒有。 李桑柔坐在護城河邊的柳樹下,一身接一身的出著黏搭搭的汗,熱的有氣無力。 “老大老大!”黑馬一頭扎過來,“公主……” “就說我不在!”黑馬話沒說完,就被李桑柔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