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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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老做噩夢(mèng)!”大常提著張桌子過來,接話道。 “是,大常老擔(dān)心了?!焙隈R趕緊轉(zhuǎn)話。 “用開水把桌子燙燙,瞧那桌子上那一層,油光錚亮。”李桑柔打斷了黑馬的感慨。 “拎那邊去燙?!贝蟪m樖謱⒆雷恿嗟脚赃?。 大常燒了雞湯粥,拌了酸辣雞絲菠菜,拌咸蘿卜丁,烙了韭菜合子,黑馬買回來了羊rou包子,酥油燒餅,一大包香酥魚,外加一大盤子顯眼無比的通紅大螃蟹。 李桑柔喝了兩碗粥,吃了只韭菜合子,吩咐竄條,“把這螃蟹拿著,等我閑了,剝出來熬蟹油?!?/br> 吃了飯,留下大頭螞蚱打掃豬窩一般的家,竄條拎著一大包螃蟹,幾個(gè)人出了門,往順風(fēng)速遞鋪過去。 出了院門,大常一邊走,一邊跟李桑柔說鋪?zhàn)永锏氖聝骸?/br> “大相國(guó)寺的圓德大和尚,問過你好幾回了,說是問問今年的平安符,要不要多加點(diǎn)兒。 我跟他說能多加就多加,今年咱們多了兩三條線,要用的平安符肯定多。 大和尚說,他想到了,多備了不少。說你要是回來了,讓你去找他說話。 大和尚還說,他替你卜過,說大吉大利,讓我別擔(dān)心?!?/br> “嗯,小陸子往大相國(guó)寺繞一趟,跟大和尚說我回來了,忙過這幾天就去找他說話?!崩钌H徂D(zhuǎn)頭吩咐小陸子。 小陸子脆聲應(yīng)了,一溜小跑,往大相國(guó)寺方向過去。 “聽喜一天一趟過來問,說他們七爺說了,好些人問他們七爺,咱們那拜年貼子,今年還畫不畫,我想著不急,這才九月里,就跟他說等你回來。 還有世子爺,說只要你回來了,哪怕是半夜,也趕緊讓人去告訴他?!?/br> 大常頓了頓,“我給忘了?!?/br> “黑馬去一趟,找如意就行,就說我剛到家。”李桑柔示意黑馬。 “好!”黑馬掉頭往睿親王府跑出幾步,一個(gè)轉(zhuǎn)身,又回來了,“這個(gè)時(shí)辰,世子爺肯定到部里了,我先走了!” 黑馬一路小跑,直奔東華門。 “張嫂子三天兩頭來問,何老大來過一趟,還有公主,隔三岔五的打發(fā)千山來問,你回來沒有。 瞎叔這一陣子常到炒米巷,總念叨,說要出大事兒了。 反正,知道你不在家的,見了都得問一句?!贝蟪=又馈?/br> 李桑柔嗯了一聲。 “沒什么事兒吧?”說完了這兩個(gè)多月的大事小事,大常沉默片刻,看著李桑柔,沒頭沒腦的問了句。 “沒什么?!崩钌H崧冻鼋z絲笑意。 李桑柔剛到順風(fēng)速遞鋪,還在生爐火,顧晞就到了。 “坐,嘗嘗我?guī)Щ貋淼囊吧讲琛!崩钌H崮弥破焉壬戎鵂t火,示意顧晞。 “你總算回來了?!鳖檿効粗钌H幔L(zhǎng)長(zhǎng)舒了口氣。 “坐吧。半路上碰到黑馬的?”李桑柔帶著笑。 “沒有,我讓人看著炒米巷。 大?;^的很,一句磁實(shí)話都沒有,我哪敢等他給我遞信兒?!鳖檿勛笥铱戳丝矗嗔税岩巫舆^來坐下。 “我一向說一不二,規(guī)矩大,大常膽小而已?!崩钌H犭S便解釋了句。 竄條刷好銅壺拎過來,李桑柔先倒了半壺水,燒開倒掉,再加水燒水。 “你去哪兒了?”顧晞看著李桑柔。 “隨便走走?!崩钌H岱笱芰司?。 “大哥很擔(dān)心你?!鳖檿効粗萘瞬簧俚睦钌H帷?/br> “寧和公主怎么樣?大常說她經(jīng)常打發(fā)人過來問?!崩钌H岜荛_了顧晞的話。 “很擔(dān)心你,還往寺里去了兩趟,替你祈福?!?/br> “我到江邊走了一趟,到了夜里,江上一片黑寂。 當(dāng)年,我們沿著江,順?biāo)鶘|那時(shí)候,江上多熱鬧。 不知道多少人家沒有了營(yíng)生?!崩钌H釥C杯子,放茶葉,說閑話。 “都在備戰(zhàn),南梁比咱們更急?!鳖檿劤聊?,低低道。 李桑柔看了顧晞一眼,他好像瘦了些。 “皇上怎么樣?你今天沒上早朝?”李桑柔接著問道。 “不怎么好。”沉默片刻,顧晞聲音更低,“已經(jīng)連著一個(gè)月沒早朝過了,皇上撐不住。” “我上次見沈娘娘那回,看娘娘也是,”李桑柔頓了頓,“清瘦得很?!?/br> “皇上常年歇在垂福宮,日常起居,多半是沈娘娘親手照料,她很勞累。 再說,生老二前,沈娘娘纏纏綿綿病了四五年,生了老二后,也是調(diào)理了一年多,才算好起來。”顧晞?wù)f著,嘆了口氣。 李桑柔沏了茶,推了一碗給顧晞,“有舊疾舊病根的,最怕秋冬。” “嗯,皇上年青的時(shí)候,有一回,臘月里往青州調(diào)援兵,路遇大雨,也是一刻不敢停,之后大病了一場(chǎng),落下了氣喘的病根兒,每年九十月間,都要發(fā)作,今年……” 后面的話,顧晞沒說下去,端起茶,聞了聞,“這茶不錯(cuò)?!?/br> 李桑柔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往青州調(diào)援兵,作為章家女婿么? “我中午怕不得空,晚上要是沒什么事兒,我請(qǐng)你去玉樓吃羊rou?你瘦了很多。”顧晞抿了半杯茶,看著李桑柔道。 他得走了,這一陣子,他極其繁忙。 “好。”李桑柔爽快答應(yīng)。 …………………… 李桑柔從玉樓吃了羊rou,回到炒米巷,米瞎子正坐在廊下,對(duì)著炭盆,抿著酒等她。 “還沒進(jìn)十月,你就燒上火了,病了?”李桑柔坐到米瞎子旁邊。 “溫酒用的。”米瞎子指了指放在炭盆寬邊上的紅銅酒壺,“你也喝點(diǎn)兒,我放了幾塊陳皮,味兒不錯(cuò)。” “喝過了,我不喜歡陳皮的味兒?!崩钌H嵘焓置脚?,倒了杯茶。 “你干嘛去了?”米瞎子欠身往前,仔細(xì)看著李桑柔,“看樣子挺辛苦?!?/br> “散心去了?!崩钌H釋⒛_搭到炭盆邊上。 “你這話,連大常,不是,連黑馬都不信!拿來哄我!你干嘛去了?”米瞎子斜著李桑柔,簡(jiǎn)直想啐她一口。 “確實(shí)散心去了?!崩钌H嶙栽诘拿蛑琛?/br> “這天下,太平不了幾年了,你可別讓這幾年的太平也太平不了?!泵紫棺余嵵貒?yán)肅。 “你也太抬舉我了?!崩钌H嵝睍攘嗣紫棺右谎?。 “沒抬舉,我就是不敢小瞧你而已。我再說一遍,你別把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太平日子,給折騰沒了!就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了! 等到天下大亂,你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反正要亂起來,肯定是大亂,也就不多你一個(gè)了?!泵紫棺忧飞硗?,緊盯著李桑柔。 “不會(huì)?!崩钌H岽鸬母纱嗫旖?,“至少不是添亂。還有,你別想的太好,這太平日子,你還是按月算吧,或者按天算。” 米瞎子呆了一瞬,長(zhǎng)嘆了口氣,仰頭喝光了杯中酒,恨恨道:“娘的,連幾年都沒有了,真他娘的!” …………………… 寧和公主是在隔天午后,沖進(jìn)順風(fēng)速遞鋪的。 “我很擔(dān)心你!”看到李桑柔,寧和公主一句話沒說完,眼淚下來了。 “我好好兒的。你怎么過來的?坐車?騎馬?”李桑柔笑答了句,立刻岔開話。 “坐車,天寒了,娘娘說騎馬容易灌冷風(fēng),要咳嗽的?!睂幒凸饔门磷邮萌パ蹨I。 “這里味兒不好,咱們出去逛逛。”李桑柔指了指正在堆肥的大常,示意寧和公主往外走。 兩人出了鋪?zhàn)樱钌H嵝Φ溃骸拔也辉诮烦沁@兩個(gè)來月,你出來逛過幾回?去看過幾場(chǎng)文會(huì)?” “一趟也沒出來過,我就沒出過宮。 三哥說要陪我去看這個(gè)那個(gè),我都回了,二哥也要帶我出去,看文會(huì)雅集什么的,我也沒去。 我挺擔(dān)心你的,你總算回來了?!睂幒凸骺粗钌H?,神情輕松,笑容隱隱。 “也沒見過文先生??jī)蓚€(gè)多月呢。”李桑柔斜瞄著寧和公主,問了句。 “呃。”寧和公主頓時(shí)一臉粉紅,有幾分扭捏起來,“當(dāng)然沒見過啦,我以前也不常見他。 不過,我讓千山去問過他一回:知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我擔(dān)心你,問三哥,三哥就是一句:你不用擔(dān)心她!” 寧和公主學(xué)著顧晞的口氣。 “我怎么能不擔(dān)心呢?我就只好去問文先生。文先生怕千山說不清楚,就給我寫了封信!”寧和公主眼睛亮亮。 “喲?!崩钌H崧膯蚜艘宦?。 “信里就是說你功夫好,人特別精明,特別細(xì)心,特別謹(jǐn)慎,說你不會(huì)有事兒的,就是這些,半點(diǎn)兒別的都沒有!”寧和公主趕緊解釋。 李桑柔連連點(diǎn)頭。 “后來,我想著,總不能失了禮,打發(fā)人去說一聲謝,不怎么好是不是?我就寫了封信,謝了他。”寧和公主笑容明媚。 “那他肯定要再寫封信,說你太客氣了,不用謝。”李桑柔揚(yáng)眉笑道。 “沒有!你看你說的,那成什么了?沒有! 就是昨天,是百城最先過去找千山,讓千山稟告我,說你回來了! 你回來這事兒,我都知道了快兩個(gè)時(shí)辰了,三哥才讓人去告訴我?!睂幒凸髡Z(yǔ)調(diào)輕快的仿佛要跳躍起來。 “文先生比你三哥對(duì)你好?!崩钌H峥粗鴮幒凸餍Φ?。 “對(duì)啊!你也看出來了?三哥對(duì)我,也不是沒有文先生好,就是三哥這個(gè)人粗心,不像文先生那么仔細(xì)。 這話三哥自己也說過,論細(xì)心周到,他不如文先生?!睂幒凸餍那橄喈?dāng)好。 “你大哥二哥三哥中間,肯定你二哥最細(xì)心?!崩钌H嵝柕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