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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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正好,你跟她說一聲,讓她用心寫一篇文章,說一說尉家,說一說洪州的文氣,出過哪些才子之類,以及,如今的建樂城中,哪些人家源自洪州,諸如這些。 “別用力過猛了,這是回轉(zhuǎn)緩和之文?!鳖欒嘟淮司洹?/br> “是。”伍相忙欠身答應(yīng)。 “這也不是壞事兒?!倍畔嗲飞砼阈Φ溃骸耙粊?,學(xué)問之道,越辯越明。二來,也正好看看,洪州士子,能不能拿出幾篇像樣兒的文章,這連著六篇,是有點兒不像樣兒。 “真要是拿不出來?!倍畔嘁宦暫傩?,接著道,“士子意氣,只怕是要爭這口氣,能出面爭這口氣的,必定是洪州大才有望之人。 “可這文章,大當(dāng)家定了規(guī)矩,得當(dāng)面寫,那他就得先到滕王閣,寫下來,遞上去,再評出來,這么一來,可就不好閉門了。” “那位大當(dāng)家,只怕就是你想的這樣,哼!”顧瑾冷哼了一聲,“她花了銀子,買的凈是這樣不上臺面的文章,她怎么能受這個氣。 “把文章放到這晚報上,她是把這些文章示眾,這是逼著洪州士子:要么,你們挨罵,要么,你們拿出好文章。 “可這樣吵起來,會吵成什么樣兒,會不會出什么事兒,她就不管了!”顧瑾想拍桌子,忍住了。 “好在,都是從建樂城進(jìn)出?!蔽橄嗲飞淼馈?/br> “嗯,這一陣子,你們都分些功夫出來,看著這件事兒?!鳖欒獰o奈的吩咐道。 諸人忙欠身答應(yīng)。 …………………… 滕王閣出來的文兒,印到了花邊晚報上之后,隔天起,滕王閣外的連廊下,人多的干脆擠不進(jìn)去了。 不用李桑柔發(fā)話,張管事趕緊揪著賈文道,看好地方,將連廊拐著彎兒往外擴(kuò)出去,工匠們忙了一夜,將連廊延長到原來的兩三倍那么長。 豫章城內(nèi)外,自以為十分有才的才子們,也不管什么臘月不臘月了,挖空心思、一再推敲,想好寫好,不遠(yuǎn)幾十里、幾百里的趕到滕王閣工地外,當(dāng)面寫下精心準(zhǔn)備的文章詩詞。 他們不是為了自己,更不是為了銀子,他們這是來給洪州士子爭回臉面,這得算文人風(fēng)骨! 到有一天,晚報的附頁頭一頁,一篇文章,開頭一句江南文氣洪州文章之后,就是哈哈哈哈,一直哈了整整半張紙。 這半張紙的哈哈哈,把洪州人的意氣直接哈到了一個新高度新境界,洪州的士子,都?xì)獾呐淖雷犹甙宓?,誓言要用一篇絕世好文,打在那些哈哈哈臉上,為洪州士子爭回臉面! 李桑柔看熱鬧看的心情愉快,同時,從洪州各個派送鋪匯集過來的買字兒錢,換成銀錠,一箱箱抬進(jìn)來,李桑柔數(shù)著銀箱子,心滿意足。 年后再吵上一兩個月,買文章的錢就夠了! 只可憐文誠和諸翰林、駱帥司等人,以及但凡有點兒文采能看文的,都被文誠抓過去,一個個,看文章看的兩眼發(fā)黑。 …………………… 在各路士子團(tuán)戰(zhàn)混戰(zhàn)內(nèi)戰(zhàn)外戰(zhàn)一窩兒亂戰(zhàn)的熱鬧中,大常帶著閑暇的老云夢衛(wèi)們,痛痛快快準(zhǔn)備好了多到前所未有的年貨。 畢竟,今年在一起過年的,除了他們和他們老大,還有孟彥清他們,近百號人呢。 李桑柔看著熱鬧點著銀子,愉快的看著大常備年貨,時不時指點幾句,今年,她心情好! 祭灶前一天,顧晞就邀請李桑柔以及大常孟彥清等人,到大營中一起過年。 李桑柔略一思忖,就同意了。 她不知道孟彥清他們以前都是怎么過年的,不過,她覺得,孟彥清他們,應(yīng)該很愿意在軍營中過這個年,畢竟,他們都是只有袍澤的軍人,不管什么時候,軍中是他們的家。 過年一定要從里到外一身新這個重要傳統(tǒng),被大常推及到了孟彥清等人身上,早早找成衣坊,量體裁衣,做了小百人的新衣裳。 到年三十那天,院子里里外外都已經(jīng)打掃的干凈明亮,李桑柔認(rèn)真嚴(yán)肅的給這個臨時家貼上春聯(lián),換了桃符。 大常和黑馬挑著鞭炮,噼里啪啦走上一圈兒,眾人早早吃了午飯,換的里外一新,往守將衙門旁邊的大營過去。 長長一隊人新衣新帽,說說笑笑進(jìn)了轅門。 如意的小廝迎上來,帶著眾人,往練武場過去。 今年過年,大帥和諸將士共賀新歲,統(tǒng)領(lǐng)以上,以及隨軍的翰林等七品以上文官,除了當(dāng)值的,都已經(jīng)到了。 這次聚眾過年,是由如意統(tǒng)總安排的,文誠忙著看文章詩詞,實在不得空兒,就是這會兒,翰林們還手拿文章看著呢。 整個練武場都搭上了高高的蘆棚,蘆棚下,中間空著,周圍擺著一排排長桌。 顧晞和文誠不在,他們往城外祭祀陣亡將士,以及豫章城各路神明去了。 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李桑柔就看到了不少熟人,急忙示意了小廝,一個錯步,沖進(jìn)了旁邊廚灶院子。 廚灶院子里正忙的熱火朝天,準(zhǔn)備這場人數(shù)眾多、七碟子八碗年夜飯。 大家都忙,沒人留意她,李桑柔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坐在石鼓凳上,摸出瓜子,吃著瓜子,看著運(yùn)刀如飛的切配,以及結(jié)實健壯的大廚忙著擺盆蒸鹵。 顧晞祭祀回來,換了吉服,順著小廝的指點,找到李桑柔時,李桑柔正跟在大廚旁邊,聽大廚眉飛色舞的講蘸水褲帶面的講究。 “他老家是扶風(fēng)縣的,扶風(fēng)縣人學(xué)廚,先學(xué)做褲帶面,等他閑了,讓他做褲帶面咱們吃?!币婎檿勥^來,李桑柔迎上兩步,笑道。 周圍忙碌的大廚幫工,像被定住一般,垂手低頭。 正說得高興的大廚看到一身莽服的顧晞,圓瞪著雙眼,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唉,走吧走吧,這不是你來的地方。”李桑柔笑著推了推顧晞。 “大家辛苦了,賞錢加倍?!鳖檿劖h(huán)顧四周,微笑道。 從廚灶院子出來,走了幾步,顧晞笑道,“你想吃什么褲帶面,現(xiàn)在就讓他們做,不用等閑了?!?/br> “他們從子時就開始忙了,要一直忙到今天子時,等大家吃過餃子,還要收拾洗涮,哪還有力氣做褲帶面? “就是做出來,肯定也不夠筋道,再說,今天也不是吃面的時候,以后再說吧?!崩钌H嵝Φ?。 第238章 別跟馬爺論學(xué)問 演武場里,聚在一起過年的,文人極少武人極多,大儺戲之后,也就兩三輪酒,蘆棚下就熱鬧的坐不住了。 因為這一場熱鬧事不是文誠主理,文誠又看完大儺戲就趕緊回去看文章去了,文誠身邊的小廝,除了當(dāng)值的幾個,其余如百城等人,就閑暇下來了,和黑馬他們擠在一起,端著酒敬我我敬。 黑馬的酒量是真不行,他還想看一整個通宵的熱鬧,明天早上,再接著逛街呢,這酒,無論如何不肯多喝。 百城左勸右勸勸不進(jìn)酒,突然福至心靈,一巴掌拍在黑馬肩膀上。“對了!馬爺,這杯酒,無論如何!都得喝了!這可不是為我,這是如意交待的,千叮嚀萬囑咐過的!” “如意多忙呢,扯如意干嘛?該去給如意幫個忙,我要是幫得上,我早去了!”黑馬斜著百城。 “他的事兒我也幫不上,我們各有各的差使,可不是說幫忙就能幫忙的,別打岔! “如意說,頭一回滕王閣評文章,念人名,念到頭一個,周霈是吧,那個霈字,不認(rèn)識,是他告訴的? “這可是大人情! “如意說,他今天忙,實在不得空,可這杯酒,可不能省了,如意說了,無論如何,也得喝了這杯酒,算是謝了他這一字之助。 “趕緊趕緊,把酒喝了!” “咦!我還以為什么事兒呢!敢情是這個,一個字兒的事兒,照我跟如意這交情,這算什么人情?這都不算事兒!”黑馬渾不在意的揮著手。 “一個字兒是不算事兒,可這個字兒會趕時候??! “想想,當(dāng)時,站的那么高,那么多人都看著,正要念名兒,一看,字兒不認(rèn)識!要不是如意,怎么收場?”百城揪著黑馬不依不饒。 “他不在就問別人唄,不就一個字兒!那天,我念了多少個字兒?得有十幾二十個吧?統(tǒng)共,就那一個不認(rèn)識!統(tǒng)共才一個!”黑馬豎著一根指頭,幾乎懟到百城臉上。 “才一個?”百城一聲怪叫。 “這也就是我!大家出身!識書達(dá)禮,沒什么不認(rèn)識的字兒!這要是換了大頭,他得有多少不認(rèn)識的?少說得有一半兒!大頭呢?螞蚱說!”黑馬氣勢如虹,一把揪過螞蚱。 竄條粘著螞蚱,被一起揪過來,兩個人一起點頭。 論認(rèn)字兒,他們馬哥確實很厲害。 百城被黑馬這一句話噎的半天透不過氣,片刻,猛的呃了一聲。 “我現(xiàn)在也能認(rèn)識挺多字兒了,前兒貼評語,常哥貼那邊,我貼這邊,差不多都是我自己看著對的文章名兒,三個字里頭,我至少認(rèn)識倆!”大頭伸頭過來,認(rèn)真辯解道。 旁邊看熱鬧的孟彥清等人再也忍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 孟彥清上前一步,一邊狂笑,不停的拍著百城,拍了七八下,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出話來。 “,唉喲,說!哪行?不行!我們馬爺,那是大家!大家知道不? “認(rèn)不得字不要緊,那是小事兒!要的是豪氣!就是這份豪氣!大家!懂不?” “那是那是!孟哥說得對!這話我們老大也說過。 “不管做什么,氣勢!頭一條就是氣勢,氣勢足了,錯了也對的!來,孟哥喝一杯!”黑馬伸手抓過酒壺,給孟彥清滿上酒。 百城笑的跺腳,一只手拍著額頭,唉唉唉的嘆氣。 跟黑馬論學(xué)問,這事兒,一開始他就敗了,一敗涂地的?。?/br> 坐在上首的顧晞,離百城黑馬他們幾個不遠(yuǎn),看著氣勢不凡,豎著大拇指不停的往上劃的黑馬,失笑出聲,指著黑馬,笑問道:“這位馬爺,真是大家出身?” “我認(rèn)識他那時候,他確實識字,說他經(jīng)常指著街兩邊的幌子招牌,和小陸子他們說,這個字他認(rèn)識,那個字他也認(rèn)識。 “只不過,沒人理他,吃都吃不飽,誰有閑心管什么字兒,再說,又沒人認(rèn)識字,誰知道他認(rèn)得對不對。 “瞎子說,黑馬認(rèn)的那些字,十個里頭,還真能認(rèn)對四五個,說他應(yīng)該是抱在懷里的時候,被教著認(rèn)過字。” 李桑柔的話微頓,接著道:“他記得最清楚的,是他姓馬,叫馬少卿,自己的姓名,記得最清楚,認(rèn)的也最清楚。 “別的,就是一片混亂,說起來顛三倒四,前后矛盾。 “不過,有幾條,他從來不會說錯,倒是能推出一二,比如,他說他家天天喝rou湯,說他家房子高得很,看不到頂,說他家院子大得很,走很久都走不出去。 “瞎子說,照他這認(rèn)字,和他這些說法,他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大約只有兩三歲,牙沒長齊,還不能吃rou,只能喝湯,房子極高院子極大,是因為他人太小了。 “他不記得他是怎么到江都城的,瞎子撿到他時,他看起來五六歲模樣,病得快死了,后背有傷,生了蛆,好了之后,瞎子說問過他,可除了幾個字rou湯什么的,他就記得一個餓字?!?/br> 顧晞低低嘆了口氣。 “他們這一幫小乞丐能活下來,長大成人,都是因為瞎子?!崩钌H峥粗€(wěn)穩(wěn)坐著,和一群統(tǒng)領(lǐng)偏將車輪戰(zhàn)掰腕子的大常,以及圍在大常周圍,跺腳大叫的黑馬等人。 “米先生現(xiàn)在做什么呢?”顧晞轉(zhuǎn)了話題。 “我往這里之前,他去揚(yáng)州了,這會兒不知道是在揚(yáng)州,還是回建樂城了,也可能回南召了。 “他這個人,自稱無牽無掛,活到現(xiàn)在,大約只給他林師姐寫過信,除了他那個大師兄,他也只收他林師姐寫的信?!崩钌H岷倭艘宦?。 “他林師姐呢?在建樂城?”顧晞失笑。 “不知道,都是自由自在的人。” “嗯,讓人羨慕?!鳖檿劯锌司洹?/br> 自由自在四個字,他從未體會過,他們這樣的人,不允許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