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抱抱阿樂！我想死阿樂了！阿巖也過來！姑姑想死你了！”

    “不不松手！糖！糖！”阿巖拼命護著他的糖人兒。

    “你還買了糖人兒。”楊南星順嘴在阿巖的糖人兒上面咬了口，“嗯，挺好吃?！?/br>
    “不不！”阿巖一聲大叫。

    “快吃，要不然就讓姑姑吃完了。”阿右趕緊提醒阿巖。

    正要撇嘴大哭的阿巖立刻不哭了，張大嘴去咬糖人。

    他姑姑趁他大哭，吃光他的東西，那可是他姑姑的常規(guī)動作。

    石阿彩往后靠在車欄桿上，笑看著一團熱鬧的楊南星。

    “你怎么在這里？”看著楊南星抱過吃過，忙好了，石阿彩笑問道。

    “接到你的信兒，阿江就陪我趕過來了。”楊南星指了指騎在馬上的葉寧江。

    葉寧江順著楊南星的指點，沖石阿彩欠身致意。

    “我們過來的快，十天前就到了，你從南邊來，南邊來的道兒就這四五條，阿江就每條道上都派了人，都在三十里亭守著，剛剛得了信兒，說看著像是老三，我就趕過來了。

    “大嫂瘦了，瘦了不少，阿娘好不好？大哥呢？還有二哥二嫂，家里怎么樣了？”楊南星問了一串兒。

    “把兩邊的簾子放下來吧?！笔⒉蕸]答楊南星的話，先吩咐了句。

    跟在車上侍候的阿左阿右都是極心腹的，阿左忙抱著巖哥兒去了后面一輛車，阿右放下簾子，抱著大姐兒阿樂，也去了后面一輛車。

    “你走后，葉家老爺去過一趟龍標(biāo)城?！笔⒉士粗⒆蟀⒂蚁铝塑?，沉默片刻，看著楊南星，低低道。

    “是我的托付。

    “剛離開龍標(biāo)城，我跟阿江說，我要回去，你們都在龍標(biāo)城，要是你們都沒有了，我一個人活著，有什么意思呢？

    “阿江說，他阿爹認識一個很厲害的人，也許能說服太婆。

    “阿江說，他阿爹能還俗，現(xiàn)在和從前判若兩人，全是因為這個人的勸說，阿江說，若論執(zhí)拗，他阿爹和太婆不相上下。說這個人能說服他阿爹，必定能說服太婆。

    “后來，我就把咱們倆一人一枚的那個玉蝴蝶給了阿江。

    “阿江走了沒幾天就回去了，說找到那個人了，他把玉蝴蝶給了那個人，他阿爹和那個人讓他回家等著。

    “后來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差不多兩個月后，有一天，有人到安慶府找阿江，把那枚玉蝴蝶送回來了，說是沒用上。”楊南星垂著眼，低低說道。

    “玉蝴蝶的事，葉家老爺知道嗎？”石阿彩看了眼楊南星。

    “不知道，阿江沒告訴他，我試探過一回，他真不知道?！睏钅闲强聪蚴⒉?。

    “太婆被人殺了，父親一口氣沒上來，阿娘當(dāng)時正好在，也沒能救回來?！笔⒉蚀怪邸?/br>
    “阿娘，還好吧？”楊南星喉嚨微哽。

    “阿娘很好，后頭的事，都是阿娘料理的，幸虧有阿娘?！笔⒉侍峙牧伺臈钅闲恰?/br>
    “你這趟來？”楊南星看著石阿彩。

    “太婆和父親死后，你大哥連夜召回了駐守長沙的大軍，聽說隔天，武將軍就棄了長沙城，往杭城方向撤走了。

    “我啟程來這邊前，你二哥去了蜀中那邊，請見文將軍，你大哥親自帶兵跟在后面，準(zhǔn)備助力文將軍。

    “這也是阿娘的意思，我阿爹和我阿哥也極贊成。

    “阿娘說，天下動蕩了一兩百年，分久必合，大齊一統(tǒng)天下，是大勢所趨，也是天道所在，咱們不能拿九溪十峒幾十萬條性命，去逆天行事。

    “再說，這百多年來，咱們從來沒歸屬過南梁，從來沒做過梁國臣子，咱們不是武家。”石阿彩聲音低低。

    “一會兒進了城，你直接進宮請見？皇帝知道你要過來嗎？”楊南星嗯了一聲，問道。

    “不知道，我打算先去順風(fēng)遞鋪，看他們能不能替我通報上去?！笔⒉士粗鴹钅闲?，話里透著nongnong的商量之意。

    “你見過那個人嗎？那位大當(dāng)家？”楊南星問了句。

    “沒有！”石阿彩搖頭。

    “我也沒見過，阿江見過，說那位大當(dāng)家，初一眼看上去，一點兒都不起眼，說幾句話就發(fā)現(xiàn)她敏銳極了。

    “你住在哪里？葉家在建樂城有宅子，不過你這趟過來，不是私事，住過去不合適，驛館？”楊南星語調(diào)里有了絲絲輕快。

    “邸店吧，找家離順風(fēng)遞鋪近點兒的，聽說建樂城的順風(fēng)遞鋪離皇城極近?！笔⒉事冻鼋z絲笑意。

    “那是總號，我去看過兩回了，那旗桿有多高，門臉就多小。鋪子后面正對著皇城東南的角樓，和皇城隔一條護城河，旁邊是大理寺的監(jiān)獄，另一邊是家靴子鋪。

    “聽說這家靴子鋪，順風(fēng)鋪子開過去之前，都說那靴子鋪風(fēng)水不好，那家東家想賣那鋪子，賣了好些年都賣不掉。

    “現(xiàn)在不得了了，早就成建樂城一景了。

    “到建樂城來的，必定要去順風(fēng)總號看一看，再到隔壁的靴子鋪買雙靴子，說那家靴子鋪賣的靴子，叫登云靴，大吉大利。

    “那家靴子鋪原本叫劉記靴子鋪，現(xiàn)在也改叫登云老號了。

    “對了，我給你們每人買了一雙，連阿樂都有！”楊南星豪氣的揮了下手。

    “阿江一直陪著你啊，他那么忙?！笔⒉士粗赃咇R上，和楊致安，楊致寧說著話兒的葉寧江。

    “嗯，是葉家老爺?shù)姆愿?，說你這里是大事，建樂城這邊，咱們都是人生地不熟，葉家常年在建樂城做生意，葉家族學(xué)里供出來的學(xué)生，在建樂城做官很不少，說要是有什么事兒，咱們?nèi)フ疫@些人，和阿江出面去找，大不一樣。

    “葉家老爺說，讓阿江一直陪著咱們，一直到你這邊妥當(dāng)了，葉家的生意，有葉家老爺呢?！睏钅闲莻?cè)頭斜瞄著葉寧江，笑道。

    “太婆出事的事兒，葉家老爺知道嗎？”石阿彩低低問了句。

    “看樣子不知道。收到家里的喪信兒時，葉家老爺哭得很厲害，后來又到寺里做法事，親自跟了七天。”楊南星嘆了口氣。

    “都過去了，你們既然是為了家里這事兒來的，那一會兒你陪我去一趟順風(fēng)總號?！笔⒉市Φ馈?/br>
    “今天就去？等進了城，安頓下來，就得傍晚了。”

    “嗯，進了城就得去，咱們這一趟，得處處謹慎，來前，阿娘，還有你大哥再三囑咐我：這一趟是覲見皇上，不管多恭敬都不過份。”石阿彩用力吸了口氣。

    “說到這個。葉家老爺沖阿杏板過一回臉，把阿杏，還有阿蓮和我，一起訓(xùn)了，說咱們楊家，在龍標(biāo)城就是皇帝一樣，出了龍標(biāo)城，這脾氣得改。

    “這趟來前，葉家老爺交待了一遍又一遍，還讓阿江看著我。

    “其實，我小心著呢?！睏钅闲峭铝讼律嗉?。

    “阿娘說，阿爹極不愿意天下一統(tǒng)，就是因為，一旦天下只有一位皇帝，咱們楊家，要么約束脾氣，守臣子之道，要么，就是被屠盡?！笔⒉蕠@了口氣。

    “讓阿爹約束脾氣，那怎么可能！”楊南星接了句，隨即嘆氣，“阿爹就這么走了，也好，要不然，唉?！?/br>
    “不說這些了，以后也不提了。

    “一會兒進城，咱們就去順風(fēng)總號，你去過兩回，有你帶著，不用問路了?！笔⒉蕮P高聲音。

    “沒去過也不用問，你進了城門就知道了，整個建樂城，不管在哪兒，一抬頭，必定能看到那桿順風(fēng)大旗，要多招眼就有多招眼！”楊南星笑起來。

    第267章 地主之誼

    傍晚，清風(fēng)一路小跑，進了慶寧殿。

    “什么事兒？”顧瑾見清風(fēng)進來，放下手里的折子，看著清風(fēng)問道。

    剛才叫清風(fēng)出去的，是順風(fēng)速遞的陸賀朋。

    “陸先生說，剛剛順風(fēng)總號去了位叫石阿彩的女子?！?/br>
    顧瑾聽到石阿彩三個字，眉梢微抬。

    “石阿彩說她是九溪十峒現(xiàn)任峒主楊致立的妻子，帶著兩個弟弟，以及一子一女，到建樂城來，是想覲見皇上的。

    “陸先生說，石阿彩問他，她能不能覲見皇上，該怎么覲見?！鼻屣L(fēng)笑回道。

    “去請幾位相公過來，還有禮部宗尚書?！鳖欒⑿Ψ愿?。

    清風(fēng)答應(yīng)，垂手出來，點了幾名小內(nèi)侍，各自去請。

    幾位相公都還在皇城，只有宗尚書，是在半路上被截回來的。

    幾個人趕進慶寧殿，顧瑾正慢慢吃著碗蓮子銀耳，笑著吩咐道：“給幾位相公和宗尚書一人盛一碗，再一人拿一碟子羊rou包子，先墊一墊。”

    伍相等人見顧瑾一直笑著，知道這一趟的急請，應(yīng)該不是壞事，心里放松下來，各自吃了包子，喝了一碗蓮子銀耳羹。

    “九溪十峒楊致立的妻兒，還有兩個弟弟，剛剛到建樂城了?！鳖欒粗娙?，笑道。

    “這是大喜的事兒，恭喜皇上！”伍相急忙站起來恭喜。

    諸人跟著站起來。

    “這是咱們君臣同喜的事兒，坐吧。”顧瑾抬手示意諸人。

    “楊家在九溪十峒起家，最早源于那位高祖，楊西林。

    “楊西林家境貧寒，娶的是縣里殺豬匠家的閨女，姓張，這位張姓高祖奶奶，據(jù)說，在娘家時，就能一個人殺上百斤的大豬，是個極彪悍的。

    “楊西林膽子極小，極書生氣，能在九溪十峒站住腳，據(jù)說都是因為張氏，能打能殺，心計又好，據(jù)說酒量也極好。

    “楊西林和張氏生了四子兩女，赴任龍標(biāo)城時，路上艱難，到了龍標(biāo)城后，又水土不服，最后只余了一名幼子，自小病弱，楊西林夫妻就替這唯一的兒子挑了個和張氏一樣能干勇猛的媳婦兒。

    “從此之后，楊家的規(guī)矩，就是娶婦首論才干，最好文能治理九溪十峒，武能帶兵征戰(zhàn)。

    “這位石阿彩，是那位武老夫人挑中的，說是從六七歲起，就跟著父兄征戰(zhàn)。

    “照他們楊家的規(guī)矩，峒主若有什么意外，第一順位代行峒主之責(zé)的，不是峒主之子，而是峒主之妻。

    “楊家讓石阿彩過來這一趟，可不是只派了一名女眷，沒有誠意，石阿彩在九溪十峒的位置，僅次于楊致立。

    “楊致立現(xiàn)如今帶兵在文順之軍前效力。”

    顧瑾看著凝神細聽的諸人，接著笑道：“石阿彩找到順風(fēng)總號，請教陸賀朋，她能不能覲見，以及，她該怎么覲見?！?/br>
    聽說找到順風(fēng)總號，龐樞密眼睛瞪大了，“大當(dāng)家？”

    “楊家和大當(dāng)家無關(guān)?！鳖欒戳搜埤嫎忻??！笆⒉收业巾橈L(fēng)總號，是因為號稱天下第一藥商的葉家，和大當(dāng)家有幾分交情。

    “葉家?guī)状送畔钾溬u藥材，和楊家關(guān)系極近，楊致立的胞妹楊南星，嫁給了葉家嫡長子葉寧江。

    “剛才那些閑話，也都是出自葉家。

    “石阿彩從九溪十峒啟程的時候，往葉家遞了信兒，葉家得了信兒，就找到大當(dāng)家，將石阿彩這件事，托付給了大當(dāng)家。

    “石阿彩到了建樂城，先找順風(fēng)總號，這是應(yīng)有之理?！鳖欒徛暯忉尩馈?/br>
    龐樞密對面的伍相狠瞪了龐樞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