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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墨桑在線閱讀 - 墨桑 第359節(jié)

墨桑 第359節(jié)

    “我確實(shí)是有事而來,見面之前,尚未聞名?!崩钌H釠_可心和尚拱了拱手,認(rèn)真解釋道。

    可宜和尚笑出了聲,“大當(dāng)家這邊要沒什么事兒,小僧先告退了?!?/br>
    可宜和尚退后幾步,轉(zhuǎn)身走了,可心和尚已經(jīng)拿了兩只小凳子出來,又搬了張白茬雜木桌子,接著捅開廊下的紅泥爐,端出茶盤茶具,準(zhǔn)備沏茶。

    李桑柔坐下,看著可心和尚進(jìn)進(jìn)出出,搬好茶具,開始沏茶。

    可心和尚沏好茶,推了一杯到李桑柔面前。

    李桑柔看看茶,再看看可心和尚,嘆了口氣,“你這茶,超凡脫俗,毫無煙火氣?!?/br>
    “師父也說過,此世既然為人,哪怕出家,也不能沒有煙火氣,小僧修為尚差?!笨尚暮蜕形⑽⑶飞?。

    “我一直以為隨侍在圓德大和尚身邊的那位是你。”李桑柔再次打量可心。

    “那是可安大師兄?!笨尚暮蜕星飞砦⑿?。

    李桑柔看著微笑的可心,嘆了口氣,“你從小就這么好看么?多大出家的?你家人怎么舍得下的?”

    “我是孤兒,三十年前,師父把我化回來,度入空門?!?/br>
    “你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真是,歲月從不敗美人?!崩钌H豳潎@了句。

    “謝大當(dāng)家夸獎?!笨尚暮蜕形⑽㈩h首,“大當(dāng)家上午遞過來的信兒,小僧已經(jīng)寫好,讓人送到晚報報坊了?!?/br>
    “今年準(zhǔn)備了多少平安符?”李桑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比往年少了四成,十月里,小僧就寫信問過師父,能否主持今年的平安祈福禮。

    “大相國寺的平安符,法力無邊,一半是源于師父的慈悲?!笨尚暮蜕芯徛暤?。

    “嗯,少了,還來得及再添些嗎?”李桑柔笑道。

    可心和尚有些意外,“要問問可宜師兄?!?/br>
    “我想請貴寺,請貴寺再請上開寶寺、大佛寺等幾家大寺,替陣亡將士做一場超度法會,把那些平安符放到靈位前,一并祈禱。”

    “要是請上諸家大寺,大相國寺只怕太小,鋪陣不開。要請可宜師兄一起商量商量?!笨尚暮蜕芯鸵酒饋?。

    “怎么鋪陣怎么安排,你們商量,大相國寺太小,你們另挑地方,挑好地方,要是你們出面不便當(dāng),就去找我。

    “還有,抄錄陣亡將士名錄這事兒,得你們承擔(dān)下來,這些名錄,最好分路分府分縣抄出來。這一件越快越好,多挑些人,你們挑好了人,讓他們到順風(fēng)總號找我。

    “銀子的事,讓可宜和尚去找大常?!崩钌H嵋贿呎f,一邊站起來。

    “是,大當(dāng)家放心。”

    可心和尚跟著站起來,送出兩步,李桑柔沖他擺了擺手,“不用送,我走了?!闭f著,攀上根彎下來的樹枝,再攀上另一根,跳過圍墻。

    可心和尚看的呆了片刻才回過神,急忙往前面去找可宜和尚,召集其它諸人,商量這件大事。

    ………………………………

    李桑柔從大相國寺出來,轉(zhuǎn)過彎,經(jīng)過長慶樓時,一眼瞥見阿左站在長慶樓歡門一側(cè),看到她,似有似無的曲了曲膝。

    李桑柔順腳拐進(jìn)長慶樓,對著迎上來的茶酒博士,吩咐燒一份燜鹿rou,再準(zhǔn)備一份卷餅,燒好包好,她要帶回去,再交待了一句她四下走走,瞄著阿左,往后院過去。

    阿左進(jìn)了一棵大樹掩映之下的雅間,李桑柔跟了進(jìn)去。

    進(jìn)了雅間院門,站在院門后的阿左忙掩上院門,雅間臺階上,石阿彩緊幾步下了臺階,提起裙子,跪了下去。

    “不敢當(dāng),你這是做什么!”李桑柔嚇了一跳,急忙沖前幾步,拉起石阿彩。

    “大當(dāng)家大恩?!笔⒉士粗钌H幔菩τ炙瓶?。

    大當(dāng)家掩下了所有的事,也就是抹掉了她自己所有的功勞。

    “咱們說過,從未謀面,你到這里?”李桑柔指著四周,“有急事兒?”

    “沒有,就是想當(dāng)面給大當(dāng)家磕個頭?!笔⒉示忂^口氣。

    “不值一提。家里都還好?”李桑柔打量著石阿彩。

    “都好,是阿娘出面料理的,之后,阿娘就打發(fā)我?guī)е⒆舆^來建樂城?!?/br>
    “見皇上什么的,可還好?跟你們想的,差多少?”李桑柔含糊問了句。

    “極好,給了世襲罔替的王爵,本來要給親王位的,我辭了,這也是來之前,阿娘的交待,過高則危。

    “九溪十峒的峒兵駐守西南,仍由楊家統(tǒng)領(lǐng)。”

    石阿彩的話頓了頓,接著笑道:“我給阿娘和大郎寫了信,上折子許下諾言,楊家嫡支,須生于建樂城,長于建樂城,成年之后,挑成才者統(tǒng)領(lǐng)峒兵?!?/br>
    李桑柔抬手在石阿彩肩上拍了拍,“等以后再有機(jī)會認(rèn)識,咱們再說話。南星和葉家大郎可還好?”

    “他倆挺合得來?!笔⒉手览钌H嵋獑柺裁矗Φ?。

    “那就好,我走了?!崩钌H嵬髢刹剑瑩]手別石阿彩,出了院門,到前面拎上提盒,往炒米巷回去。

    雖說離祭灶還有兩天,可炒米巷宅子里已經(jīng)熱火朝天。

    二門里,幾個老云夢衛(wèi)只穿了件單衫,正揮著木捶打年糕。

    李桑柔看的瞪眼,這怎么又添上年糕了?

    董超端著一大木盆熱氣騰騰的糯米,一路小跑出來,倒進(jìn)另一只石臼,跟在他后頭的兩個老云夢衛(wèi),脫了大襖,開始掄捶。

    “這是誰的主意?”李桑柔指著年糕問道。

    “應(yīng)大膽!”董超愉快的答了句,“還有好些個,都說過年沒年糕不行,大常說你愛吃年糕,就多打了點(diǎn)兒?!?/br>
    李桑柔咽了口口水,行吧,年糕就年糕吧,往后,還不知道有什么呢。

    李桑柔將燜鹿rou和卷餅遞給迎出來的黑馬,董超伸頭聞了聞,一拍大腿,“我就說少點(diǎn)兒什么,沒有野味兒!看看,老大都跑外頭買鹿rou去了!”

    “不是……”李桑柔有氣無力的喊了半聲,董超已經(jīng)一只手拎著木盆,一路小跑去找大常了,邊跑邊喊:“哎!我想起來了,還得再買幾只鹿……”

    滿院子的rou香油香中,李桑柔坐在正院廊下,拿一張餅,放上燒雞絲醬rou絲紅油耳絲,再放上蔥絲白菜絲,抹上醬,卷起咬著。

    黑馬看了一圈,嘖了一聲,“我等著吃油渣包子,蘿卜絲配油渣!”

    “胖兒呢?”李桑柔看了一圈,問道。

    “跟螞蚱在后院埋蔥呢?!焙隈R拎起筷子吃鹿rou。

    長慶樓的燜鹿rou,建樂城一絕!

    “馬爺在家嗎?”院門外一聲喊。

    “在在在!”黑馬一躍而起,直沖出去。

    片刻,黑馬一路小跑,時不時回身哈一下腰,帶著裹在厚厚斗蓬中的寧和公主,進(jìn)了正院。

    李桑柔放下卷餅,站起來迎上來,“怎么這會兒來了?沒什么事兒吧?”李桑柔走近幾步,仔細(xì)打量著寧和公主。

    “不能算沒事兒?!睂幒凸飨葡露放蠲弊樱雌饋硎帚俱?。

    “你們聊!我?guī)饺コ燥垼∏竭€沒吃飯呢!”黑馬沖寧和公主交待了句,帶著千山,往隔壁廚房院里過去。

    “坐,喝杯茶?”李桑柔拖了把高椅子過來,讓著寧和公主坐下,倒了杯茶遞給她。

    “我和阿暃,都熬了一個來月了?!睂幒凸鹘舆^茶,抿了口就放下了,“我不渴,剛剛回來,阿暃病了。”

    “出什么事兒了?”李桑柔坐下,再次打量寧和公主。

    “十月里,父親入了寢宮,睿親王就病倒了?!睂幒凸魃袂轺龅?。

    李桑柔聽寧和公主說到睿親王病了,拿起卷餅接著吃。

    “進(jìn)了十一月,說是睿親王病重,大哥就讓我陪著阿暃,還有阿暃二哥三哥,去陵地侍疾?!?/br>
    李桑柔吃完一張卷餅,再卷一張,往卷餅里放了幾塊鹿rou。

    “睿親王本來病的不算重?!鳖D了頓,寧和公主嘆了口氣,“是他自己斷了藥,就病得一天比一天重。

    “睿親王倒沒什么,他就是躺在床上,多數(shù)時候,讓人把他抬到廊下,他就在那兒看山,極少說話,你跟他說話,他跟沒聽見一樣,侍疾也沒什么好侍的,他根本不讓阿暃他們碰他。

    “可是,沈王妃!”寧和公主深吸了口氣,“實(shí)在是!”寧和公主再深吸口氣。

    李桑柔斜瞥著她。

    寧和公主一邊吸了四五口氣,才接著道:“我們頭一天到,她迎著我們就尖叫:說老大呢?那位世子呢?他爹就要死了,他也不來一趟嗎?

    “阿螘就趕緊說:大哥在外頭帶兵打仗呢,回不來。

    “可沈王妃還是叫個不停,說什么要是她死了,老大一眼不看也就算了,說什么那是親爹,什么臉都不要什么的,反正就是一直叫。

    “我們在那里一個來月,她天天鬧。

    “和阿暃說,沈家滿門死在大哥手里,她和睿親王死在大哥手里,說阿暃居然還跟我在一起,還住進(jìn)了宮里,問阿暃平時是怎么吃得下飯,是怎么睡得著覺的。

    “當(dāng)時去的時候,大哥特意挑了宋尚宮陪著我們,宋尚宮從前一直跟在阿娘身邊,沈王妃挺怕她的。

    “宋尚宮就說:沈家不過死了永平侯父子,永平侯父子是怎么死的,誰不知道?

    “宋尚宮還問沈王妃,當(dāng)初她三番五次要害死世子,投過兩回毒,找人暗殺,世子出使南梁那一回,九死一生?!?/br>
    寧和公主的話頓住,淚水盈盈的看著李桑柔,“這些,我都不知道,阿暃也不知道!”

    李桑柔咬著卷餅,看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宋尚宮說沈王妃,她不過就是沒有得逞而已,阿暃問心無愧,當(dāng)然吃得下睡得著,寧波尚宮問沈王妃,她一心一意要害人,吃得下睡得著嗎?

    “宋尚宮還說,現(xiàn)在大局已定,連天下都一統(tǒng)了,她還這樣跟阿暃、阿螘他們鬧,想做什么?要害死阿暃和阿螘他們嗎?

    “那一回,沈王妃安靜了好幾天,后來吧,就像瘋子一樣,一會兒跟阿暃說,愿賭服輸,她沒說話,一會兒就鬧起來,罵睿親王沒志氣,就想著死,罵阿暃不要臉,過一會兒吧,又好了,又說讓阿暃照顧好自己,她敗了就該死。

    “這一個來月,沈王妃就這么一天倒騰幾回的天天鬧!

    “有一回,她在睿親王院門口大鬧,睿親王說,當(dāng)初先章皇后說,沈氏連晞哥兒阿娘鞋底的泥都不如,還真是不如。

    “當(dāng)時,我,阿暃,阿螘和二堂哥都在,二堂哥臉都青了。

    “唉,阿暃氣的天天哭,后來就病了,唉!”寧和公主不停的嘆氣。

    “睿親王走了?”李桑柔吃完一張餅,拍了拍手。

    “嗯,臨走前留話,說他已經(jīng)是世外之人,不要讓任何俗禮厭煩他,把他燒了,撒到先皇陵地就行了。

    “大哥說,如他所愿?!睂幒凸鹘又鴩@氣。

    “沈王妃呢?”李桑柔接著問了句。

    “太醫(yī)說她失心瘋了,還在陵地?!睂幒凸髅黠@不想多說。

    “嗯,都過去了,阿暃病的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