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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柔出來帥帳，迎面遇到文彥超。

    一眼看到李桑柔，文彥超頓時(shí)笑逐顏開，趕緊往旁邊斜過一步，壓著聲音笑道：“昨天吉祥往我那兒跑了一趟，傳了大帥的令，讓我暫時(shí)不用挪營，說要另行安排，我就想到是您到了，果然！”

    “文將軍一葉知秋！”李桑柔笑著拱手。

    “豈敢！大家伙兒都高興得很?！蔽膹┏鶑乃麄兣赃吔?jīng)過的諸將努了努嘴。

    “我也高興得很?！崩钌Ｈ峥戳搜劢?jīng)過的諸將，笑著欠身。

    “我先進(jìn)去了，這一戰(zhàn)后，我和致和再去給大當(dāng)家請安?！蔽膹┏χ飞?。

    “不敢當(dāng)！”李桑柔急忙拱手。

    文彥超失笑出聲。

    “真不敢當(dāng)?！崩钌Ｈ岣ζ饋?。

    文彥超一邊笑一邊拱著手，進(jìn)了帥帳。

    李桑柔回到她那頂帳蓬前，大常和孟彥清等人，蹲成好幾圈，正在吃早飯，胖兒站在黑馬面前，圍著圍嘴，站在油墊上，四條腿用力蹬著油墊，正對著半碗羊rou白菜吃的呼呼有聲。

    李桑柔蹲在胖兒旁邊，伸手摸了摸，胖兒嗚嗚了兩聲，頭都沒抬。

    “天天吃rou，你怎么還能饞成這樣？一吃起飯，連命都能不要！你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真沒眼看！”黑馬點(diǎn)著胖兒，恨恨的咬一口臘腸。

    “下次減點(diǎn)兒量，太胖了，得瘦點(diǎn)兒?！崩钌Ｈ崦嗣謨汗墓牡男《亲?。

    “那可要了它的命了?！泵蠌┣逍α司?，接著道：“咱們的家伙什兒都領(lǐng)回來了，你的一共六張弩，還有箭，都一根根看過了。

    “明兒咱們都得上陣，胖兒怎么辦？”孟彥清伸手在胖兒頭上摸了摸。

    “讓大常帶著它。”李桑柔笑道。

    “嗯，都準(zhǔn)備好了。”大?？粗酝炅藃ou菜，正吧唧吧唧舔著碗的胖兒，從孟彥清面前欠身過去，伸手把碗拿到了一邊。

    “汪！”胖兒大叫，李桑柔伸手撈起胖兒，抱著它，往旁邊去看她的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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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帳里的議事，一直議到巳正前后，諸將一個(gè)接一個(gè)出來，上了馬，急匆匆往各自營地趕回去。

    文誠最后出來，正迎上李桑柔，李桑柔堵在文誠面前，仔細(xì)看著文誠眼里的紅絲。

    “沒事兒，一向如此，這一戰(zhàn)之后，就能歇歇了。”文誠被李桑柔看的，下意識(shí)的往后退了半步。

    李桑柔沒說話，笑著讓開，欠身示意文誠先走。

    帥帳內(nèi)，飯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李桑柔和顧晞一起吃了飯，喝了杯茶，就出來帥帳，李桑柔回去取了手弩，帶了兩袋箭，上了馬。

    一行人出了轅門，沿著連綿的營地，往西南巡查。

    剛出了轅門，李桑柔就將她那只小手弩拿在手里。

    顧晞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周圍，笑道：“這一線我經(jīng)常巡查，放心。”

    “老孟常說一句話，任何時(shí)候，都不能全然放心，心放下去，就提不起來了?！崩钌Ｈ嵝Φ?。

    “你，唉。”顧晞嘆了口氣，“這一仗打完了，天下就太平了，就用不著這樣了。”

    李桑柔看著顧晞，只微笑沒說話。

    “這一仗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顧晞瞄著李桑柔。

    “我想修一條路，可是沒錢，想去南邊看看，在你平定南方匪患之前，看能不能搶點(diǎn)兒錢?！崩钌Ｈ嵝Φ馈?/br>
    “這一戰(zhàn)之后，我要回建樂城，致和和楊致立領(lǐng)兵征平南方，彥超和喬安領(lǐng)兵北上。

    “這幾年咱們征平南梁，北方虛弱，那幫狼崽子就一路往南侵襲，得把他們打回去?！鳖D了頓，顧晞看著李桑柔，“我不去南邊?！?/br>
    “文將軍去也一樣?！崩钌Ｈ峥粗胺?。

    “掙錢的法子多得很，不是非得搶。

    “南方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海匪多半都是當(dāng)?shù)厝?，有時(shí)候，一村一鎮(zhèn)，甚至一城，都和海匪沆瀣一氣，何必冒這個(gè)險(xiǎn)？

    “做別的生意不行嗎？”顧晞眉頭微蹙。

    “以后再說吧，眼下，大戰(zhàn)在即，不該說這些。”李桑柔看著顧晞，認(rèn)真道。

    “嗯?！鳖檿勦帕艘宦暎?，揮起馬鞭，“跑一段怎么樣？”

    “好啊。”李桑柔笑應(yīng)。

    第311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李桑柔和顧晞馬頭并行沖在前面，后面如意吉祥等小廝，以及近身護(hù)衛(wèi)兩三百人，縱馬跟隨，一行人一口氣沖到下一個(gè)轅門口。

    轅門外，一排兒上百口大鍋大灶，大灶里火光雄雄，大鍋里水在滾開。

    鍋灶旁邊，一排排架子剛剛架起，架子旁邊，擺著一只只殺豬凳，旁邊豬羊成群，伙頭軍五人一組，正忙著殺豬宰羊。

    李桑柔勒著馬，打量了一圈，看向?qū)γ鎿?jù)土墻而守的南梁兵。

    “今天風(fēng)好，咱們這是上風(fēng)口，你瞧，處處都是天意！”顧晞?dòng)淇斓膿]了揮馬鞭。

    “這是要誘他們逃過來嗎？”李桑柔再看向已經(jīng)開始掛到架子上的整豬。

    “大戰(zhàn)前都要飽餐一頓，這一次，就在這轅門外！一舉兩得?！鳖檿劥唏R往前，沿著一排排的架子往前看。

    “這是午飯？”李桑柔跟著顧晞，仰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

    “明天凌晨就要集結(jié)，午飯?zhí)嵩纾盹堃惨嵩?，還要備好明天的伙食和干糧?！鳖檿剚砘嘏芰藘商?，細(xì)細(xì)看過，示意李桑柔，接著趕往下一處軍營。

    齊軍大營一座挨著一座，隔上十來里路，就有一處一兩里路的空缺。

    “這是給他們逃命用的？”李桑柔回望著頭一處空缺。

    “嗯，縱深兩里之外，就有騎步混營，若是一個(gè)兩個(gè)，丟了兵器，脫了軍服，就放他們走，三五成群就得攔住，以防禍害鄉(xiāng)里。

    “明天的大戰(zhàn)，這樣的地方，就是一個(gè)一個(gè)的口袋?！鳖檿?dòng)淇斓闹更c(diǎn)那處狹小的空缺。

    顧晞這一路，縱馬而行，巡查的極快，天黑前，一行人，渾身熏滿rou香味兒，回到了中軍大營。

    顧晞趕進(jìn)帥帳，接著忙碌，李桑柔悠悠閑閑晃回她的帳蓬，坐在帳蓬門口，抱著胖兒，看大常他們包羊rou餃子。

    從大常到胖兒，這是黑馬的話，大家都覺得，明天的收官之戰(zhàn)很要緊，是大事兒。

    有大事兒，那就得吃頓餃子。

    逢大事兒吃餃子，是董超先提的話，從他提出來那天起，大家都覺得太有道理了，這一兩年，凡有大事兒，只要來得及，必定要張羅一頓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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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寅初，整個(gè)營地就忙碌起來。

    李桑柔起來，洗漱好，將頭發(fā)仔細(xì)扎緊，扎上黑布頭巾，穿上和如意他們一樣制式，只是沒有牛皮護(hù)襯的黑衣，將小手弩仔細(xì)捆好，上滿了箭，出了帳蓬。

    帳蓬外，大常和黑馬、小陸子幾個(gè)，和李桑柔一樣打扮。

    孟彥清等老云夢衛(wèi)們則是胸肘襯著牛皮的黑衣，扎著黑色頭巾，鐵胄掛在馬鞍上，正忙著整理戰(zhàn)馬和馱馬。

    黑馬牽了匹馬給李桑柔，李桑柔再查看整理了一遍馬鞍馬蹬，大常提著兩筒箭過來，掛在李桑柔馬鞍兩邊。

    小陸子遞了兩把小手弩，李桑柔接過，一把掛在馬鞍上，一把背在身后。

    準(zhǔn)備停當(dāng)，大常彎腰抄起正興奮的追著自己尾巴轉(zhuǎn)圈兒的胖兒，黑馬上前，將后背系著繩子的小衣裳給胖兒穿上，扣緊。

    大常小心的將胖兒放到腰間的布袋子里，將繩子另一頭系在腰帶上。

    胖兒踩著布袋的硬布底兒，兩只前爪扒在布袋口上，沖著李桑柔汪汪大叫。

    “跟著你常哥，好好看熱鬧?！崩钌Ｈ嵩谂謨侯^上摸了把，轉(zhuǎn)身抓起?繩，上了馬。

    諸人戴上鐵胄，跟著上了馬，在嗚咽的號(hào)角聲中，出了轅門，匯入大軍，緊跟在帥旗之后，在招展的五色旗中，顯得格外冷厲肅殺。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shí)，李桑柔面前，黑甲和長槍組成的一個(gè)個(gè)方陣，往前綿延到?jīng)]有盡頭，五顏六色的戰(zhàn)旗迎風(fēng)招展。

    迎風(fēng)招展的顧字帥旗兩側(cè)，一輛輛巨大的鼓車上，光著上身的鼓手用力擂動(dòng)鼓捶。

    沉悶卻激昂的鼓聲穿透清晨的落霧，壓向四方。

    遠(yuǎn)處的鼓聲緊跟著擂響，一陣接一陣的鼓聲連綿不斷，一個(gè)個(gè)方陣中，戰(zhàn)旗揮動(dòng)，黑鐵方陣豎直的長槍嘩然前指，步伐整齊的往前推進(jìn)。

    李桑柔看的輕輕吸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揚(yáng)鞭指前的顧晞。

    眼前這綿延幾十里的戰(zhàn)陣，這無數(shù)的長槍鎧甲，如同握在他手里的一把利劍，就像她的狹劍。

    她的劍揮起，收割的一條條人命，他的劍揮起，收割的是一座座城池。

    被五色旗幟，和一輛輛鼓車圍在中間的帥旗，隨著方陣，往前推進(jìn)。

    前面有弓弦聲響起時(shí)，李桑柔看向顧晞。

    “打掉那些將旗?！鳖檿勚钢鴮γ嫱翂局县Q起的一面面將旗。

    李桑柔嗯了一聲，將手弩掛在馬鞍上，伸手接過大常遞過的強(qiáng)弩，抬起，扣動(dòng)扳機(jī)，戰(zhàn)旗應(yīng)聲而倒。

    李桑柔將空弩遞給黑馬，再從大常手里接過弩，射向撲過來，抓起旗接著揮起的鎧甲。

    鎧甲和旗同時(shí)撲倒。

    李桑柔換了只弩，射向另一桿將旗。

    一面面的將旗應(yīng)聲而折，土壘后，本來就脆弱的守軍，和折斷的將旗一樣，瞬間瓦解潰崩，從土壘后四散而逃。

    長槍林立的黑色戰(zhàn)陣，一步步往前，壓過土壘，往前驅(qū)趕著潰敗的南梁兵卒。

    戰(zhàn)陣后方，哨探揮著旗，來往飛奔，往各部傳遞帥令，將各部的訊息傳遞回來。

    李桑柔換了小手弩，催馬走在中軍之前，盯著被戰(zhàn)陣驅(qū)趕碾壓的南梁潰軍。

    “如我所料，杭城之外，果然一觸即潰，各部都很順利，天黑之前，就能推進(jìn)到杭城城下?！鳖檿劥唏R往前，和李桑柔并肩，聲調(diào)微揚(yáng)。

    李桑柔嗯了一聲，全神貫注的盯著目力所能及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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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杭城外城，武懷國全副鎧甲，負(fù)手站在正對著北齊大軍的望樓上，眺望著已經(jīng)離得不遠(yuǎn)的煙塵，片刻，緩緩舒出口氣。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