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3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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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搶?說一說,讓我漲漲見識。”顧晞笑問。 “跟你搶地盤一樣啊,就是打架,把他們打怕了,然后搶過來,就好了?!崩钌H嵋荒樥J真。 顧晞哈哈笑起來。 第314章 得明說 兩個人說說笑笑,順著西湖岸邊,進了臨湖而建的一座小樓。 李桑柔瞄著四周。 以小樓為中心,從十來丈外起,就一層層侍立著護衛(wèi),湖面上空空蕩蕩。小樓門口,左邊一排,右邊一排,垂手垂頭,侍立著酒樓的掌柜,伙計等等,一個個屏聲靜氣,明顯十分害怕。 李桑柔和顧晞一前一后,上到二樓,對著湖面,憑欄而坐。 “是凈了湖,還是本來就沒什么人?”李桑柔看著一眼望去,什么都沒有的湖面,笑道。 “哪還用凈湖,這會兒哪有人?!鳖檿勑Φ溃拔姨媾硕ㄉ綌?shù)著日子呢,看他能在多少日子里,讓這湖面上重新輕舟片片。” “明兒讓竄條他們過來看看,不知道這湖里的魚好不好?!崩钌H嵝Φ馈?/br> 顧晞失笑出聲,“竄條不算,你更不能算!” 如意帶著幾個小廝,先送了幾樣涼碟上來。 顧晞示意李桑柔先嘗。 李桑柔一樣樣嘗過,點頭笑道:“很不錯?!?/br> 顧晞拿起筷子,嘗了嘗,也笑著點頭,“確實不錯?!?/br> 幾個小廝又擺了幾樣熱菜上來,兩個人慢慢吃好,夜色已經(jīng)垂落,彎彎的蛾眉月斜斜的掛在天邊,斜月周圍,星光閃閃,湖面上,波光粼粼。 如意已經(jīng)沏了茶放過來,兩人對著湖面,抿著茶,看著天上的斜月星光,和水波閃閃的湖面。 兩人抿完半杯茶,顧晞笑道:“上次來的時候,幾位翰林陪我游湖,也是傍晚,湖上輕舟片片,絲竹聲聲。 “那些翰林說,過于吵鬧了,說黎明時分,湖面上空無一人,獨自泛舟,或是獨自登樓,才最能展現(xiàn)西湖之美。 “我倒是覺得,還是熱鬧了好。” “江都城也有片湖,玄武湖?!崩钌H嵝Φ馈?/br> 顧晞看著李桑柔,等她往下說。 “我們剛剛奪了夜香行那一年,秋社,玄武湖很熱鬧,我和大常他們,一大群人,也去看熱鬧。 “到湖邊,剛逛出去沒多遠,就被一群護衛(wèi)仆從驅(qū)趕往外,說是將軍府老夫人,夫人要到玄武湖放生。 “我們就繞到片林子里,爬到樹上看。 “坐在樹上,放眼望過去的湖面上,一圈兒幾十條小船往外驅(qū)趕大大小小的游船,都驅(qū)到幾座島后面,看不見的地方。 “黑馬羨慕的不行,一時沒忍住,猛喊了一嗓子聽書聽來的詞兒:大丈夫當(dāng)如此! “被前面幾丈外的武家護衛(wèi)聽到,用槍桿把他捅下去,打得他抱著頭跑?!崩钌H徇呎f邊笑。 顧晞?chuàng)P眉看著李桑柔,有點兒不確定她這笑,是真覺得好笑,還是別的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想起這件事兒,隨口說說。”李桑柔迎著顧晞疑惑的目光,笑道。 “你要是想凈湖,等咱們回建樂城,到金明池,這兒新收之地,凈湖這樣的事兒,不宜。 “再說,潘定山那脾氣,真要凈湖,他肯定一趟一趟,直到把咱們煩到算了為止?!?/br> 顧晞看著李桑柔,帶著幾分小意,陪笑道。 “我不該說剛才的笑話兒。”李桑柔頓了頓,看著顧晞,認真道:“真沒什么,就是隨口說說,不該這樣隨意,以后……” “以后你只管隨意,你我之間,若是還不能隨意。”顧晞頓了頓,“你還能跟誰隨意呢?我還能跟誰隨意呢?” 李桑柔笑著沒說話。 顧晞側(cè)頭看著她,片刻,笑道:“這一戰(zhàn)之前,大哥就寫信安排過,平定杭城后,致和和楊致立領(lǐng)兵南下,清理西南各處以及沿海匪患。彥超和喬安領(lǐng)兵北上。 “我留在杭城,等杭城一切安穩(wěn)之后,將余下的兵將各歸其處,休養(yǎng)生息,之后,我就返回建樂城。 “大哥大婚的日子,定在夏末秋初,秋闈之前。 “你呢,有什么打算?” 李桑柔被顧晞末一句突兀之問,問的一個怔神。“我?先把那條長堤打下來,再往南走走看看?!?/br> “我是問,你以后呢?往南走走之后呢?”顧晞慢吞吞問道。 “造船,出海,接著往南,往北也行,往西,掙錢,修那條路,大體這樣?!崩钌H嵝Φ馈?/br>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你自己呢?”顧晞再問了句。 李桑柔揚眉看著他,他到底要問什么? “不成家么?”顧晞有幾分悶氣的問道。 李桑柔拖著尾音噢了一聲,抬起腳,翹在圍欄上。 “老云夢衛(wèi)里,有個叫衛(wèi)福的,衛(wèi)福的媳婦兒,曾經(jīng)說過,我跟孟彥清,衛(wèi)福他們,不配有家,不配為人父母。 “她說得很對。 “我喜歡自由自在,行止隨心,行事隨心,無牽無掛,肆無忌憚。 “要是有了家,若還是這樣,必定連累家人,或是顧慮家人,我就不能自由自在,家,是不能有的。 “至于為人父母。為人父母責(zé)任重大,要養(yǎng),要教,要言傳身教,要為兒女思忖考慮,計之長遠,要耗費極大的心力和精力,我做不到。” 李桑柔的話頓了頓,側(cè)著頭,看著顧晞笑道:“我跟瞎子他師兄說過,要是能有一種東西,讓女子盡得男女之歡,又不會懷孕,那就好了。 “要是這樣,飲食男女,那一半的人生樂趣,也能如飲食一般享受,多好。 “不知道喬先生什么時候能做出來。” 顧晞瞪著李桑柔,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你!” “我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牽絆住自己。 “我這樣的人,空前絕后,無父無母無宗無族,無子無后也不要傳人?!崩钌H犷D了頓,看著顧晞,攤手微笑道:“不該有,不能有。” 顧晞臉色微青,沉默良久,抬眼看向看著湖面的李桑柔,“喬先生在做?這怎么做?” “聽說在做了,我也想不出怎么做,就是覺得,肯定挺難,人生不過百年,我大約是等不到了,可惜。”李桑柔慢慢悠悠可惜了一聲。 “我和大哥說過?!鳖檿勗俅纬聊?,良久,垂著眼皮道,“我要是娶你,難在哪里。大哥說,不在他那里,也不在朝廷,他覺得,難處在你這里?!?/br> “你大哥真聰明?!崩钌H釃K了一聲。 顧晞側(cè)頭看著她,好一會兒,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 攻下杭城半個月后,文順之和楊致立,文彥超和喬安,各自帶著休整之后的大軍,一南一北,各自啟程。 西湖之上還沒有人泛舟,也沒有絲竹,不過,杭城的大街小巷,店鋪都已經(jīng)開門如常,街上小販行人,雖說比原來還是少了些,可也算熱鬧了。 顧晞忙著查看調(diào)度余下的各路軍,歸地就糧,文誠忙著安排一南一北兩處輜重糧草,潘定山帶著杭州諸官員,忙著清理城內(nèi)廢墟,清掃灑藥,以及,絞盡腦汁兒想辦法籌銀安頓火災(zāi)之損毀,以及小半座城的災(zāi)民。 李桑柔十分空閑,和黑馬幾個,在杭城大街小巷到處逛。 傍晚,李桑柔回到新買的宅子里,孟彥清遞了如意送過來的一天大事節(jié)略折子。 李桑柔坐下廊下,拉開折子,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 一連看了十來件事,李桑柔目光落在潘定山準(zhǔn)備發(fā)賣原本南梁征用的那些船廠中無主之船廠那一條。 李桑柔眼睛微瞇,片刻,揚聲問大常,“大常,余家大嫂子從江州城回來沒有?” “回來了,昨天收到的信,說是聽說杭城破了,就趕緊啟程往回趕了。”大常答道。 “什么時候能到杭城?”李桑柔接著問了句。 “快了明天,慢了后天吧?!贝蟪O胫派系娜兆?,答道。 “嗯,螞蚱和竄條,明天你們兩個到城門外等著,看到余家大嫂子,讓她別去看船廠,先到我這里來?!崩钌H釗P聲吩咐道。 ……………………………… 青州商會柴會長,以及副會長白掌柜,帶著十幾個掌柜,風(fēng)塵仆仆,進了杭州城。 一行人找邸店住下,立刻出來,四下打聽,隔天又細細打聽了一天,柴會長和白掌柜,以及十幾個掌柜聚在柴會長那間上房,一個個緊擰著眉。 “你先說說?!辈駮L擰著眉,示意白掌柜。 “咱們只怕是來晚了!”白掌柜一臉苦相,“我今天打聽下來,說是已經(jīng)有人捷足先登,城破隔天,就上門收購織機織坊了。” “我這邊也是?!卑ぶ渍乒竦囊粋€掌柜,同樣一臉苦相。 “打聽出來是哪家沒有?”柴會長眉頭緊擰。 “說是涇州商會?!卑ぶ駮L的一名年青掌柜,聲調(diào)利落的答道。 “涇州商會!”白掌柜驚訝的叫了聲。 “我想著就該是他們!”柴會長一拍桌子。 “涇州商會跟揚州城里的孟家商號,好幾十年的伙伴了,孟家可是江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織坊,聽說棉布也是由孟家接手的?!卑渍乒褚惨幌孪屡闹雷?,明悟了。 “這是大當(dāng)家的意思?”中間一個掌柜,伸頭問道。 “我覺得不會?!辈駮L擰眉想了片刻,慢慢搖了搖頭,“大當(dāng)家要照顧,也得先照顧新安商會,哪里輪得著涇州商會? “這棉花棉布的事兒,那天大當(dāng)家是當(dāng)眾說的,說起來,這棉花棉布又保暖又輕巧,真要興起來,他們涇州的毛料,可就不值錢了,這門生意,他們涇州商會,肯定比咱們上心。 “再說,毛料、絲綢,到棉布,雖說織起來各不一樣,可到底還是一個行當(dāng)里的,這些,他們比咱們懂。唉!”柴會長一聲長嘆,“織坊這門生意,咱們要是不放手,那就是以已之短,對彼之長,算了?!?/br> 白掌柜擰著眉,嘆了口氣。 其它十幾位掌柜,或擰眉或嘆氣,可也都知道柴會長說得對,讓他們興致沖沖而來的織坊生意,被涇州商會搶了先機,已經(jīng)做不得了。 “那咱們?”白掌柜擰眉愁苦。 “大當(dāng)家在杭城?”柴會長看著周圍十幾個掌柜。 “在?!眲偛糯鹪挼哪昵嗾乒衩c頭道:“我特意打聽了,說是就住在離景靈宮不遠的柳升街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