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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辛瑤喜歡聽音樂會,秦星文很早就認(rèn)識過霍行薄。那時候秦星文不知道他這么艱難,也不知道辛瑤的病情。 “他留在了Studio附近的一家餐廳打工,一方面是做給霍家看,一方面也是想看到你。你老師讓他大大方方來工作室看,他不肯,說不能打擾一個好學(xué)生學(xué)習(xí)。他經(jīng)常會在晚上來花園里聽你練琴,我也叫他進(jìn)去聽,叫了好幾次,他說他現(xiàn)在很狼狽,要光鮮亮麗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 “他有告訴過你這些嗎?” 林似搖頭,眼淚大顆地往下掉,她明明是在哭,但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余映說:“他來看過我,但我前幾天還無法完全蘇醒,只聽到他說你們出了一些小意外。小似,我已經(jīng)弄丟了你老師,我不想看見你也弄丟一個相愛的人?!?/br> “不會的?!绷炙撇恋粞蹨I,猛地起身想去找霍行薄。她忽然停下來,才想起來是在探望余映,“我下午再來看你!” “去吧?!?/br> “對了?!绷炙苹剡^頭來,“你和老師在國外有親人嗎?” 余映說:“沒有?!?/br> 林似點點頭,笑起來:“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醫(yī)院的所有費用不是他們國外的親人在支付,是霍行薄在支付。 她也想起來了,他第一次陪她來這里,他們一起走進(jìn)電梯,也有家屬推著坐輪椅的病人進(jìn)電梯。他把她護(hù)進(jìn)臂彎里,隔絕了擁擠,按下了電梯樓層。 他當(dāng)時并沒有問過她在幾樓,直接就按了樓層。 還有上一次,她從病房里去秦星文的Studio。他開車送她,她在車上睡了一覺,睜眼時便在Studio門外。她那次也沒有報出地址啊。 原來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總會露出小尾巴。 她為什么那么蠢,沒有留意到他遺漏的破綻。 … 林似坐在出租車上,是去往霍家的路。 她拿出手機打開霍行薄的微信,快九點了,他昨晚跟她通視頻時說今天會晚點去公司,她想問問他現(xiàn)在在不在家。 她望著他的頭像,忽然點開了這張圖。 她一直都以為這只是漆黑夜色中的一輪月,但放大才可以看見左下角隱沒在黑暗夜色里的鐘表燈塔。尖尖的燈塔,在九點五十分時總會迎來月亮的重逢。 他在花園墻角的長椅上到底度過了多少個夜晚,守了多少次月亮? 林似忍不住哭起來,但又在笑。連司機都猶豫了會兒,問要不要先送她去看醫(yī)生。 到了別墅外,出租車進(jìn)不去,林似下車穿過門禁,一路奔跑。 她忽然聽見了汽車遠(yuǎn)遠(yuǎn)駛來的聲音,明明林蔭大道那么安靜,但她就是聽見了車輪的聲音。 然后她真的看見了霍行薄的車子。 從茂盛的林葉間穿透下一束束的日光,照落在黑色的幻影上。 車子在行駛中一個急剎,下一秒,后車廂的車門打開,男人修長的雙腿邁下汽車。 林似奔跑過去。 她想起來了,還有生煎。 她喜歡吃秦星文工作室附近的那家上海夫妻賣的生煎,霍行薄說過,他在餐廳打工時,喜歡吃背后一家生煎。 都是騙她的,他是看見她每天排隊去買吧。 他們有沒有在隊伍里見過?她不經(jīng)意地回過頭,他會不會正著急地掉頭避開,怕被她看見? 霍行薄一把抱到了她,緊張地問:“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回來了,你怎么哭了?” 他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捧到了她的臉,冰冰涼涼,忙把西裝外套脫下披在她肩上,又用手掌捂熱她的臉。 她說:“師母醒了。” 霍行薄微怔,笑起來:“這是好事?!?/br> 林似舉起脖子上的梔子花項鏈:“這么小的東西,背后是不是刻了字啊,什么字?” 他挑眉揶揄她:“回家,我給你找個放大鏡看?!?/br> 他說:“上林花似錦,你的名字?!?/br> 她那個時候想不起童年,他總想給她一些關(guān)于童年的禮物,可以陪伴她的禮物。 林似眼眶里涌出guntang的眼淚,但是笑著:“老師工作室附近的那家高檔餐廳,一個月工資多少???” 霍行薄怔住,明白了什么,深邃的眼底是動容又無奈的光,回答她:“很高,一個月七千塊,遇到霍家的熟人還會給我打賞小費?!?/br> 她心疼,又問:“那多出來的五十萬哪里來的?” “我自己不存錢么?!?/br> “給我之后你還有多少呢?” 他握著她的手笑:“夠吃飽?!?/br> 林似失笑,想罵他那么傻,也想說很多很多話,但望著他微笑的眼睛又沒有了所有的語言。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這里,世界就像絢爛多彩了起來。 她問:“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些呢?” “我總想,我跟你的一輩子還長,總有時間告訴你我愛你?!?/br> 這是林似第一次聽到霍行薄說我愛你。 沒有那么深情的氣勢,又不在什么莊嚴(yán)的場合,但就是動聽悅耳,勝過鋼琴和世間萬物的語言。 一束光透過樹葉照落在她與他身上。 她沒有經(jīng)歷盧市的雪,但她等到了盧市冰雪消融,陽光燦爛又溫暖。 “生日快樂!” 她笑著踮起腳尖去抱他。 他微笑著接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