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金相柳動身前往秘仙宗后,碧峒派的防范并未松懈。自從先出了頌星盜走武林至寶,后又是蒼云劍派一夜覆滅的事,全派上下草木皆兵,都快到杯弓蛇影的程度。 然而這些自然攔不住頌星,她的踏云步已經(jīng)登峰造極,可凌空而起踏水而過,再加上身負信仰之力,要躲過rou眼凡胎易如反掌。 不過既然要和崇康寧一起行動,她還是換裝易容成碧峒派一名普通雜役弟子,跟在她身后裝作低眉順眼的膽怯模樣。 一路上來往的內(nèi)門弟子對崇康寧畢恭畢敬,看來她這個大師姐很有威懾力。偶有幾道輕蔑不屑的視線落到頌星身上,皆被她不著痕跡的擋回去。頌星心里暖烘烘的,面上軟弱不敢亂動,十足的雜役弟子做派。 穿過水橋,金路行帶著兩個弟子迎面走來。 見到崇康寧,他臉上藏不住的喜悅,笑著快步走上前:“康寧,原來你在這里。我方才還想去找你,可惜你不在?!?/br> “金師兄有何事?”崇康寧神態(tài)疏離,對待金路行的態(tài)度和門中弟子別無二致。 “前幾日出門,我看到坊間盛行琉璃珠。特地尋了一顆,想著你或許會喜歡。天易,把東西拿出來?!?/br> 被喚作天易的弟子趕緊雙手奉上精致錦盒,錦盒中是一顆流光溢彩的透明珠子,確實是姑娘會喜歡的樣式。 頌星瞧著這捧著錦盒的弟子,還真是冤家路窄。 上一世就是這叫張?zhí)煲椎娜说教幧⒉ピ鞯膲脑挘€四處造謠滅天宮有吸食人血的功法,讓原主吃過不少苦頭??梢哉f原主后來百口莫辯信用破產(chǎn),其中就有這人的一份力。 崇康寧余光瞥到頌星在暗暗打量張?zhí)煲?,雖然她知曉兩人不可能有任何關(guān)系,但見到少女對他頗有興趣的模樣,整顆心頓時跟泡在老陳醋里一樣酸。 現(xiàn)下她只想快點離開,少女的視線只放在她一人身上就夠。 她冷著臉,周身的溫度驟然下降:“不用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金師兄了?,F(xiàn)行一步?!?/br> 金路行壓下竄起的火氣,作為碧峒派少主,誰見了不是將他捧著。 崇康寧一而再再而三的漠視不恭讓他早就心懷不滿,若非他爹有吩咐,他還真要強行舉行婚禮。等崇康寧成了他的妻子,還不是任由他隨意拿捏。 他以為面上溫文儒雅就能掩飾心里的惡毒齷齪,這點心思在頌星面前自然無所遁形。 她藏在寬袖的手輕微一動,兩根rou眼難查的銀針快速射出,直沒入金路行和張?zhí)煲椎牟鳖i。他們還以為被小蟲子沾了一下,絲毫沒有在意。 銀針不會讓兩人喪失性命,頂多耳盲眼瞎幾日。頌星準備先給他們上點開胃小菜,后面再慢慢玩。 跟著崇康寧回到房間,頌星惡狠狠的說:“哼,不就一顆琉璃珠,瞎顯擺什么,真是沒過世面。你可不要被種小玩意兒騙去了?!?/br> 崇康寧被少女奶兇的模樣逗笑,寵溺道:“我就被你騙過。” 頌星很想說金相柳才是騙你最慘的那個,不過眼下的氛圍顯然不適合談?wù)撨@個。她眼眸閃爍,纏上對方的身子,喟嘆一聲:“那你懲罰我吧,絕不還手。” 她眼中漆黑幾分,啞著嗓子:“先記著,到時候再一并討回來。” 頌星嘴角一勾,到時候還不知是誰向誰討呢。 “先說正經(jīng)事,”崇康寧表情肅然,但不僅沒放開環(huán)在頌星腰間的手,還收緊了些許:“今夜我們就去師父的書房里查探,到時你依然扮做雜役弟子,裝作收拾房間?!?/br> 頌星白眼一翻,沒有戳破這人悶sao的舉動:“那你呢?” “我自會暗中同你匯合,不讓人發(fā)現(xiàn)?!?/br> 頌星戳了戳她的肩頭:“真是麻煩,聽我的多好。我直接在半夜來,憑我的輕功,自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你偏要我扮成雜役弟子,生怕別人沒瞧見我一樣?!?/br> 抓住少女作怪的手,指腹摩挲:“師父的書房允許雜役弟子清掃,想必線索不會那么容易找到。倘若我們無功而返,至少讓他知道有人趁他不在進來清掃過,而清掃的雜役弟子還曾同我一起出現(xiàn)。若他真是心中有鬼,以他的謹慎必定會懷疑到我身上,應(yīng)該會出手試探。我也能知道他……” “若真能找到些什么,也能盡早準備。” 頌星明白她的顧慮,不到最后一刻,她還是不愿判金相柳死刑。頌星突然有些不忍,被原主欺騙已經(jīng)讓崇康寧差點走火入魔,若那血淋淋的真相徹底擺到眼前,她的心會有多痛。 感受到懷中人心疼的眼神,她輕撫少女的眼睛:“不用擔(dān)心,我沒那么脆弱。” 只要有你在身邊。后半句話崇康寧藏在心里,她也不懂為何對少女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濃烈,偶爾做夢,還會夢到一些她從未接觸的世界以及匪夷所思的事。夢中不僅她,連頌星的容貌氣質(zhì)都各不相同。但她就是知道,她們就是自己和眼前的少女。 很快夜色降臨,頌星拿著清掃工具大搖大擺的進入金相柳的書房。因金相柳偶爾會讓人在晚間打掃書房,故守在院外的弟子簡單盤問幾句就讓她進去了。 書房里陳設(shè)簡單,左側(cè)書案后一整面墻是巨大的書架,上面擺放著各種典籍、擺件。右側(cè)方桌上擺放著一柄長劍做裝飾,正對門是一個軟塌,上面放著矮形家具。 一眼望過去整間房盡收眼底,并無特別之處。 頌星拿著抹布敷衍的擦拭擺件,實則在試哪一個可能是某個機關(guān)的開口處。試了半天沒一個對,她暗罵這老賊警惕性還真高,但凡擺出來的東西都是貨真價實。 她可不想真幫這老賊打掃房間,轉(zhuǎn)悠一圈后她熄滅蠟燭,又拿著清掃工具在門外弟子的眼皮底下回去了。把清掃工具掩藏好,頌星凌躍而起,暗中返回。 適應(yīng)黑暗后,她將視線鎖定在軟塌,猜測這個軟塌可能是地下通道的入口??伤⌒囊崎_矮形家具,對著軟塌摸了好一會兒都無事發(fā)生。 崇康寧從窗戶翻身而入時,看到的就是一團黑影撅著臀部晃來晃去的滑稽模樣。 她繃著臉,強忍笑意。頌星在她剛靠近時就察覺,回頭拉著她趕緊來看軟塌。 兩人把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將一切復(fù)原后,崇康寧眼神復(fù)雜,但曾經(jīng)的懷疑接連冒出,像在極力打消她想相信師父的念頭。 “一定有古怪,不在書房里,那就是在外面。”濕熱的氣息打在耳廓,讓她恍惚了片刻。 不待她仔細回味,頌星已經(jīng)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隙,閃身出了書房。 不算明亮的月光下,院子里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條。假山造型奇特,像一條沒有頭的龍。帶著疑惑上前,兩人進入假山。 假山內(nèi)部平平無奇,頌星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在墻面上摸索著,一塊小小的突起被她無意間碰到。 突然,假山內(nèi)部的地面開始小幅度無聲震動。 兩人對視一眼,找到了! 通往地下的樓梯展露在眼前,頌星牽起崇康寧的手一前一后往下走。 待兩人的身影徹底進入后,地面緩緩合上,通道兩側(cè)的燭火自動燃起,照亮了前行的路。 越往下走越心驚,地下暗室空間不大,但高度足足有九尺。書架頂天立地,擺滿了各類武功秘籍,數(shù)量龐大令人觸目驚心。 暗室中心有一塊空地,想必金相柳是在這里閉關(guān)。難怪他每次出關(guān)氣息都不相同,原來真是在修煉其他門派的武功。 “正氣盟嚴禁偷練他人功法,看來受到約束的只有下面的小門小派。這上面的大門派,私下的腌臜事還真是深藏不露?!?/br> 頌星翻看各類秘籍,要么是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籍,要么是舉全門派之力都未曾尋回的珍貴功法,沒個二三十年還真收集不了這么多。 崇康寧深吸一口冷氣,滿是驚悸。她眼神一變,快速走上前抽出一部功法,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這是……這……不可能!” 頌星顧不得那部是什么功法,她二話不說扶住崇康寧,讓她倚靠在自己懷里。 “《縱橫術(shù)》怎么會在這里,這怎么可能!” 《縱橫術(shù)》是玲瓏閣最上層的武學(xué)秘籍,只有玲瓏閣的閣主才有資格修煉。即便萬桑柔是玲瓏閣大小姐,連看一眼此秘籍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隱秘珍貴的功法,在這里竟然只是眾多秘籍中普通的一本。 “現(xiàn)在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吧?!?/br> 真相呼之欲出,驚悚的涼意竄遍全身。金相柳不僅屠殺崇劍山莊,還是滅掉玲瓏閣的兇手! 對枕邊人都能下如此狠手,難道就為了一部秘籍?她感到徹骨的寒冷,眉頭緊皺,像要盯穿手中的《縱橫術(shù)》。 “金相柳絕不是為了幾部功法這么簡單,”頌星沉聲道,“這是一石三鳥的毒計。一來他可以得到武林至寶和秘籍,二來,殺掉崇莊主,他可以伺機接任武林盟主之位。三來,崇劍山莊和玲瓏閣被滅門后,再將一切嫁禍滅天宮,他倒成了半個受害者?!?/br> “再趁機籠絡(luò)人心,集結(jié)一批人攻打滅天宮,徹底全了他大俠之名!” 森然殺氣從頌星眼中迸出,她緊緊抱住崇康寧,在心中計算著金相柳的死期。 神鳥盤柱的小亭子,孤獨的在濃霧繚繞中若隱若現(xiàn),長長的白紗在夜色中隨風(fēng)飄舞。湖面偶有漣漪,熱氣和霧氣交織,仿若縹緲仙境。 “金掌門,秘仙宗答應(yīng)你的事都辦到了。你的承諾,何時才能兌現(xiàn)?” 滿頭銀發(fā),身著黑色長袍胸口繡有金色玄鳥的中年男子端坐在軟墊上,姿態(tài)高雅的為自己添了一杯酒。 “金某自是要感謝少宗主那日的仗義執(zhí)言,待金某成功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萬宗主的心愿自可達成。” 萬千山沉吟半晌道:“滅天宮恐怕沒有之前那么好對付。” 金相柳不以為意,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殘兵敗將不足為懼。” “我聽聞,那賀頌星回來后,滅天宮似乎謀劃不少?!?/br> 大笑一聲,金相柳神色中滿是鄙夷輕視:“那妖女被我?guī)Щ乇提寂蓵r才12歲,武學(xué)根基尚淺。這幾年一直做記名弟子,根本沒學(xué)到什么。就算回了滅天宮,以她的資質(zhì),難以成長?!?/br> “莫掌門可是被她輕易殺死了?!比f千山對金相柳鄙夷的態(tài)度有些不滿,一向謹慎的金相柳在對待賀頌星時似乎格外看不上。 萬千山蹙眉深思,直覺讓他不能小看如今的滅天宮。 “誰人親眼所見?”金相柳漫不經(jīng)心的說:“許是那□□用了什么上不得臺面的暗算之法,莫掌門光明磊落,自是應(yīng)付不來。那妖女最是擅長蠱惑人心,那些江湖傳聞少不得有她在背后攪弄風(fēng)云?!?/br> “萬兄,無論此女有多少陰謀詭計,在眾位豪杰的圍殺之下也再難翻身。待拿回上儀劍和上儀劍法后,金某絕不藏私?!?/br> 萬千山想到光是金相柳一人內(nèi)力就已深不可測,再加上其他門派眾人,首先在人數(shù)上就多過滅天宮數(shù)倍。饒是滅天宮有再多花樣,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也難以匹敵,隨即放下隱隱不安的心。 金相柳笑意加深:“待武林大會那日,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需秘仙宗幫助一二。事成之后,我會動員各大門派,正式圍攻滅天宮!” 萬千山自然懂這是何意,了然道:“那就祝金盟主得償所愿,徹底殲滅魔教?!?/br> 舉杯相碰,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