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迪像是被按了個什么開關(guān)：“而且上次是你說他土，穿衣服土，說你不喜歡這款……”

    江乘月：“？”

    路許推著陳安迪去了走廊，把門咔噠一聲給帶上了。

    江乘月無語了兩秒，感覺剛才氣急敗壞的陳安迪好像是揭了路許什么底子。

    路許去見他那位住在香港的朋友周設(shè)計師了，江乘月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悶，想去外面透透氣。

    他穿過vip休息室外的長走廊，站到了二樓的露臺邊。

    這里撐了好幾把大的遮陽傘，傘下邊有供人休息的座椅，江乘月坐在傘下，找了個挺無聊的數(shù)字游戲開始玩。

    露臺邊是秀場的入口，不少過來看秀的設(shè)計師和明星都會經(jīng)過這里。

    “來看秀嗎？”一個攝影師模樣的人在江乘月旁邊停下，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相機，“我是xx時尚雜志的攝影師，可以給你拍兩張嗎？”

    江乘月?lián)u搖頭婉拒了。

    他今天過來這邊，只隨手搭了兩件nancy deer的衣服，他覺得自己不好看，不想給路許丟臉。

    露臺上，還有明星的團隊在擺拍。來看秀的明星穿著一身綴了不少裝飾物的紫色西裝，站在露臺邊秀場的宣傳大海報前拍照。

    “這邊一共有1443個座位，分abc三個區(qū)，時尚雜志主編、創(chuàng)意總監(jiān)、邀請來的設(shè)計師、以及一些珠寶品牌都在a區(qū)前排?！苯嗽侣犚娔莻€明星的經(jīng)紀(jì)人在給藝人科普。

    “那我呢？”小明星說。

    “藝人在b區(qū)前排，在設(shè)計師后面一點?！苯?jīng)紀(jì)人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旁邊坐著的江乘月，“我們級別夠，和一般人都是分開的。”

    “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路許出現(xiàn)在露臺邊，沖江乘月招手，“過來，等下開始了?！?/br>
    有人和路許打招呼，路許僅僅是疏離地點了頭。

    “你是不是嫌過我土？”江乘月站起來。

    路許推門的手頓了頓，也沒否認(rèn)：“一開始是這樣覺得的?！?/br>
    第59章 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現(xiàn)在呢？”江乘月走過去。

    剛剛在露臺上拍照的明星和那位經(jīng)紀(jì)人也跟在他們的身后，經(jīng)紀(jì)人似乎認(rèn)出了路許，想過來打招呼，但路許始終沒往那邊看，而是專注地在逗江乘月。

    “現(xiàn)在？”路許嗤笑了聲，像是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現(xiàn)在你就算不穿，我都覺得好看死了?！?/br>
    江乘月：“……”

    “你不難看。”路許若無其事地說，“這身鹿家的衣服就搭得挺好，剛剛是不是有人想問你拍照來著？”

    “這邊。”秀場內(nèi)，路許把江乘月往a區(qū)帶，“你算路設(shè)計師的家屬，跟我一起坐a區(qū)前排?！?/br>
    剛才的露臺上的小明星遠遠地在b區(qū)落了座。

    “家屬？”江乘月問，“你和他們說，你是我男朋友嗎？”

    “嗯。”路許漫不經(jīng)心地和側(cè)座遠處的一個金發(fā)設(shè)計師打了招呼，貼在他耳邊說，“我覺得，‘男朋友’是小朋友們的說法，所以我說，我是你男人?！?/br>
    “路許?！苯嗽掳逯槪J(rèn)真地說，“你不要亂學(xué)中文?！?/br>
    “那你教教我。”路許稍稍拉開了一點和他的距離，也一本正經(jīng)地說，“除了男朋友、你男人這兩種說法外，還有什么經(jīng)常使用的說法?！?/br>
    距離確實能產(chǎn)生美。

    異地戀結(jié)束不到兩小時，江乘月又想找個好用的膠帶把他路哥的嘴巴給堵上了。

    但他沒這個膽子。

    大概是周圍的閃光燈就沒停過，路許只是言語上壓他兩句，沒做出比剛剛在休息室里更過分的行為，甚至還耐心地給他講起了這里時裝周秀場的分布。

    “一共1443個座位，有明確的分區(qū)……”

    “我知道！”江乘月說，“a區(qū)是你們這些大設(shè)計師，b區(qū)是來看秀的明星?！?/br>
    “剛剛誰跟你說過話嗎？”路許看了他一眼。

    “沒有和其他人說話?！苯嗽聸_著b區(qū)小明星的方向偏了偏頭，“我偷偷聽來的?！?/br>
    秀場觀眾席的燈光漸漸暗了些，t臺上亮起了冷色的光，這讓江乘月忽然產(chǎn)生了路許今天說話很溫和的錯覺。

    “a區(qū)就是我們這里，那邊的是珠寶商huria，你后邊坐著的是陳安迪手頭另一本時尚雜志《lono》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甭吩S說，“a區(qū)每年大家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而b區(qū)……”

    路許意有所指地看了后排一眼：“b區(qū)每年來的人都不一樣?！?/br>
    他們這些扎根在時尚前沿的人，和年年更新?lián)Q代的明星，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陪小朋友說話呢？”一個穿著黑西裝留著胡子的男人在路許左邊坐下，主動給江乘月打招呼，“我是路的朋友，wade，姓周，來自于香港的設(shè)計師，直接叫周韋德也行?！?/br>
    “周叔叔好?！苯嗽潞苡卸Y貌。

    周設(shè)計師剛喝了一口的水差點噴了，顧慮鏡頭，矜持地吞了回去：“我就比路許大兩歲?！?/br>
    路許伸手在江乘月腦袋上揉了一把，話里有不屑于藏的愉悅意思：“不然呢，還想讓我家江乘月叫你哥嗎？要點臉?！?/br>
    “我怎么就看不慣你這副嘚瑟的嘴臉呢？”周韋德怒了。

    路許不理他，轉(zhuǎn)頭問江乘月：“‘嘚瑟’和‘嘴臉’是什么意思？”

    周韋德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當(dāng)初路許去香港找他時，他一口咬定路許不可能是gay。

    現(xiàn)在看來，什么話都不能說得太滿——

    “你的五官比例生得真好，就是圈里常說的那種拍照無死角的臉，骨相也漂亮?！敝茼f德說著，嘆了一句，“難怪路許這種狗都喜歡?！?/br>
    “哪種狗？”路許沒聽懂這句表達，也沒意會到其中罵人的意思。

    所以路許的藍眼睛里極其少見地閃過了點迷茫。

    江乘月捂著嘴巴，跟周設(shè)計師對視了一眼，偷偷地笑。

    然后，他就笑不下去了。

    路許直接把手搭在了他的后頸上，一邊看t臺上的模特走秀，一邊不以為意地捏他玩。

    江乘月躲了兩下沒躲開，想想也沒多難受，就由著他去了。

    周韋德剛剛一眼就看出江乘月全身上下穿的都是路許設(shè)計的衣服，連用來裝飾搭配的項鏈上，都有nancy deer的大logo。他從來沒見過同學(xué)時期目中無人眼睛往腦袋頂上長的路許，還能這么看重一個人。

    于是他說：“小朋友長得那么漂亮，不多換換穿衣服的風(fēng)格嗎？我家品牌的也可以看看，上身效果不比路許的風(fēng)格差。”

    “請你滾?！甭吩S禮貌地說。

    在認(rèn)識路許以前，時尚這一行跟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他不了解也不喜歡，從來沒覺得在穿衣打扮上還能有什么學(xué)問，但現(xiàn)在，他跟著路許坐在秀場的前排，看t臺上的模特們身著各色的衣服展示，又覺得身邊交疊著雙手偶爾和周設(shè)計師交流兩句的路許看起來仿佛在發(fā)光。

    “看秀啊?！甭吩S說了他一句，“看我干什么？”

    “我覺得我好矮啊?！苯嗽潞鋈徽f。

    t臺上迎面走過來的模特一個比一個高挑，撐起了各種oversize的衣服，在聚光燈下，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但他就不行，路許高了他一大截，每次接吻的時候，他都要墊腳尖。

    “還好?！甭吩S說，“179cm不矮?！?/br>
    “一開始好像也是你先說我矮的，路哥你臉疼嗎？”江乘月問。

    “不矮?！甭吩S臉不疼，“這樣方便我抱你。”

    江乘月假裝沒聽見。

    他逐漸找到了應(yīng)付路許亂撩的方式，那就是冷處理。

    路許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尖。

    “你上哪里撿回來的小朋友？”周韋德羨慕地說，“太可愛了?！?/br>
    “床上撿的。”路許含糊不清地說。

    江乘月原本以為看秀是一件很無聊的事，但好像沒有，各式各樣的衣服吸引了他的目光，而耳邊路許時不時貼著他耳朵說的點評更有意思。

    “仿了xxx的款，垃圾。”

    “這個褲子有點想法，等下可以給你買。”

    “呵，這種設(shè)計就是浪費布料?！?/br>
    周設(shè)計師忍不可忍地說：“這件是陳安迪的，他改了五十多遍，花了三個月，你嘴下留點道德?！?/br>
    江乘月看不懂這些衣服，但路許沒看輕他，路許會貼在他耳邊對他說，哪個地方是加分點，哪個地方又落于俗套，但路許不會好好說，這個人常年出入于各大秀場，很會躲鏡頭，路許能在沒有攝像機拍過來的時候，在他的臉頰或者是耳尖上親一兩下，作為科普這些東西的報酬。

    在江乘月不知道的時候，路許給他買了好多衣服，訂購單送過來的時候，江乘月都傻眼了。

    “我穿不完啊?！彼f，“要不要退掉，這得多少錢?。俊?/br>
    他心疼得想哭，路許卻回頭跟一個珠寶品牌的設(shè)計總監(jiān)聊上了。

    “你別心疼他的錢。”周韋德看著他倆的相處方式，越發(fā)覺得有趣，“他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時裝周第一場秀散場，會館里里外外都是人，幾乎每個角落里都有明星或模特提著昂貴的包包拍照。

    江乘月來的時候穿了一身鹿家的衣服，提的卻是平時最常用的書包，他跟著路許，同這些人擦肩而過時，還有不少人轉(zhuǎn)過頭去看他們兩個。

    參加時裝周的某個小品牌，沒什么走秀的經(jīng)驗，合作的模特也生澀得很，設(shè)計師助理吆喝著模特，慌慌張張地走，不小心撞到了江乘月，手中一次性杯子里的溫開水潑到了江乘月的手背上，起了一小片紅。

    撞人的女生剛出來沒多久，才入這一行，但卻認(rèn)識時裝周邀請來的幾個大設(shè)計師，她知道路許，也聽說過他的高調(diào)和壞脾氣。

    眼看著路設(shè)計師擰了點眉頭，臉色冷得像冰，像是要發(fā)作的樣子，她快嚇哭了，紅了眼圈，連忙給江乘月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顧客的訂單出了點問題，我太著急了?！?/br>
    “我沒事?！苯嗽逻吩S的袖口往路許的身后躲，這是他預(yù)見眼淚時的常見反應(yīng)。

    路許原本醞釀了一半的火氣，被他這幾個有點討好意味的小動作抵消得干干凈凈。

    江乘月對不小心撞人的助理jiejie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快走。

    對方感激地沖他點點頭，帶著模特匆忙地離開了。

    路許甩了江乘月一個眼色，擺開了他的手，往前走了幾米遠，發(fā)現(xiàn)江乘月沒跟上來，這才低罵了一句，轉(zhuǎn)過頭來推著江乘月往vip休息室的方向走。

    “下次不許隨便沖外人眨眼睛?！甭飞?，路許忽然說。

    “我那只是做個表情，傳達點……言外之意?！苯嗽陆忉?。

    “那也不可以?！甭吩S專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