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舒青珩在，陸婉君從未拿過第一，這次文章超過青珩君的名聲傳出去，她京中第一才女的名號便算徹底坐實了。

    林生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第二名，陸大小姐，陸婉君。”

    陸婉君：“……”

    “才，第二么？”

    陸婉君滿臉不可置信，若舒青珩未曾發(fā)揮失常，她第二倒也就罷了，可青珩君都第三了，這堂中還有誰比的過她的？

    林生也沒賣關(guān)子，笑看著陸蘅道：“經(jīng)過貢院先生和我與陳夫子二人審閱過后，一致認為陸二小姐的文章是最好的，無論是字跡工整還是文章的深度，都遠超其他人，貢院的先生們甚至不信，這文章是女子所寫?！?/br>
    林生此言一出，堂內(nèi)沉默了半晌，學(xué)生們比起方才聽見舒青珩第三更激動，完全沸騰了！

    今日怪事一樁接著一樁，僅學(xué)了一年的謝小公子第四，京中最年輕的舉人青珩君僅第三便罷了，第一怎么可能是陸蘅呢？怎么可能是一個，他們瞧不上的一個鄉(xiāng)野村姑，一個庶女呢？

    “陸蘅作弊了吧？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夫子出的題目？”

    “你蠢??！她怎么可能知道？別說陳夫子不可能將考題透露出去，就算真透露，青珩君和陸大小姐怎么可能成績在陸蘅之下？”

    陳夫子很不喜歡陸蘅，完全排除了夫子給學(xué)生暗中透露考題的可能。

    舒塵也有些震驚，震驚過后，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

    小九非但不必被人笑話，反而一鳴驚人了，如此最好！他甚至開心的忘記了自己僅僅考了第三之事。

    不待他開心多久，陳夫子忍無可忍，黑著臉道：“舒青珩，你怎么考的？！這種文章，怎么會出自你手？是不是你同陸二小姐調(diào)換了試卷？”

    舒塵沒答話，陳夫子雖然性格不好，但確實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這次他故意考砸，實在對不起陳夫子。

    陸蘅冷笑道：“夫子這是什么話？林先生教的好，我如何就不能拿第一了？您這是瞧不上林夫子？還是瞧不上女子文章寫的好？”

    陳夫子見陸蘅敢同他頂嘴，怒道：“放肆！區(qū)區(qū)女子，能來讀書識字就是萬幸了，還膽敢同先生頂嘴？鄉(xiāng)野之人就是沒規(guī)矩，老夫回頭若是遇見陸大人，定要問問他是如何教導(dǎo)女兒的！”

    “好啊！”陸蘅忍這老頭許久了，如今眼看日后不必再來，也不繼續(xù)慣著他道：“既然先生要找我父親理論，我便問問您，您毫無證據(jù)，空口白牙，便冤枉我同青珩君換了試卷，是何道理？其次，您一口一個鄉(xiāng)野之人，是瞧不起鄉(xiāng)下人么？您平日里吃的米，身上穿的棉，都是您口中的鄉(xiāng)野之人辛苦勞作出來的，去年的探花郎，青珩君，甚至朝中許多官家，往上翻幾輩，當中不乏許多鄉(xiāng)下出身，寒窗苦讀上來的。您們這些富貴之人不過是投了個好胎，若是生在鄉(xiāng)下，未必有鄉(xiāng)下人勤勞，眾生皆苦，您身為大儒，又何必自命不凡，隨意輕賤旁人？”

    陸蘅聲音隱約透著些怒意，她雖是丞相之女，可倒霉被掉包在鄉(xiāng)下長大，親眼見過農(nóng)人的辛苦，淳樸，最厭惡旁人以她在鄉(xiāng)下長大嘲諷于人。

    鄉(xiāng)下人不是人？鄉(xiāng)下人就注定低人一等么？！

    陸蘅一番話說的陳夫子瞠目結(jié)舌，半晌，氣的渾身顫抖：“反了反了！目無尊長的混賬東西，滾出去！”

    陸蘅也不愿多留，收拾好書本，對著林生真誠無比的道謝過后，便率先離開了學(xué)堂。

    陸婉君坐在座位上，久久回不過神來，她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輸給陸蘅！

    陸蘅不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還在學(xué)啟蒙書識字么？怎么可能得第一！

    可是貢院的先生親自看過，成績不可能有假，難道，她被陸蘅騙了？

    一定是！陸蘅這個陰險的賤人，居然藏拙！她的文章超過了舒青珩和她，消息傳出去，京中第一才女的名號豈非成了她的？一想到這個，陸婉君氣的面色鐵青，恨不能將陸蘅千刀萬剮了，讓這邪門的賤人徹底消失才好！

    可眼下陸蘅非但沒消失，心情還很不錯。

    陸蘅率先離開學(xué)堂，走了一段路也沒見有人跟過來，準備等等陸婉君一道回府，這時，一寶突然跑了出來，扯住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

    一寶沒答話，小嘴緊緊抿成一條線，顯得有些委屈。

    陸蘅想起謝忱所言，這孩子性格古怪，有時一整日下來都憋不出一句話，于是沉下臉道：“一寶！”

    一寶見陸蘅好像生氣了，這才開口：“小九jiejie，你以后不來資善堂了，我還能見到你么？”

    原本想裝嚴肅改改一寶這別扭性子的陸蘅被他這委屈巴巴的小模樣逗笑了：“想見總會見到的，jiejie也想日日見到一寶啊?！?/br>
    那還是不能日日見了！若是她真想見到他，怎么會不嫁給兄長？

    “兄長說的不錯，女子的嘴，騙人的鬼！”

    一寶冷哼了聲，轉(zhuǎn)身跑走了。

    陸蘅：“……”

    謝忱這都教給他什么亂七八糟的？！

    陸蘅無奈，回到馬車上等了好一會兒，陸婉君才黑著臉上車，看的出陸婉君再強裝淡定，一路上都未同陸蘅說一句話。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相府，陸元得知這個消息后，特意來蘅香苑。

    自從陸蘅回府后，陸元第一次像一個真正的父親一般，對她噓寒問暖了一番，才道：“你寫的文章我看了，你，在鄉(xiāng)下的時候當真沒讀書識字過么？”

    面對陸元的質(zhì)疑，陸蘅坦然笑道：“女兒從未說自己沒學(xué)過?！?/br>
    陸元聞言愣住，這才意識到，自從陸蘅回府后，多數(shù)時候都是沉默著的，旁人質(zhì)疑她，她也從未正面回應(yīng)過，她胸無點墨，愚鈍不堪，都是他們的猜測罷了。

    “可……你為何不說呢？”

    “沒什么好說的?！标戅康溃骸拔視闶菚粫闶遣粫?，時間久了一切便都知道了，我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我?！?/br>
    陸元一愣，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心境。

    婉君雖優(yōu)秀，可有些時候不乏愛出風頭，陸蘅性子沉穩(wěn)便罷了，經(jīng)此一事，陸元竟有些看不透她還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