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昀城一戰(zhàn), 死傷無數(shù), 兩軍勢均力敵,整整打了一天, 直到黃昏時分從岸和趙呈率領(lǐng)三萬精兵趕到,才破了早已疲憊不堪的大祁軍隊,而從玄澤也被從霄、青夜和時晉三人聯(lián)手制服。 戰(zhàn)事結(jié)束,從霄將善后的事情全權(quán)交給了趙媚, 親自帶人尋找秦櫻櫻, 可他找遍了方圓二十里都沒有找到秦櫻櫻和方巖昭的蹤影,直到三日后他累得摔下馬,昏迷不醒, 被時晉和從岸他們帶回了軍營。 戰(zhàn)爭中受的傷和四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讓他差點喪命,幸虧蘇白悠和趙元晞聯(lián)手救治,才將他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 當(dāng)從霄醒來時, 又過了三天。 在他身邊照顧他的是趙媚和時晉。 “櫻櫻呢?”他看著趙媚問道, 聲音干啞,形容憔悴, 氣息微弱。 其實, 他根本不必問, 如果櫻櫻回來了, 她一定會陪在他的身邊, 讓他醒來一眼就看見他。 但是, 并沒有。 “還在找。”看到他醒來, 趙媚一陣欣喜, 可聽到他的問話,她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低聲回答,“你別擔(dān)心,櫻櫻或許只是迷路了,有方巖昭陪在她的身邊,她不會有事的。你再等幾天,她肯定能找到回來的路。” “幾天了?”從霄只是問。 “你……昏迷了三天?!?/br> 三天,又三天,方巖昭何等謹(jǐn)慎之人,若是他們無礙,定會想方設(shè)法傳信給他報平安。 可是,已經(jīng)六天了。憑借乾坤八卦鏡,櫻櫻最遠(yuǎn)也不過去到三里,不至于這么多天音訊全無。 他們究竟去了哪? 營帳的簾子被掀開,是趙元晞和云簡走了進(jìn)來。云簡受了從玄澤那一掌,傷及肺腑,也是多虧了蘇白悠和趙元晞及時救治才轉(zhuǎn)危為安,修養(yǎng)了幾日便無大礙了。 甄懷違反宮規(guī)殘害同門,被掌門派人押了回去,怕是幾年都無法離開云仙宮了。 進(jìn)入營帳,看到從霄醒來,云簡笑著走了過去,問:“霄兒醒了,感覺如何?” “師叔,櫻櫻在哪?”他盯緊了云簡,他知道,她是他最后的希望。 “你對我那小徒兒可真是情深義重?!痹坪唶@了口氣,一副失落的樣子,“比某個不解風(fēng)情的糟老頭子強(qiáng)多了。” 站在她身后不解風(fēng)情的糟老頭子黑了黑臉。 見從霄眉頭皺了起來,云簡笑道:“好啦,開個玩笑罷了,這么嚴(yán)肅干什么?櫻櫻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過她定是安全的?!?/br> 從霄閉上了眼,身體的疼痛不適早已麻木,此時的他只覺得心劇烈疼痛,無法呼吸。 趙元晞道:“那丫頭走便走了,她是你的災(zāi)星,擋了你的帝星之芒,她走了,對你來說才是好事。你且好好養(yǎng)身體,等你恢復(fù)了便可直取京師,除掉大祁皇帝,取而代之?!?/br> “取而代之你個頭!”云簡回轉(zhuǎn)身就給了趙元晞一拳頭,怒瞪他,“你的心里除了修煉和權(quán)勢還有什么?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白活了這幾十年!” 趙元晞的臉更黑了,被她罵得滿心惱怒,卻偏偏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她。 從霄煩躁地閉上眼,轉(zhuǎn)過了頭。 “其實也不是毫無辦法,關(guān)鍵在于你師父肯不肯幫忙?!?/br> 云簡一句話又讓從霄心中燃起希望。 “我和你師父找尋過櫻櫻和方巖昭的蹤跡,但無論我們怎么找,都感知不到他們的所在,也許他們?nèi)チ肆硪粋€空間?!?/br> 去了另一個空間?從霄的臉色更加難看,眸子也愈加暗淡,干裂的薄唇緊抿,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一邊的趙媚和時晉則聽得云里霧里,覺得玄妙極了,一句話插不上,只能全神貫注地聽著。 云簡繼續(xù)說道:“櫻櫻懷了你的孩子,你們之間有無法切斷的聯(lián)系,若是借助時光石的力量,或許能去到櫻櫻所在的世界,將她帶回來。” “時光石?”從霄第一次聽說。 趙元晞轉(zhuǎn)身欲走,卻被云簡一把拉了回來。 云簡右手拉住他,左手對著他攤開,說道:“交出來,我知道在你手上。” 趙元晞怒了,一把甩開了她:“乾坤八卦鏡你搶去也便罷了,還要得寸進(jìn)尺嗎?” “你是霄兒的師父,師父師父,也算半個爹,身為長輩,為了孩子們的幸福做出一點點犧牲,難道不應(yīng)該嗎?” “沒得商量!”時光石確實在他身上,可那是他千辛萬苦費力氣得到的,憑什么給他們?再則,他根本就不希望秦櫻櫻那丫頭回來,只有她遠(yuǎn)離霄兒,霄兒才能成事。 “只是借用一下,何必小氣?你這糟老頭子非得這么壞?”云簡瞇起了眼,“你若不給,我便天天纏著你,讓你沒辦法修煉,我看你能捱幾天?!毙逕捠撬拿?,一天不修會要命的那種。 “師父……”榻上的從霄虛弱地開口,疲憊的眼眸透著微弱的光,是乞求,是希冀。 趙元晞心一滯,霄兒極少求他,這樣的卑微,他第一次見。 為了一個小丫頭,他舍棄了至高無上的權(quán)位,值得嗎? “趙、元、晞!”云簡連名帶姓喊他,惱極了他的無情無義,“拿出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哪知,趙元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對從霄說道:“等你養(yǎng)好身體再說。” 再說,言下之意,便是答應(yīng)了。 從霄和云簡齊齊松了口氣。 “多謝師父?!?/br> 趙元晞聽著,心里不是滋味,氣哼哼地甩袖離開了,趙媚要給從霄拿些吃食過來,也跟著出了營帳。 “師叔,時光石是什么東西?用了時光石就能帶回櫻櫻嗎?” 云簡從懷中取出一本書,放到了他的枕畔:“時光石是遠(yuǎn)古傳下來的一塊能量石,蘊(yùn)含神秘的能量,可以穿越時空,去到你想去的那個時間點和空間點。這是時光石的相關(guān)記載,你可以看下。至于你和櫻櫻是否能重聚,誰也沒法保證,只能看你們的緣分了。你先安心養(yǎng)傷吧,要是讓櫻櫻知道你傷得這么重,心中不知要多難過。” 兩日后,從霄大軍班師回朝,從玄澤和數(shù)名高級將領(lǐng)被押解回京。趙媚率領(lǐng)大宴軍隊一路護(hù)送,駐扎京郊,并修書一封給大祁皇帝秦越,表明了全力支持從霄的態(tài)度,以防其趁局勢紛亂對從霄暗中下手。 從霄回到京城后,待在國師府一直沒有出門,對外說是重傷未愈,需要長期休養(yǎng)。戰(zhàn)爭后續(xù)收尾事宜以及朝中大小事務(wù)交于從岸和趙呈處理。 大祁局勢趨于穩(wěn)定,原本昏迷不醒的五皇子也在服用了從霄派人送去的丹藥后恢復(fù)清醒,皇上大喜,重賞國師府。一時間,朝野上下一片和諧,萬眾歡騰。 除了在國師府對著書房大門cao碎了心的時晉和從宇。 “二爺,要不,您進(jìn)去看看大人?” “為什么是我不是你?” “你是大人的親兄弟啊。” 從宇眼一瞪:“你是我哥的心腹跟班,關(guān)心他是你的職責(zé)和本分!”七月炎夏,每回他進(jìn)去看望大哥都覺得渾身冷颼颼的,心里直發(fā)慌。 所以,他不想進(jìn)去。 這些日子,大哥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研究時光石的用法,每日只讓時晉進(jìn)去送一頓飯。大哥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可心上的傷卻越來越嚴(yán)重,每次進(jìn)去看大哥,rou眼可見的日益憔悴,看得他心里極其不是滋味。 “你說,大嫂她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時晉苦笑:“我要是知道,還能讓大人這樣費神、傷懷?” “你說,會不會是方巖昭拐了大嫂不讓她回來?畢竟那小子一直對我大嫂心懷不軌?!睆挠畈聹y。 “方學(xué)士……不是那樣的人。” “我告訴你,人是會變的……” 從宇啪啦啪啦說了好半天,分析方巖昭拐帶秦櫻櫻的可能性,聽得時晉滿頭黑線。 末了,他還問了一句:“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時晉保持沉默。 從宇嘆息:“算了,這事情我cao心不來,我還是去看看我爹吧?!比蘸螅鸵行塘税伞m然他對這個爹并沒有太多感情,雖然這個爹在戰(zhàn)場上連他的性命也不顧,可他終究是他爹,見最后一面送點吃的,收個尸還是有必要的。 * 為什么無法成功? 從霄看著面前黯淡無光的時光石,面容冷峻,帶著幾分失望和急躁。 師叔給他的那本書,他已經(jīng)悉數(shù)記住,可為什么每次嘗試都是徒勞無功? 這時光石真的有用嗎?他不禁懷疑。 連日的憂心牽掛、寢食難安,他的面容瘦得有些脫相,一臉胡渣,看起來又頹廢又憔悴,眼神也沒了往日的光彩。 灰白的手指輕觸那烏黑如墨、看上去平淡無奇的石頭,那異常小心的動作寄托了他全部的希冀。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還不回家嗎?”他恍惚低喃,無限傷感。 七月二十一,她真正的生辰。 第二天,從宇驚喜地發(fā)現(xiàn),大哥終于出了書房的門,并且……進(jìn)了廚房? 大哥進(jìn)廚房干什么? 他悄悄跟了上去,半道上,時晉瞧見出門的大人,也悄悄跟了上去。 “他今天心情好像還可以?”從宇悄悄問時晉。 “嗯?!贝笕丝粗炎约菏帐傲艘幌?,不再像之前那樣頹廢了,只是瘦得讓人看了就心疼。 沿路的下人看到從霄,紛紛行禮問好,但從霄像是沒看見一般,徑自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從宇和時晉看著他進(jìn)了廚房,往鍋里加了水,又自己生了火,像是要做什么吃的。 兩人躲在門外探出頭看著,竊竊私語。 “他餓了?” “是吧……” “讓你多送點吃的進(jìn)去不聽,看把我大哥餓得都自己跑出來做吃的了!”從宇埋怨了一句,又托著下巴說道,“不過你還別說,看我大哥的架勢,當(dāng)一個廚師還是大有前途的。” “……” 兩人看著他燒開水,放了些菜葉、rou絲之類的配菜,又放了一大捧面,加了佐料,煮了好大一鍋面,又默默無聲地煎了好幾個雞蛋,最后找出一個大海碗,撈了滿滿一碗面,在上面放了三個雞蛋,端著,離開了廚房。 出門時,他看到了門口不甚自在的兩人。 六目相對,他淡淡說了句:“剩下的,你們兩個吃完?!闭f完便離開了。 從宇和時晉二人看到那撈過后還有滿滿一大鍋的面,雙雙色變。 這么大一鍋面,他們能吃個三天三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