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姜巖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瘋似的往我這邊跑，“吳哥，救命??！吳哥……”

    我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干脆從暗處站了出來，給姜巖他們讓開了一條路來，等他們跑到我身后，才揚刀指向了那道人影：“你是誰？”

    “呵呵……”對方微笑著往前走了兩步，等我看清對方面孔時，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他竟然跟那個正在對戰(zhàn)懸鏡司的老頭一模一樣。

    我在他和戰(zhàn)場之間來回挪動了兩下視線之后，才沉聲問道：“你是第一個趕尸人？”

    對方笑道：“吳小友，三溪一別，可無恙??？”

    “古老頭？”我這時才聽清了對方的聲音——他不就是那個連續(xù)騙了我兩次，又讓豆婆找得天翻地覆的老騙子，古飄然？

    “正是在下?！惫爬项^從容不迫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再說吧！我恰好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吳小友敢不敢跟我來??！”

    我擺手道：“請！”

    古老頭飛快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帶著我們繞出兩圈之后，我才漸漸聽不到懸鏡司的喊殺聲，可我卻覺得自己像是往盤蛇寨的方向走：“古老頭，你要把我們帶到什么地方？”

    古老頭道：“什么都別說，跟著我就是了，你們現(xiàn)在停下來肯定有生命危險?！?/br>
    姜巖在我們背后顫聲問道：“吳哥，咱們就這么跟著走，我怎么……”

    我怒喝道：“閉嘴！讓你跟著就跟著，要死也是我先死！”

    姜巖不敢跟著我們走，是因為古老頭扮成了趕尸人的模樣。但是，他們現(xiàn)在卻只能跟著走，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人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很容易產(chǎn)生頭羊心理，就是跟著領(lǐng)頭的人一門心思地往前跑，哪怕對方走的是一條死路，他們也一樣會往下跟。

    我敢跟古老頭走，是我和古老頭沒有利益上的沖突。謠門中人能把人騙死，卻從來不干沒有利益的事情。我跟古老頭兩次接觸都是他占了上風(fēng)，不過，他始終沒有對我動過殺心，就是因為我沒有影響到他的生意。

    古老頭健步如飛地帶著我們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后，指著前面一座山洞道：“走，跟我進去?！?/br>
    湘西，山多、水多，巖洞也多。有些地方的巖洞甚至像迷宮一樣四通八達。湘西當(dāng)年土匪成災(zāi)，跟這里得天獨厚的地勢不無關(guān)系。

    古老頭不等我答應(yīng)就貓腰鉆進了洞口，我猶豫了一下之后，跟著他進了巖洞。我跟著他走出大概十多米之后，原先蜿蜒狹窄的巖洞變得豁然開朗，僅僅是聽洞中的回音，就能判斷出這座山洞至少也有幾百平的面積。

    山洞當(dāng)中雖然沒有光亮，我卻隱隱約約地看到一片模糊的人影。

    古老頭站在黑暗當(dāng)中沉聲說道：“我要點火了。但是，這之前，你們都要有心理準(zhǔn)備，一會兒看見的東西，絕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輕輕吸了吸鼻子：“不就是幾具尸體嗎？點火吧！”

    古老頭掏出火機點燃了巖壁上的油槽，蜿蜒崎嶇的火光順著四周巖壁盤繞而起時，整座山洞也被照得亮如白晝。

    我雖然在空氣中聞到了尸體腐敗的氣味，也早就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但等我看到眼前的慘景時卻也嚇了一跳。巖洞地下竟然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尸體，乍看上去就像是整座寨子都被人帶進山洞里屠殺一空。

    躲在隊伍后面的女孩忍不住抱著腦袋放聲尖叫了起來，我只能轉(zhuǎn)頭對路小贏說道：“小贏，幫我控制她們一下?！?/br>
    古老頭卻氣定神閑地跟我說道：“你再看看，這座山洞還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我順著堆積如山的尸體往前看過去時，卻看見了一座大型的祭臺，祭壇正中間是一條金光閃閃的巨蛇雕像。那條蛇一半兒的身子懸在祭壇上方，另外一半兒的身子卻連在巖洞當(dāng)中，乍看上去就像是從山縫當(dāng)中爬出來的金鱗怪蟒。

    我換了個角度順著蛇身的方向看了過去，卻發(fā)現(xiàn)巖縫中的蛇身并沒有因為不會出現(xiàn)在大眾面前而粗制濫造，那上面的每一個鱗片都被雕刻得一絲不茍，甚至到了現(xiàn)在還能閃爍出耀眼的金光。

    我抽出長刀靠近祭臺，往金蛇的嘴邊點了幾下，金蛇原本閉合的蛇嘴卻一下張到了極限，露出了后面管道似的咽喉。

    我打著手電看了看黑漆漆的管道：“這是苗人用來祭神的地方吧？”

    “準(zhǔn)確點說，是盤蛇寨的圣地，他們在這里祭祀蛇神?；钪纳呱瘛！惫爬项^道，“你看到蛇口就是蛇xue的入口，等到里面的蛇神聽到大巫的召喚，就會從雕像里爬出來享用貢品，等到酒足飯飽還會再爬回去休息?！?/br>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下來，那里面的靈蛇就算沒有修煉，差不多也該成神了吧？”

    我沉聲道：“你把我弄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讓我聽這些？”

    “當(dāng)然不是?！惫爬项^道，“你聽我慢慢給你講?！?/br>
    古老頭侃侃道：“盤蛇寨的人相信他們的神靈可以保佑他們風(fēng)調(diào)雨順，所以，不惜一切代價祭祀蛇神，甚至有時還會拿活人過來獻祭。時間一久，這里的蛇神也就成了氣候?！?/br>
    “盤蛇寨的巫師在一次蛇神托夢之后，帶領(lǐng)著幾乎全寨子的人進入了祭壇，準(zhǔn)備接受蛇神的引導(dǎo)?？墒牵且淮螀s有人闖進了盤蛇寨。”

    “他不但殺掉了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連帶著把他們的神明也一塊兒帶走了?！惫爬项^敲著墻上的雕像道，“所以，這里只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br>
    我皺眉道：“你繼續(xù)說！”

    古老頭道：“當(dāng)初那個外敵，從寨門一路打了進來，無人能當(dāng)其鋒芒，就連寨子里最強大的護衛(wèi)都被他用石頭活活砸死，割掉了腦袋。進入祭壇的人當(dāng)然也沒能幸免?！?/br>
    “不過，凡事也都有例外。那時，有一個被母親壓在了身下的小孩兒，卻偏偏活了下來，也就成為了我的雇主。他雇傭我過來查找當(dāng)年的真兇。”

    我沉聲道：“盤蛇寨血案發(fā)生在什么時候？”

    古老頭平靜地說道：“百年之前。那時還沒建國?！?/br>
    我用刀挑起了地上一具尸骸上的衣服，在尸體上仔細看了一遍。我雖然推斷不出那些人死亡的確切時間，卻能判斷出那些人已經(jīng)死了有些年頭了。

    我放下衣服才說道：“這和我有關(guān)系嗎？”

    “有！”古老頭道，“我探查了幾個月之后，終于可以斷定一件事兒。那就是，當(dāng)年兇手強行帶走蛇神，就是為了培育一種極為霸道的蠱蟲，他需要靈蛇作為那種蠱蟲的養(yǎng)料?！?/br>
    “我在追查兇手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有人也在跟我做同樣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很有默契地沒有正面沖突，因為，他們覺得跟我交手占不到便宜?！?/br>
    古老頭指著姜巖他們道：“本來老夫還能憑著謠門手段跟他們周旋一二，可是，這群人闖進來之后，事情可就完全變了?！?/br>
    “這些人竟然一次次闖進了我們視為重要線索的地方，他們一到，什么線索都沒了，最后逼得我們沒了辦法，只好準(zhǔn)備對他們下蠱?？墒恰?/br>
    古老頭微微一頓道：“可是，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們就離開湘西的地界，而我們也發(fā)現(xiàn)，自己拼了命要找的東西竟然沒了。”

    我沉聲道：“你們在找蠱蟲？”

    “當(dāng)然！”古老頭直言不諱地說道：“那是當(dāng)然！那么霸道的蠱蟲誰不想要？拿到它，不說縱橫無敵，至少也能稱雄一方。但是，另外一伙兒人被氣得暴跳如雷，說要潛入中原把他們?nèi)甲テ饋?，逼問神蠱的下落。”

    “不過，也有人篤定了，他們不用去找，也一樣會回來。因為，他們身上帶著神蠱。他們不是苗疆的大巫，也不會壓制或者馴服蠱蟲，早晚還得回來求醫(yī)。只要等他們回來了，我們就可以各憑本事尋找神蠱了?！?/br>
    古老頭沉聲道：“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我們也制定了一個計劃。因為，我們誰都不知道神蠱的母蟲究竟是在誰的身上，所以，我制定了一個比較公平的方案?！?/br>
    “那就是從他們回來開始輪流出手，每人出手一次，帶走他們其中一個人，測試他們身上究竟有沒有神蠱的母蟲。誰能拿到母蟲，不僅要憑眼力，還要憑運氣。”

    古老頭說到這里才看向了姜巖等人：“所以，他們都是獵物。等到他們被人擒拿之后，怎么往出取蠱，可就難說了?！?/br>
    我瞇著眼睛道：“想要捕獵母蟲的有多少人？”

    “據(jù)我所知，至少有三批高手?！惫爬项^豎起手指道，“御尸宗、靈鬼宗的人你們都已經(jīng)見過了，唯獨蠱門還沒出手。不過，我想他們也快動手了。當(dāng)然，你也可以把我算進去，因為我對神蠱也很感興趣?！?/br>
    我沉聲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把我們給弄來究竟有什么目的，你直接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