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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熱酒在線閱讀 - 第35頁

第35頁

    “你師父說,你天資聰穎,是天生的的將才,可你卻一直不肯接手與江樓,只想攜一人自在逍遙?!?/br>
    “如今,這樓主令,你是否愿意接?”

    棲桐子將那令牌遞過去,蘇暉幾乎沒有半點(diǎn)猶豫,便接了過來。

    他的眼睛里沒有了平常一貫地溫和與淡然,他白色的袖口上染的是熱酒的血,還沒有干透,悠悠的暈開來。

    他不像是握著根短棍,反而更像是持了一柄長/槍。

    他曾是個(gè)將軍,他折了槍,是因?yàn)槟菢屪o(hù)不住他想護(hù)的人;如今他接過這令牌,是因?yàn)樗鋈灰庾R(shí)到,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身處滾滾紅塵中,沒有人能獨(dú)善其身。

    “你們都需要一些時(shí)間,酒酒跟著柳顧君,不會(huì)有事?!睏┳拥?,“小子,是時(shí)候回去一趟與江樓了。”

    蘇暉抬起袖子,看著那點(diǎn)點(diǎn)血跡,深遂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兇光。

    正午將過,吃飽喝足,貓兒狗兒都跑出來曬太陽,小娃娃們嬉笑奔跑,婦女們搬了小凳子坐在屋前聊天揀菜。

    青州初冬的陽光仍是暖和,可若再往北去,便至瓊州,此時(shí)的瓊州已入深冬,再過段日子,就要飄雪了。

    瓊州城外幾乎四處可見馬革裹尸,駱秋白裹緊了自己的白色狐裘,一腳一腳踩在幾乎沒有一處干凈的地上,雖是白衣,卻絲毫沒有沾上污跡,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尸體與殘肢。蘇月晚跟在他身邊,走的漫不經(jīng)心,但也沒有踏到尸體。

    突然,駱秋白停步蹲了下來,翻開一具面朝下的尸體。

    “眼睛被什么利器挖走了,這是第三具了?!彼C聲道,“切口還沒有被腐蝕,應(yīng)該是先死了一段時(shí)間之后被人挖走的眼睛。”

    “死人的眼睛能做什么?”蘇月晚有些不解,抱臂站在一旁,她依舊是一身干凈利落的玄白勁裝,“入藥?你們做大夫的有沒有什么用人眼睛入藥的方子?”

    “我所知,一般要用眼也是獸眼,不常用人眼?!瘪樓锇谆卮穑皯?yīng)該是同一個(gè)人干的,太過于殘忍了?!?/br>
    “唔……”蘇月晚思考了一下,“死人又不知道痛,若是挖了死人的眼睛,倒也沒有那么殘忍?!彼杂纂S夫出征,戰(zhàn)場(chǎng)上看慣了殘肢橫飛,軍營里太多兄弟身受重傷卻只能慢慢痛苦而亡。如今看到這些死后被挖了眼睛的人,竟也覺得沒有那么可憐。

    駱秋白嘴里說著“是”,卻抬起頭來神色復(fù)雜的看了眼蘇月晚,蘇月晚愣住了,那眼神里有些陌生的情緒,是心疼嗎?可她有什么好心疼的?蘇月晚不明白,這個(gè)小大夫常常露出一些她看不太懂的神情,大多數(shù)時(shí)候,她也懶得去想明白。

    耳邊傳來一聲虛弱的呻/吟,駱秋白轉(zhuǎn)過身,正瞧見一人攀在不遠(yuǎn)處的一塊石頭上。那人只剩下半邊身體,僅存的右臂死死的抱著石頭。那幾乎是個(gè)血人了,殘存的軀體微微顫抖,斷面上的腐rou連著皮,搖搖欲墜,血滴入到他身下的泥地里,幾乎形成了一個(gè)小水洼。

    駱秋白正想走過去,兩米開外被人拉住了手臂。

    “你別去,太臟,我來?!碧K月晚只是下意識(shí)的不想讓這抹純潔的白色染上血的骯臟顏色,他本應(yīng)呆在醫(yī)館里安安穩(wěn)穩(wěn)的治病救人。

    她走過去,想將那人翻過來,可一時(shí)間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了。思量再三,蘇月晚還是把著他的脖頸與腰部,將那人翻了過來,一瞬間,饒是久經(jīng)沙場(chǎng)的蘇月晚,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人的眼睛也被挖走了,只剩下兩個(gè)漆黑的血洞,還有幾條蛆蟲在啃噬他的臉,連嘴唇都被啃掉了一半,口水與血水混在一起,淌過森森的白骨。蘇月晚狠狠將胃里翻上來的惡心感又咽了下去,心里暗自驚嘆這人竟還留有一口氣在。

    “呃……”那人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半邊嘴唇蠕動(dòng)了半響,才斷了氣。蘇月晚將那人平放在地面上,駱秋白接下自己的白色披風(fēng),蓋住了他。

    “只愿他死后再無寒冬了?!瘪樓锇椎穆曇粲行┏镣?,他為醫(yī)者,亦看慣生死,可每每眼睜睜看著病人痛苦而死,他依舊會(huì)有一股強(qiáng)烈的無力感。

    “他剛才說了什么?”他抬頭問。

    蘇月晚定定的望了那白色披風(fēng)半響,閉上眼嘆出一口氣來。

    “他說,救救孩子。”她說著繞道那塊石頭背后,兩塊石頭的夾縫處藏了一個(gè)竹籃,籃子里是一個(gè)小嬰兒,“他應(yīng)該是為了保護(hù)孩子,趴在石頭上,活生生被人挖了眼睛,茍延殘喘道方才,也是為了給他的孩子留一線生機(jī)?!?/br>
    “那孩子還活著嗎?”駱秋白問。

    “還有一口氣?!碧K月晚將籃子里的布蓋好,“走吧,我們把他帶回去?!?/br>
    二人漸行漸遠(yuǎn),而去柳關(guān)外又只剩下一片死寂,白色的披風(fēng)靜靜的躺在一片血腥的土地上,仿佛是這污穢世界里的最后一塊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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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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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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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三年

    偶有書信至,一別已三年。

    灰白色地小鳥兒撲棱著翅膀從姑娘的手臂上飛起來,在空轉(zhuǎn)了兩圈,伴著深澗里嘩嘩地水聲落到她肩頭,站了不過片刻,又飛起來落到女子盤在腦后的頭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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