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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江嶼行,若用王富貴的話來說,那便是,急得跟丟了幾百頭豬似的。 “他出城了?!” 王富貴點頭道:“對啊……”話音未落,就見江嶼行三兩步翻上前頭客棧門口栓著的一匹馬,韁繩一甩,策馬跑了。 店小二追出來,嚷嚷道:“快來人?。⊥雕R了!” 王富貴:“……” 江嶼行一路狂奔,出了城門直往北去。 暮色漸晚,官道上已寥寥無人。 江嶼行追至三里亭,見亭內(nèi)爐火煮茶,“咕嚕咕?!泵爸鵁釟?。 方才此處有人? 他心下存疑,翻身下了馬走進(jìn)亭內(nèi),卻驟聞風(fēng)聲疾至。 江嶼行回身一避,卻聽一聲脆響,碎石擊中茶壺,茶水潑了一地。 而后,似有暗香迎面撲來。 江嶼行驚覺不對,急忙抬手捂住鼻口,卻已遲了。 腦袋忽然一陣發(fā)暈,四肢酸軟無力,他撐在石桌邊,險些站不住。 “原來是你,”亭后的竹林中,一輛馬車緩緩走了出來,薊無酌挑著車簾,看了江嶼行一眼,“我還當(dāng)是林府的人?!?/br> “江嶼行!”林子硯急得一下子就跳下了馬車,跑了過去。 薊無酌沒攔著他,跟在他后頭也下了車。 “江嶼行,”林子硯扶著他,焦急道,“你沒事吧?” 江嶼行晃了晃沉重的腦袋,一把抓住林子硯,喃喃道:“快走……” “是該走了,”薊無酌也走了過來,看著江嶼行悠悠道,“可老夫似乎還欠了你一卦……” 他突然一腳踩在江嶼行的傷處。 “唔……”江嶼行一聲痛哼,額間頓時滲出冷汗。 “你做什么?!”林子硯急忙一把推開薊無酌,擋在江嶼行跟前,“不許傷他!” 薊無酌眼神微寒,“老夫是算不出那頭豬何時死的,可你,怕是活不過今日?!?/br> “是么?”江嶼行指尖掐著掌心,撐著一絲清明,不屑道,“就你,也配算本公子的命?” 薊無酌一聲冷笑,右手抬掌,“那便試一試?” 他掌心一動,卻見林子硯驟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抵在頸邊。 “我欠他一條命,”冰涼的刀尖貼著皮rou,林子硯直直望向薊無酌,聲音有些抖,眼底卻沒有怯意,“你若不想我死,便不要傷他?!?/br> “林子硯,你做什么?!”江嶼行抬手要去奪刀,卻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天旋地轉(zhuǎn)間,一頭撲倒在地,只拽到了林子硯的衣擺,“放下……” 薊無酌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林子硯,神色愈發(fā)冰冷,似透過林子硯,看見了另一個叫他怒不可遏的人。 良久,他袖子一甩,忿然轉(zhuǎn)身,“上車!” 馬蹄聲響,不遠(yuǎn)處,車夫為薊無酌掀開車簾,而后沉默地看著林子硯。 天色愈晚,北風(fēng)裹著寒意刮在林子硯臉上。他緩緩放下匕首,不知不覺間,已是滿掌心的汗。 “江兄,”他閉了閉眼,輕聲道,“勞煩你,跟我爹說一聲,就說……我外出求學(xué)了,讓他莫要擔(dān)心?!?/br> 身后,江嶼行沒有動靜。 林子硯以為他暈過去,回頭一看,卻見江嶼行死死拽著他的衣擺,緊咬的齒間滿是鮮血。 “江嶼行!” “不許走……”江嶼行腦袋沉得厲害,眼前的衣擺漸漸模糊,他只能咬破唇舌,叫自己疼得清醒些,“林子硯……” 林子硯心口抽疼,眼眶止不住地泛酸,“我……” 亭外車馬嘶鳴,又急又躁。林子硯回過身,見薊無酌坐在車內(nèi),半張臉藏于簾后,默然不語,卻無端叫他害怕。 “江兄,”林子硯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幾近無聲道,“告辭……” 他一抬腳,卻走不動,雪白的衣擺被江嶼行緊緊拽在手中。 “不許走……” 不知怎的,林子硯眼眶就紅了。 他笑了笑,溫?zé)岬臏I卻滑過頰邊,砸在江嶼行手背上。 他說,你不要老扯我衣衫。 “刺啦”一聲,刀鋒劃破衣袍,江嶼行抓著半塊碎布,心頭倏然一空。 林子硯緩緩朝馬車走去,想起第一回 遇見江嶼行時,漫山大雪寒意刺骨,那人踏著積雪,解下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林子硯,你站?。 ?/br> 他忽然聽見江嶼行喊,嗓音沙啞,像帶了血。 “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 第31章 話本都這么說 亭外暮色四合,晚風(fēng)寒涼。 林子硯濕著眼回過頭,見江嶼行掌心緊緊攥著碎瓷片,也不知扎得多深,鮮紅的血順著指縫不住地往下淌。 “江嶼行!” 江嶼行撐在桌邊,緩緩站了起來,額間青筋暴起,眼底滿是血絲。 他活了二十多年,未曾像現(xiàn)在這般恨自己無用。 眼前疊影重重,腦中一片混沌,仿佛手中的半截碎布都要抓不住了。 不許走…… 他咬著唇齒,昏昏沉沉間只剩這一個念頭。 鉆心的疼痛自掌間傳來,可惟有這般,他才能撐得一絲清明。 “林子硯……”他看著不遠(yuǎn)處那個白衣白袍的身影,沙啞道,“過來……” 殷紅的血一滴滴砸在地上,刺得林子硯心口發(fā)慌,淚水也止不住地淌,“江嶼行,你別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