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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秧秧仔細地看著,從他手中發(fā)出的古阮聲并不成調,可靈力卻一波一波如滔滔海浪涌蕩出去,將整座院子都兜裹其中。 她想弄得清楚些,于是稍微用了點手段,閉上眼睛再睜開,便模糊地感受到有無數(shù)銀白色的星星點點漂浮在院子中,如同銀河九天直落眼前。 這就是音律術嗎? 還挺好看。 就在她有些震撼于眼前場景時,那群向這邊走來的人終于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親自前來的程鳳了。 身為長樂宮的小主子,他卻無論是相貌還是靈力都十分平平無奇,甚至光論相貌的話,黑黃的土膚色,又腫又小的眼睛、扁鼻梁寬鼻翼、上翻的厚嘴唇,說他平平無奇都已經很客氣了,偏偏他又喜歡打扮得仙氣飄飄,一身精致的刺繡仙鶴飛天白袍被他穿得不倫不類,慘不忍睹。 陸秧秧看著那條美極了的袍子,差點沒忍住沖下去從他身上把它扒下來,然后把他狠狠揍一頓。 可程鳳卻自覺很是俊美,吩咐幾名樂師將院子的琴靈線散開后,又叫侍從將一座極為風雅的老藤茶案抬到了屋外的廊上,自己跪坐到茶案的一邊,親手繁瑣且講究地斟好了一杯清茶,放到了空無一人的對面。 這是你最喜歡的夏桑茶,我讓他們奔赴遠南,掐了最嫩的茶芯炒制出來的,很是新鮮,你嘗一嘗。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始終在發(fā)抖,似乎極為興奮,額頭和手心不停地冒著汗,用手帕反復擦了好多次。 過了片刻,他盯著對面,咽了咽口水。 美人,好喝嗎? 明明對面什么都沒有,他卻仿佛沉陷在某種情境中,真真切切地看了什么。 你喜歡就好 他說著,舔了舔厚嘴唇,伸出手放在了茶案上,仿佛罩住了什么般開始黏膩地揉搓。 你的手可真滑呀。 他興奮地喘著氣鼻孔翕動,今晚我?guī)闳ズ舆叿呕?,放完后便去我的院子如何?我準備了很多有趣的東西,保證美人你會喜歡 看著他迅速就被迷得骨頭都軟掉的沒魂樣,再看看他對面空空的一片,陸秧秧沉思了起來。 音律幻術嗎? 比她想的還要精妙很多。 如果她也陷進這種幻術,要從哪里破開 你的耳朵上有耳洞呢。 她正想得專注,耳邊忽然就傳來了晏鷺詞的聲音。 陸秧秧馬上縮著肩膀躲了躲,離晏鷺詞遠了點。 她確實有耳洞,是她很小的時候、四歲五歲那會兒吧,薛盈趁她睡著給她熏了麻藥葉,然后拿出燒熱的細針就嗖嗖兩下把她的兩只耳朵都打了耳洞。 一開始還沒什么,她耳朵流著血都還在繼續(xù)睡,可睡著睡著,麻藥葉的藥效就消退了。 那真是鉆心的痛??! 她扯著嗓子嚎啕大哭了一整天,怎么都停不下來。 薛盈闖完禍,幫她止了血、拍拍屁股就走了,靖娘子拿出好多耳墜哄她,于叔叔給她編了一大頂頭戴的花環(huán),但怎么都不好使,最后還是段崢明過來把她抱到大王身上,讓大王和阿花帶著她滿山谷地到處奔,灌了她一肚子的風才消停。 從來沒見你的耳朵上戴過什么。 她都躲開了,晏鷺詞還是歪著頭在看她。 因為架子上的地方很小,她就算想躲也躲不了多遠,因此他離她還是很近,呼吸全撫在她的肌膚上,讓她的耳朵又開始慢慢地熱起來。 陸秧秧干脆伸手捏住耳朵,沒話找話地問晏鷺詞:我們這樣說話,他也聽不到嗎? 晏鷺詞:一頭蠢豬而已。 院子里的人也都沒發(fā)覺呢。 程鳳的確沒什么本事,不過跟在他身邊的倒是有幾個還像點樣子的琴師。 晏鷺詞:一群蠢豬。 知道了知道了。 只有你晏鷺詞大魔頭全天下最厲害。 她好奇:你到底從是哪學的音律術? 音律一道跟符術有所不同,想要練成,不是隨便撥撥琴弦就可以的,至少要將一種器樂練到精通才行。 因此長樂宮的弟子都是從小就苦練器樂,還要用秘術常年以心頭血喂養(yǎng)自己的樂具。 就像是她之前在山谷河邊遇到的斗篷少年,他手中琵琶的琴音可以無聲地隨他心意cao縱蛇群,必定是他用心頭血澆灌喂出來的。因此琴弦斷裂,他當場也受到了重創(chuàng)。 但晏鷺詞肯定不是,光從他那天隨手把古阮一丟就能看出來。 隨便抓過一把樂器就能發(fā)揮出如此大的力量,將長樂宮的一眾琴師都毫無覺察地拉入幻術 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晏鷺詞沒回答。 吵死了。 他不耐煩地看著屋外動作越發(fā)不堪的程鳳,抬手撥出了錚錚幾聲急促的弦音。 程鳳很快就做出了傾聽的樣子。 聽后,他為難地遲疑了一下。 那個地方 不不不!不為難!他馬上又保證,美人想去,自然可以! 今晚?自然是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