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頁
陸秧秧那種暈乎乎的感覺又來了。 她仿佛整個人埋在棉花堆里,失重著彈來彈去落不到地。又仿佛她的心臟本來就是一團輕飄飄的棉花,毫無重量地浮在那里,連跳動的聲音都沒有了。 晏鷺詞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嘴里的糖花吃完,看著她: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高興。 他現在已經完全不生氣了,但他想弄明白陸秧秧的想法。 陸秧秧: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你不想看到我受傷? 晏鷺詞慢慢地重復了一遍。 但他似乎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惑心術嗎?你擔心我會受傷死掉、通過惑心術牽連到你? 他覺得陸秧秧很奇怪:我才不會因為這點傷就死了。 陸秧秧覺得他才奇怪呢! 我是因為擔心你!受傷雖然不會死,但是會流血!會疼!不到必要的時候,根本就不應該主動讓自己受傷! 她一口氣把話喊完,然后繼續(xù)兇到不行地把藥瓶塞到他的手里! 把藥撒上,自己處理傷口!如果下次再讓我發(fā)現你故意弄傷自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這次絕對不能心軟幫他包扎,不然她前面說的就全白費了! 晏鷺詞看著手里的藥瓶發(fā)了一會兒愣,然后低頭往自己的傷口上撒藥。 但他撒得一點都不專心,把藥粉倒得到處都是。 陸秧秧看著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從樹林里撿到了一條小野狗一樣。 要教他不能隨便往泥潭里面鉆,要教他不能到處亂碰、碰壞東西,要教他不能隨便亂咬人,還要教他不能去做危險的事兒。 麻煩的事情一件又一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晏鷺詞包好了傷口,看了看陸秧秧,爬著湊到她跟前,把她往懷里抱了抱。 然后,他就開始盯著她看打量。 那種目光,就仿佛她是天底下最難懂、最古怪、也最危險的人,他要耗費非常大的精力才能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不要留在她身邊。 過了好一會兒,陸秧秧都快要被看到心里發(fā)毛了,晏鷺詞終于說話了。 你別不理我。 他乖乖地、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教我,我都會學。 男孩的樣子同之前的沒什么差別,但如果仔細地去看,就能發(fā)現,他的眼眸深處竟藏著從未有過的、真實且深切的忐忑。 他就像一只一直藏身在硬殼里的幼小蝸牛,靠著堅硬的外殼在世界上存活。他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感受,這樣就可以將路上的一切都肆無忌憚地盡情碾過。就算有了想要的東西,他也不過是打著主意將她扯進他的殼里,至于她會不會因此被磨得血rou模糊,他并沒有那么關心。 但現在,他卻忍不住想要離殼外面的她更近了。 他第一次沒有繼續(xù)把她往殼里面扯,而是主動伸出他柔軟的觸角,想要去觸碰一下外面的她。 可那個世界對他而言太過的陌生和未知,很可能輕易地就把他稚嫩的觸角磨得鮮血淋漓,他很害怕,但又堅定地想要賭一把。 陸秧秧聽了他的話,手指又蜷壓在手心上了。 雖然麻煩的事情一件又一件,但是,好像也沒有那么得麻煩 如果以后你都愿意學 陸秧秧脫口說著,忽然頓住。 她想要給他一個承諾,但她發(fā)現,她竟然什么承諾都給不了。 晏鷺詞在聽到以后時眼睛倏地亮了,他歪著頭,等她繼續(xù)說。 過了一會兒,意識到她不會再說了,他的神情黯淡了下去,眼睛里的星星漸漸不見了。 此時,陸秧秧卻再次出了聲。 她問晏鷺詞: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等晏鷺詞回答,她繼續(xù)講:我來自西南山谷這件事,你已經知道了。外面都在傳,魔教教主心狠手辣,為了奪權,弒父殺母,將山谷里不服的人屠殺大半。那些,全是假的 說著,陸秧秧的鼻子有點發(fā)酸。 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這些話。 被外面那樣傳,她怎么可能不委屈??伤粌H不能解釋,甚至還要靠著這種傳聞讓世人懼怕、讓他們不敢跑過來攻擊山谷 把哽咽吞回肚子里,陸秧秧決定講一些開心的事情。 我阿爹是被我阿娘從長樂宮程嬌娘的婚宴上搶回來的。 她興致勃勃地開始說。 他原本是個很厲害的琴師,但因為遇難受過重傷,在遇到我阿娘的時候,他的手就已經不能再彈琴了。 說起來,他那次遇難,還是我阿娘救了他。 二十年,我阿娘為了追殺殷緹,正好到了長樂宮附近,結果殷緹沒看到,卻看到了受傷的我阿爹,然后英雄救美。 那個時候,程嬌娘已經在著手舉辦和我阿爹的婚宴了。我阿爹其實不想和她成親、他喜歡上了我阿娘!但程嬌娘把他的同門都關了起來、逼著他不得不去。所以婚期鄰近,他還是同我阿娘辭別,準備去娶程嬌娘。 我阿娘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就這么放過他,于是沒幾天就殺進長樂宮、救出了我阿爹的同門、把他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緊接著她就單槍匹馬闖進了婚宴,把我阿爹搶回了山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