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恐懼，就仿佛寵物對主人的恐懼，或是人類對神的恐懼，恐懼中又帶著親近。我們只想跪在他的腳下親吻他的鞋子。

    “直到你們進(jìn)來的幾天前......他才仿佛忽然有了靈魂。那種恐懼也變?nèi)趿?，暫時的?！?/br>
    亡騎的述說十分平靜，就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可伊麗莎白聽著聽著卻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哪怕現(xiàn)在是陽光明媚的白天。

    她感覺周圍氣溫有點兒低。

    但......忍不住繼續(xù)往下聽，“然后呢？”

    “其實我們都挺怕他的，他看上去是個正常的人類，但實際上很可怕。你見過把自己胳膊拽掉著玩兒的人類嗎？甚至他閑的無聊還把自己腦袋摘下來當(dāng)球踢?！?/br>
    說到這個地方，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亡騎表情都有些難看，“不是普通的摘掉，是硬生生從脖子上拔掉，鮮血到處飛濺的那種。他甚至還把脊椎骨抽出來把腦袋當(dāng)陀螺抽著玩......”

    伊麗莎白：“......”

    這真的是人類嗎？

    她下意識又打了個寒顫。

    那畫面光想想就夠了。

    果然，因菲諾也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不過他還是不同的?！蓖鲵T忽然道，“我聽說你以前帶著騎士團(tuán)一直在剿滅畸形怪是吧?！?/br>
    伊麗莎白點點頭，“怎么了？”

    “你知道畸形怪是怎么來的嗎。”亡騎語氣淡然。

    “潛藏在黑暗中的污穢具現(xiàn)化的產(chǎn)物，傳說它們是地獄入侵世間的前哨?！币聋惿装炎约褐赖恼f了，“老師一直都是這么教導(dǎo)我的。”

    “呵......”亡騎笑了。

    她雖然笑了，但伊麗莎白卻完全沒有她在笑的感覺。

    就仿佛一個死物模仿活人的表情，甚至還有點兒驚悚。

    “畸變怪，畸變?nèi)?.....其實都是人類。因為黑夜中神的力量更濃郁，所以他們被影響才變成了那副樣子?！?/br>
    亡騎直接了當(dāng)說出了伊麗莎白無法接受的事實，“我們之所以還能保持心智，是因為在變成那副鬼樣子之前我們就是超凡者罷了。

    “不過如果沒有老大，遲早我們也會被侵蝕掉心智?！?/br>
    “不可能！”伊麗莎白臉色慘白，斷然否定，“神怎么可能會把人變成怪物？！”

    畸變怪是人類變成的這個她倒是沒反駁。

    因為她早就在心里有了猜測。

    每次畸變怪存在的地方，都會失蹤不少人。

    而且每次失蹤的人剛好跟畸變怪?jǐn)?shù)量大差不差，甚至有的時候如果那個地方所有人都失蹤的話......

    那畸變怪的數(shù)量跟人是一樣的。

    這說明什么？

    說明在那些人被畸變怪殺掉之前就同樣變成了畸變怪。

    不然呢？難道全都是被畸變怪殺掉吃了？

    否則怎么會尸體殘骸都沒有？

    但有的畸變怪身上卻穿著破爛的衣物。

    畸變怪吃了人之后還要穿上對方衣服的？

    伊麗莎白就是因為質(zhì)疑這件事，所以才從外地騎士團(tuán)回到倫敦想找女皇或是亡神教派問個明白。

    她現(xiàn)在否定的是“畸變怪是被神的力量污染才變異”的這件事。

    “那你見過除了畸變怪之外的所謂地獄生物嗎?！蓖鲵T反問她，甚至亡騎還問了個極為誅心的問題，“亡神教派圣典第一頁第一句話是什么。”

    伊麗莎白臉色越發(fā)難看。

    她輕咬下唇，說出了那句耳熟能詳?shù)氖サ渚渥?，“不?.....不可直視神......”

    “嗯，所以那些人都是被神的力量影響了。越是黑暗，越是接近死亡，死亡是人生終點的搖籃，我們必將回歸神的懷抱。”

    亡騎又問，“那既然神是不可視的，祂是如何傳播教義的？”

    這個答案圣典上也有。

    “祂用果實與蜜捏出軀殼，讓靈降臨軀殼代行人間?！币聋惿撞患偎妓骶驼f出來了這段話。

    “是的，就是如此。”亡騎聲音低沉，如同金屬摩擦，“那如果畸變怪......畸變者是因神的力量才導(dǎo)致異變，那么也唯有神才能使他們復(fù)原?！?/br>
    她攤開右手，摘掉外面的騎士手甲。

    瑩白如玉的修長手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十三年前我開始發(fā)生變異，到十年前已經(jīng)有一半身軀畸變，但這十年間我的畸變再沒擴(kuò)張，其他人也是。

    “在老大蘇醒之后，他......祂賜予我們祂的血，那味道如蜜一樣甜美，不僅安撫了我們內(nèi)心的狂躁，甚至讓我們畸變的身體開始恢復(fù)......”

    聽著這一系列堪稱“神跡”的故事，再加上亡騎之前說的“之前十年因菲諾的身體都像是沒有靈魂，直到最近才有了心智”。

    就仿佛......

    “祂用果實與蜜捏出軀殼，讓靈降臨軀殼代行人間。”亡騎輕聲低語，說出了那個縈繞在伊麗莎白腦海中的答案。

    “祂是神?！?/br>
    而且祂就是死亡之神。

    “這怎么可能......”伊麗莎白呢喃出聲。

    她對因菲諾是什么印象？

    一個腦子有問題、做事不計較后果但為人可靠的老色批。

    做事隨心所欲這一點倒還說的通，因為不是人，所以腦回路跟凡人不同。

    但晚上洗漱之后，她脫掉騎士盔甲，因菲諾打量她胸口時候的嫌棄眼神，還有打量她臀部以及長腿時的肯定眼神......

    而且還打牌作弊，霸凌下屬，挑食，一天不洗澡就渾身難受.......

    神是這樣的嗎？

    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

    但想到這里，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上。

    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但還是有點兒敬畏的。

    如果因菲......他真的是神，那自己在心里這么編排他，他會不會都知道？

    如果他一錘子敲爆自己的腦殼怎么辦？

    少女惶恐中。

    “當(dāng)然，這也許只是我們這群絕望的家伙忽然看到希望的光所以產(chǎn)生了臆想而已，畢竟我們也需要一個心靈寄托?！蓖鲵T皮笑rou不笑，“老大恰好就是這么個角色。況且就算他真的是祂，那也不要點出來。

    “他化身凡人肯定是不想被別人知道，那就一切跟著老大就是了。不過這跟你無關(guān)，幫你找到劍然后回倫敦之后我們就要走了?！?/br>
    伊麗莎白喉嚨動了一下，趕忙轉(zhuǎn)移話題，“沒錯！還是先找劍更重要！”

    如果從小到大信奉是神其實是個會嫌棄女孩兒胸小的老色批，那她的三觀真要崩掉了。

    還是不想為妙，當(dāng)鴕鳥也沒什么不好的。

    “教堂已經(jīng)到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到了那座不大的教堂。

    這教堂屬于那種鄉(xiāng)鎮(zhèn)小教堂，大小大概有個七八米高（算上尖頂）。

    教堂外面一側(cè)墻壁爬滿了藤蔓，兩邊還有種的小麥。

    看上去這座沐浴在陽光中的教堂并不高大肅穆，甚至還有點兒小溫馨。

    回到這里，伊麗莎白明顯放松不少。

    下馬拴好之后，她腳步輕快地帶著一眾披著人皮的畸變者們推門走入教堂。

    “老師！我回來啦！”

    推門進(jìn)去就是禮拜堂。

    在最前排座椅上，一位神父背對著眾人。

    他低著頭，似乎是在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