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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衣冠楚楚的紳士淑女們,甚至不是那些衣著尚算體面的市民,而是大量流民。街道的陰暗角落里,這些分不清是活人還是尸體的流民三五成群地坐在一旁,空氣里彌漫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齊樂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的這具身體明明沒有呼吸與心跳,但是他聞得到氣息。 有的尸體在陰溝里腐爛,有的被拖走焚燒,淡淡的血腥味,還有草藥被煮爛的氣味這些細小的線索在齊樂人腦中形成了具象化的結論:大量無家可歸的遺民流落街頭,下城區(qū)瘟疫蔓延。 碩果僅存的路燈下,一個渾身裹著黑袍的身影朝他走來,那應當是一個年輕女性,她的手里提著一籃白色的鮮花,是嬌艷的玫瑰。 先生,買些花吧。賣花女用沙啞的聲音請求道。 齊樂人聞言,訝異地看著她這個年輕的賣花女用黑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面巾蒙住了她的臉,他只能看見一雙沉默的眼睛。 這個聲音,齊樂人聽到過。 黛茜? 他親眼看著她跳海,親眼看著迦勒搜索無果,她竟然還活著? 賣花女渾身一震:先生,你認錯人了。 齊樂人沒有和她辯解,眼疾手快地揭開了她臉上的面巾,病變的黑斑遍布她的臉頰,她驚恐地后退了幾步,慌張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看來我沒有認錯。迦勒在找你。齊樂人說道。 他不可能找到黛茜。因為黛茜已經(jīng)死了。賣花女捂著臉,陰郁地說道。 那你是誰?他問。 我只是一個快病死的賣花女罷了。她說。 齊樂人與她對視著,這個年輕的姑娘緊緊地抿著嘴唇,滿是戒備與無聲的抗拒。 把花籃給我。思忖之后,齊樂人換了個話題。 賣花女默默地抱緊了自己的花。 我買花。齊樂人說著,拿出了一枚金幣。 賣花女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只是買花? 對,只是買花。 她上前了一步,把花籃遞給了他。齊樂人接過花籃,把里面的白玫瑰花摟在了懷里,然后將裝了一把金幣的籃子遞還給賣花女。 先拿去治病吧,我聽說,只要花錢,這個病是能治好的。明天我會再來這里買花,買更多。迦勒也會來。齊樂人抱著玫瑰花,語氣溫柔地對賣花女說道。 賣花女沒有回答,她沉默地后退了幾步,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夜幕中,傳來了她的歌聲,是齊樂人聽過的那一首:把世界放在我的墳塋邊吧。它叫愛人生離死別,愛人便叫它毀滅。 明天黛茜會來嗎?齊樂人沒有把握。從兩次的見面中,他隱約感覺到黛茜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著和流民們截然不同的氣質。 她的唱腔,她的儀態(tài),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她的容貌已經(jīng)被疫病摧毀,但是齊樂人注意到了她的手她的手指潔白纖細,沒有勞作的繭子,也沒有風吹日曬的粗糙。 這個黛茜的來歷,恐怕并不簡單,也許他應該再去問問迦勒。 但是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寧舟,齊樂人想著,朝著下城區(qū)更深處走去。 下城區(qū)的一家酒館。 但是眾所周知,這種世界觀下是不存在單純喝酒的酒館的。通常酒館涵蓋了大量非法業(yè)務:你可以在這里吃喝嫖賭,可以在這里買兇殺人,當然也可以在這里買到一些情報。要是在黃昏之鄉(xiāng),酒館甚至有可能是狂信徒的窩點。 齊樂人進去喝了一杯,酒館的老板一眼就看出他是個可疑的生面孔,不由試探了他幾句。 齊樂人在喝完的酒杯里裝滿了金幣,老板立刻拍著胸脯表示他是他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你不擔心我是個治安官嗎?齊樂人問道。 哦,尊敬的客人,治安官可舍不得花錢從我這里獲得什么,他們只會從我這里撈錢。老板笑瞇瞇地說道,有什么是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我需要一個消息靈通的人,不但了解下城區(qū)的情況,也要清楚上城區(qū)的那些家伙。齊樂人說道。 我倒是的確知道有這么一個人。他以前也住在上城區(qū),家里還有個爵位,據(jù)說父親那一輩的時候,他的家族搬遷到了諾亞,那可是個大人物,會被邀請參加仲夏夜舞會的那種??上У剿@一輩的時候已經(jīng)不行了,靠走私一些貨物買賣。但是現(xiàn)在不成啦,因為沒有貨源了。老板聳了聳肩。 齊樂人聽懂了,這應該是個落魄貴族,靠著家族累積下來的人脈從其他大陸走私貨物,但是隨著其他大陸的沉沒,這個生意已經(jīng)沒了進賬。 麻煩把他介紹給我吧。齊樂人說道。 沒問題,他每天這個點都會來喝一杯,但他這個人有點傲慢。老板提醒道。 齊樂人笑了:我擅長對付傲慢的人??窟@個 一枚锃亮的金幣從他的手指間彈了出去,在半空中旋轉,最后落回了他的手中。 老板咧開嘴笑了,他指了指大門:他來了。 酒館的大門被一根手杖推開,一個戴著禮帽的男人走了進來,邁著矜持的步伐來到前臺,這是個年輕的男人,非常消瘦,他眉頭緊皺,顴骨突出,看起來略顯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