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猙獰地仰頭嘶叫，終于不堪疼痛昏了過去。

    昏迷的前一刻，脫離的茫然失落感襲上，他隱約發(fā)覺系統(tǒng)脫離了綁定，隨即墜入一片黑暗。

    ……

    游戲內(nèi)，老鴨湯無視不斷鉆入耳朵里的哭嚎喧囂，勤勤懇懇冥想，一開始覺得怎么也坐不住，等過了最初那陣躁動便漸入佳境，兩個小時轉(zhuǎn)瞬即逝。

    像是有道枷鎖從身上剝落，束縛解脫，老鴨湯前所未有的輕松。

    【恭喜玩家獲得下線資格！】

    【快樂循環(huán)任務到此結(jié)束，感謝遇見！】

    老鴨湯把這兩段話來來回回看了兩遍，調(diào)出下線界面，不信邪地試了試。

    【您是否選擇下線？】

    【是  否】

    下線資格是真的！

    他終于能夠從這個鬼地方擺脫出來了！

    老鴨湯起身，環(huán)視一圈周圍，有人和他一樣死馬當活馬醫(yī)試著冥想，但仍有人在絕望哭喊，他提了口氣揚聲高喊：“快樂循環(huán)任務是真的！完成就可以下線！”

    有人抹了把淚，帶著哭腔說：“哪會有這么玄乎的任務啊，我不信！”

    “成，我這就給你們當場表演一個，”老鴨湯拍拍手，將那些還未進入冥想狀態(tài)的人視線吸引過來，“都看好了??！”

    那些玩家停了哭喊，湊在一起朝他這邊看。

    老鴨湯笑著摁下“是”，白光一閃，身影消失在風里，竟然真的下線了。

    不止是他，其他冥想兩個小時的玩家也紛紛獲得了下線資格，一時間白光大盛，晃花人眼。

    “我靠！真的出去了？”

    “那是下線的白光，肯定出去了?！?/br>
    “有救了有救了?。　?/br>
    “我這兒沒接任務，有沒有好心人看看，還能分享不，帶我一個?！?/br>
    “能的，你過來我這就把任務分享給你。”

    “還有我還有我！”

    冥想進行得如火如荼，老鴨湯從全息艙中睜開眼，入眼是一把斧頭在他跟前晃來晃去，登時嚇得魂不附體。

    “爸！你干嘛啊？！”

    “喲呵，拿斧子往這兒一戳就詐尸了？早知道你吃這套，爸早這么干放你出來了！乖兒子，都是爸不好！”

    老鴨湯：“……您先把斧頭放下?！?/br>
    此時已是深夜，湯母去廚房給他做了碗面，老鴨湯邊吃邊跟父母交談游戲內(nèi)外的情況。

    等吃完，湯母拽上爺倆便往外走：“咱家離天翼總部不遠，這就去一趟?！?/br>
    老鴨湯不明所以：“?。俊?/br>
    湯母：“網(wǎng)游困人這事兒一曝光出來，天翼集團的員工就被緊急審查。結(jié)果除了那個黑心肝董事長授意的一條放假短信，就沒其他線索了，再加上國家強令集團補償損失，又將人給放了回來。”

    “前來索要補償?shù)娜硕嗔?，管理層要求原定夜班的人員上崗，咱也去索賠，為這狗屁集團破產(chǎn)助一把力！”

    老鴨湯瞬間就精神了：“媽，咱快走！”

    出租車上，湯母又跟他絮叨：“你是不知道，又是追蹤那沈霖的車牌號，下了通緝，又是在城中找了個遍，結(jié)果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罪魁禍首在哪兒，也不知道那喪良心的跑哪兒去了?！?/br>
    “各種動亂也有，不過倒是都在可控范圍里邊兒。專家還特意勸說受害者的親屬冷靜鎮(zhèn)定，千萬別想不開把全息艙給砸了，你爸那是病急亂投醫(yī)，死馬當活馬醫(yī)，沒想到還真給你整活了?！?/br>
    老鴨湯：“……”

    到了總部大門前，湯家三人身邊一輛警車行過。

    “又送回來一個?！睖敢姽植还帧?/br>
    接著，車門打開，從中走出個老人，老人徑自往門口走，隨后竟是在眾人的注視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

    老鴨湯不知所措，聽了母親的敘述，他知道這事兒跟天翼董事長沈霖脫不了干系，但其他人應該是無辜的。

    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沒歸案，這么大歲數(shù)的老人在這兒跪著道歉，他們受著心里膈應得慌。

    他想沖上去把老人給扶起來，卻又在聽到周圍的聲音時止住了腳步。

    “是沈擎！”

    “等等，你說的是誰？”

    “沈霖那個王八蛋的父親?。　?/br>
    天翼集團門口閃光燈的光芒來回閃，按照往常，記者們早已把長.槍短炮懟回去，讓那人回答，為自己的報道增料了。而這時他們卻一反常態(tài)地站在遠處，憤怒地不斷按下快門。

    沈擎被那閃爍的白光刺到眼睛，沉默地低頭，挺直的腰桿背脊彎出一個弧度。

    根據(jù)天翼集團內(nèi)的監(jiān)控，得知老人已經(jīng)有兩天沒有與沈霖碰面聯(lián)系，他們很快又將這位為國家做出許多貢獻的老人放了出來，也方便后續(xù)將沈霖引出。

    只是誰也沒想到，明明是沈霖的過錯，卻都讓沈擎拖著逐漸老邁的身體硬生生抗下。

    “是我對不起你們?！?/br>
    沈擎蒼白起皮的嘴唇開合，又重復了一遍：“是我對不起你們，《江湖》是我?guī)ь^研發(fā)的，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這項缺漏……對不起?！?/br>
    場面一時靜默，記者按快門的動作頓住。

    沈擎兩眼含淚。

    記者的閃光燈，控訴的眼神，激憤人群的控訴，哪怕是全國人民戳著脊梁骨的唾罵，他照單全收了。

    是他沒有教養(yǎng)好兒子，致使釀成災禍。沈擎支撐不住，背脊佝僂地跪在那里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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