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做噩夢，會死的。

    不要睡，不要睡??！

    然而凌晨兩點一過，濃重的睡意如期襲上，來勢洶洶，勢如破竹。

    沈霖直將舌頭咬出血的堅決再次消磨殆盡，滑落進(jìn)被人編織好的睡夢當(dāng)中。

    眼睫掀開，沈霖在夢里張開了眼，四處都是黑洞洞的空間裂縫，而他一不小心抖一下，皮rou都會接觸到，進(jìn)而血rou淋漓。

    又是熟悉的噩夢場景。

    自打進(jìn)入監(jiān)獄便開始做噩夢，這已經(jīng)是沈霖第三次進(jìn)入這里了。

    沈霖一動不敢動，眼前的空間裂縫像是巨獸大張了口，明明白白地將口中光景展示在他眼前。

    那是一個失去左腳和左手的人，渾身上下鮮血汩汩流淌，一見到他，無神的雙眼綻放出光彩。

    “沈霖，你又來啦？快救我，救我！”

    那人說著，殘存的右手朝沈霖伸過來，臉上滿是充滿希望的笑容，右腳和左腿奮力在黑暗中前后擺動，朝沈霖逼近。

    “我是因為你死的，你必須救我啊?！?/br>
    “岑久，你已經(jīng)死了！你聽到?jīng)]有？休想拖我下水！”

    “救救我，沈霖你救我……?。　?/br>
    “嗞嗞嗞?！?/br>
    岑久反復(fù)重復(fù)的話語，在他邁出一步后轉(zhuǎn)為了凄厲的慘嚎，伴著冷鐵入沸水的嗞聲，聽來讓人泛起刺骨涼意。

    沈霖眼睜睜看他完好的右腳被黑暗吞噬，前伸的那手也是，人如一滴水落入墨池，身軀緩緩消融的同時，也在不斷被黑暗同化。

    岑久儼然成了個血人，慘嚎聲停了，又朝沈霖看來，陰毒仇怨得宛如一條毒蛇，忽的仰頭笑開。

    “哈哈哈哈哈哈……沈霖啊沈霖，原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既然這樣，那你就下來代替我吧，我來替你活下去！”

    岑久不顧身體的消融，失了雙腳的腿動作，飛快逼近沈霖。

    染了血的胳膊碰觸到身體，沈霖渾身抖得厲害，拔腿往遠(yuǎn)處跑去。他的四肢、身軀不斷消失，而血液越滴越多。

    直到最后，演變成兩個失去腿的血人拼了命地在空間裂縫中爬。

    全然沒有人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詭異可笑。

    沈霖驚恐地回頭望去，岑久已經(jīng)被溶解得連五官都看不清了，胳膊消失，再也爬不動，身上虛虛浮浮騰起一道畫面。

    ——空間裂縫吞噬萬物，包含但不限于身外之物、血rou之軀、記憶、影子、意識、情感……

    此時，岑久身上現(xiàn)出的，就是原來的記憶，一道是清晰印在腦海里的，一道是塵封在腦海深處的。

    腳下是殘破的世界，生前體面的岑久抓著一個天選之子，汲取完那人的氣運(yùn)、情緒值之后，舔了舔唇放下：“帶他進(jìn)入下個世界?！?/br>
    沈霖僵住。

    畫面一閃，卻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昏迷的岑久仰面躺著，旁邊是幾名同樣閉合了雙目的快穿者，容顏姣好的女子走來，揮手間將他們身上的情緒值吸干。

    “十年后再將人送來。”

    岑久徹底消融了。

    沈霖望著畫面出現(xiàn)的方向，久久難以回神，耳畔傳來一道聲音：“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想去的攻略部，層層盤剝，人如圈畜。”

    溫潤的嗓音透著冷靜淡然，沈霖死也不會忘記這就是屬于陳清的。

    他嘴唇哆嗦，明明兩天前自己還勝卷在握，轉(zhuǎn)眼所有退路都被死路封禁。

    甚至仔細(xì)算來，這個人只用了不到十個小時，就將他綢繆十年布的局震破。

    噩夢的場景淡去，眼前畫面變幻，卻不是牢房，反而是一片風(fēng)景獨(dú)好的草原。

    兔子蹦跳過來吃草，羊兒在垂頭喝水，獅子對此熟視無睹地打盹兒。

    一派和諧。

    而當(dāng)這些動物見到了他。

    兔子張口露出鋼鐵獠牙，綿羊的角出奇的尖利，獅子一掃尾巴猛沖過來。

    它們頭頂上露出兩排字。

    【名稱：鋼齒兔】

    【等級：99】

    【名稱：利角羊】

    【等級：99】

    【名稱：雄獅】

    【等級：99】

    綿羊利角刺穿腹部，靈魂撕裂的劇痛中，沈霖不可置信地倒下，而后又在不遠(yuǎn)處復(fù)活。

    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里是《江湖》。

    除他之外沒有一個人，所有怪物都是99級的《江湖》。

    不，有一個人。

    熟悉的黑袍人站在不遠(yuǎn)處朝他微笑：“再過兩小時我便要走了，織夢服務(wù)便到此結(jié)束吧?！?/br>
    “認(rèn)識你很高興，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別哭了，有點丑?！?/br>
    “我知道，你沒法在現(xiàn)代社會繼續(xù)生存，這輩子的心血都在《江湖》里，臨走前便將你傳送到這，也算是一份心意。我這人做事向來不圖感恩名利，感謝的話就放在心里吧，不必說了?！?/br>
    “做了錯事要彌補(bǔ)悔過，接受懲罰。等情緒值積累到既定數(shù)額，你會被放出去的。”

    曲漾指了指天幕上的巨型顯示屏，笑著揮手：“再見，祝你好運(yùn)。”

    沈霖朝曲漾的方向沖過去，卻只捉到一片從手中遛逝的白光，他怔然向上方看去，遮天蔽日的機(jī)械顯示屏上，刺目的數(shù)字停在那里。

    【情緒值：1/1000000000000】

    此起彼伏的獸吼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他，沈霖痛哭著笑出聲，笑聲凄厲古怪：“陳清，你毀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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