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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儂才有病,神經(jīng)?。 鄙驎攒娔每曜宇^狠敲她一記,寶珍捂住額大叫:“姆媽,儂看阿哥呀.....又欺負我!” 好好吃飯,皆少說兩句,天下太平。沈家媽油生煩惱,這也是一塊心病,她把絲瓜蛋湯搗進碗里泡飯吃。 沈曉軍最先吃完飯,熱得汗趟趟滴,把濕透的背心脫掉,站在電風扇跟前像一堵rou墻,隨手轉(zhuǎn)開電視,有個女聲在唱: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墜落,消失在遙遠的銀河.......沈家媽一激靈:“《昨夜星辰》開始啦!”端起碗坐到沙發(fā)上看電視。 沈曉軍有些訕訕,他打著赤膊出房,準備去阿寶屋里看《神探亨特》。 梁鸝聽得紗門砰得闔上,她才把鴨骨頭擱到桌面,又聽見紗門從外打開,偏過頭去看,舅舅抱著一只綠皮大西瓜進來,后面跟著舅媽張愛玉還有位豐肥的阿婆。 那位阿婆進門就哇啦哇啦地喊:“親家,我來看儂啦!”眼烏子眼珠麻利地望桌面一掃:“生活好,吃烤鴨!” 沈家媽連忙把碗放下迎過來,笑著道:“那你們吃過飯了?要么再隨便吃點!曉軍,再去炒一盤雞蛋來?!?/br> 張阿婆擺擺手:“天熱勿用麻煩,吃過來哦!”她徑自走到沙發(fā)坐下來:“唉喲,昨夜星辰開始了,素云和建邦離婚沒有?” 沈家媽道:“曉軍,把瓜殺來吃!”也沒理愛玉,坐到張阿婆身邊:“這集就要離婚?!?/br> 張阿婆顯擺人源廣脈:“我聽人家講呀,結(jié)局兩人還是復(fù)婚一到過日節(jié)!” 張愛玉一聲不吭往閣樓上走。梁鸝吃飽,小肚皮脹鼓鼓,寶珍收拾碗筷。 沈家媽叫梁鸝搬只小板凳坐到她腿前,一面介紹:“這是我的外孫女阿鸝,剛從新疆接回來?!?/br> 張阿婆用手半掩面壓低聲道:“不瞞親家說,愛玉跑回來,我開始以為小倆口吵相罵打相打,過兩天氣消算數(shù),哪想得曉軍遲遲不來,我就問伊哪能回事體,我那姑娘老實,不會得編瞎話,一五一十講把我聽,我聽了就臭罵伊一頓,親家的大女兒在新疆支邊二十幾年不容易,如今終于政策放寬,知青子女可以返滬,房子再小再沒辦法蹲,也要義不容辭接回來,這里是根,伊太不懂事!我講是我教育失敗,一定要登門來給親家賠禮道歉!” 沈家媽原本準備滿腹的話,只等她發(fā)難就反擊回去,哪想得她這么善解人意,頓時氣就散了:“也怪不得愛玉,突然多出一人,任誰都會有想法,想通就好啦!” 梁鸝插嘴進來:“讓我回新疆吧,舅母就不生氣了!” 張阿婆摸摸她的小臉兒:“唉喲,噶懂事的小囡,怪讓人rou麻心疼!我們不回去,舅母敢尋吼斯故意找事,我讓伊吃生活教訓(xùn)!” 梁鸝聽不太懂,但她知道這兩位阿婆的意見已經(jīng)達成一致,讓她留下來! 張阿婆小聲道:“愛玉五年沒懷孕,親家就沒啥想法?” 沈家媽打腫臉充胖子:“ 我不管伊拉的事體!想哪能就哪能,我尊重曉軍和愛玉的決定!” 張阿婆嘆了口氣:“我對愛玉講,遇到這樣的婆婆真是儂的福氣,換個人家看看,莫說五年,兩年肚皮沒動靜、就要吵相罵打相打吵架打架了。儂婆婆五年都沒怪話一句,真是有夠能忍!我讓伊去醫(yī)院檢查,伊講沒問題,曉軍也沒問題?!?/br> 沈家媽笑了笑:“難不成是我的問題!” 張阿婆湊近她的耳畔道:“是房子的問題,兩人在閣樓高頭剛想親熱時,不是儂的動靜,就是小姑子的動靜,而且這木板樓頂不隔音還傳音,愛玉生性害羞要面子,就不肯......”不肯啥呢,梁鸝豎起耳朵也沒聽清。 “這要哪能辦?” “我有辦法,以在現(xiàn)在天熱,夜里那你們出去乘涼,幫伊拉他們講好啥辰光時間回來、不就好了!” 沈家媽笑贊:“還是儂想的周全。” 張阿婆雖在講閑話,眼睛卻沒閑著:唉喲!素云真的和建邦離婚了。 沈家媽不以為然:“建邦有啥好,素云就該嫁把吳應(yīng)強,演吳應(yīng)強的臺灣演員叫寇世勛,還演過《一剪梅》、《情義無價》,不要看伊眼睛雖小卻邪氣迷人!” “儂還是上海市中心的居民,我以為眼界多高......”張阿婆一臉不樂意:“素云愛的是建邦,建邦也愛素云,這吳應(yīng)強在伊拉之間上竄下跳,看了出氣。演建邦的演員叫張佩華,演過《金粉世家》,高高大大,濃眉大眼,十個人里有九個愛伊的洋氣!” 沈家媽嘲諷道:“儂這種虹口區(qū)四川路的蘇北人,還曉得啥叫洋氣!” “喛,儂還有地域歧視!小家氣十足!” 沈曉軍端來切好的西瓜,見兩個半把人生已過的阿婆沒為兒女事吵相罵,倒為了兩個演員爭得面紅耳赤。 “話不投機半句多!”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挑了兩片西瓜給梁鸝,叫她送到閣樓上去。 梁鸝還是首次踩木梯上閣樓,烏紅的地板,踩著嘎吱嘎吱,空間不大不小,房頂是個斜坡,由寬到窄處開著一扇老虎窗。擺著一張鋪著竹席的雙人床,席底鵝黃的床單直垂下來,露出大朵鮮紅的牡丹圖案,床邊有個小柜子,放著孔雀藍長頸花瓶,插著一大束假花。床尾立著三扇門的醬黃實木衣櫥,櫥頂擺著兩個朱漆描金皮箱。 還有一張和衣櫥同色的書桌,放滿電風扇、鏡子、雪花膏、梳子,臺燈、書本和筆筒等。東西雖雜卻整理的井井有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