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86節(jié)
恐怕長安城沒有哪個孩子,沒玩過。 姜姝照著那口訣念了一遍,“一螺窮二螺富,三螺四螺賣豆腐……十螺全,點狀元?!闭f著的功夫,姜姝又將自己的手指頭翻了個遍,神色微帶沮喪地道,“十幾年了,我這就從未變過,一個螺都沒有,十個全是簸箕,豈不是將來要討飯吃……” 范伸的眸子又輕輕地瞟了回來。 “我替世子爺也瞧瞧?!苯弥@功夫,一把拉過了范伸搭在膝蓋上的手掌,也沒去看他的臉色,認(rèn)認(rèn)真真地替他看起了手相。 范伸正要將手抽出來,便聽到一聲驚喜的聲音,“世子爺,是螺紋?!?/br> 那驚愕的神色,宛如見到了一件無比稀罕的事。 “別鬧?!狈渡煲庾R到了什么,又將手往外抽了一下,卻抵不住姜姝的好奇心,“咦,又是一個螺,世子爺先別動,讓我再瞧瞧……” 姜姝這會子也忘記了自己替他看手相的初衷,生怕范伸將手挪回去,便動用上了胳膊肘子,將他的小臂摁住了懷里,一顆頭早就蹭到了范伸的胸膛上。 發(fā)簪上的流蘇掃過來,范伸微微仰目,眸子垂下,直盯著她那發(fā)簪下絞纏的根根青絲。 湊近看,姜姝的發(fā)絲并不是很黑,顏色偏棕色。 卻細(xì)膩如流墨,散著幽幽清香。 范伸心頭的悶氣,被鼻尖的香氣一索繞,不知不覺竟也平復(fù)了不少,一時也沒再動,由著她瞧。 待姜姝瞧完了,才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范伸,似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一般,神色中還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喜,“世子爺,你竟然有十個螺?!?/br> 她一個都沒有。 范伸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她臉上。 手是他自己的,他還能不知道? 如今被她這般咋呼地呼出來,倒又覺得是有幾分稀奇。 姜姝的目光卻是緊緊地盯著他不放,就似是他臉上生了什么可吸引她的東西,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半晌才輕輕地喚出了一聲,“世子爺?!?/br> 范伸被她這番一瞧,一時也猜不透,她又在耍什么鬼主意,終于開了口,“怎么了?!?/br> 姜姝那雙呆愣的眸子,良久才緩緩一動,看著范伸的眼睛,無比真誠地道,“我們真是,天生一對。” 她聽祖母說過。 十個螺的人和十個簸箕的是上天注定的姻緣,是幾輩子才能休來的福分,十個螺和簸箕的人,本就是少之又少,還能湊到一對,更是萬里挑一。 竟被自己給遇上了。 祖母說,一旦遇上這樣的緣分,即便是將來遇上再大的磨難,也無法將他們拆散…… 永生永世都會彼此相守。 她說不定上輩子,就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他。 范伸原本看著那張突然深情起來的臉,也沒指望,她能吐出什么好話來。 聽完后,那雙黑眸深處,一抹柔光慢慢地浮現(xiàn)了出來,片刻后瞥過目光,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頭,唇角的一抹笑容,終是沒有憋住流露了出來。 姜姝這回看得明明白白。 他就是笑了。 姜姝心頭一松,握住他的手也沒往回挪,輕輕地捏著他的手指頭。 姜姝坐在了范伸的左手邊,握的卻是他的右手,一路上,范伸就這般別扭地保持著被她攥住的姿勢,兩人之后雖沒再說話,心思卻都在對方身上。 車子一慢下來,似乎還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快到侯府了,姜姝才松了手,問他,“世子爺,不生氣了?” 范伸將胳膊抽了回去,臂膀處已開始發(fā)麻,隨口應(yīng)了一聲,“還好?!?/br> 姜姝不過是想試探他一句。 被他如此一答,便說明他是當(dāng)真生過氣了,姜姝還是沒明白,見其臉色比起適才來,好了許多,便問道,“世子爺,可是姝兒哪里得罪您了?” 范伸還沒來得及回答,腳下的馬車一頓,嚴(yán)二掀開了車簾。 范伸先起身下了馬車,再轉(zhuǎn)身同她伸了手,扶著她站穩(wěn)后,對上她那疑惑又求知的眼神,才道,“想知道?” 姜姝自然點頭。 范伸卻輕飄飄地撂了一句,“自己想?!?/br> 姜姝看著他率先進(jìn)府的背影,當(dāng)下嘴角便是兩抽。 她想。 她怎么想,她今日壓根兒什么都沒做…… 今兒是沒有,可以前呢…… 姜姝想了一路,到了東院,總算是明白了,那日他在惠安寺同她說的那番道理,如今算是應(yīng)證在了自己身上。 真正的生氣,難受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姜姝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有那十個螺的人和十個簸箕的緣分?jǐn)[在跟前,這一瞬也沒能阻擋,她想罵他一句‘狗東西’的沖動。 姜姝拖在后面磨蹭的那陣,范伸已先回了東院進(jìn)了里屋更衣。 姜姝一進(jìn)屋,便見范伸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大理寺的官袍,不由一愣,“夫君要去大理寺?” 范伸應(yīng)了聲,“嗯?!?/br> 明顯氣兒還在。 姜姝心頭一軟,知道祖母說的那話沒差,今兒他是擠出來了半日的閑功夫,陪自己回了一趟姜家。 她總不能再讓人家生氣。 范伸人都走出了門檻了,衣袖突地又被姜姝拉住。 想起了祖母同她提及的幾句朝廷局勢,姜姝頭一回對他有了交代,“姝兒雖不懂朝廷之事,但夫君做的事,在姝兒眼里,那就一定都是對的,將來無論如何,姝兒都會支持夫君……” 范伸回頭。 看了一眼她那張視死如歸的臉,不由勾唇,手掌輕輕地碰了碰她的后腦勺,低聲道,“晚上不用等我,早些睡?!?/br> *** 范伸走后,姜姝心神便有些不寧。 一陣陣的患得患失。 還拉了春杏過來,一同回憶,自己還有哪些事情,沒有暴露出來,有可能被范伸抓到包的。 裝病,會武功他已經(jīng)知道了。 她嫁他的目的? 也不對,他當(dāng)初娶她,就沒問過她是什么意見,直接爬了墻,當(dāng)也不會在乎,她的心里有沒有他。 春杏卻搖頭,“夫人這點怕是想錯了,哪有人不會在乎,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分量……”春杏說完,便問了她,“夫人莫非就不想知道,世子爺是如何想夫人的?” 姜姝想了片刻,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賈梅又來了。 拿了兩盒胭脂水粉過來,遞給了姜姝,一雙眼睛泛著紅,明顯已經(jīng)哭腫了,卻依舊強(qiáng)顏歡笑,喚了姜姝一聲,“表嫂子?!?/br> 姜姝知道她是什么目的后,便也沒有了往日的熱情和坦蕩,讓春杏將她手里的胭脂接了過來,又進(jìn)去拿了一片金葉子,交到了她手上,一句都未多問,沒留她,也沒去問她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賈梅被曬在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整個人都透著尷尬。 往日她一過來,姜姝便會讓春杏給她備個座,留著她說一陣子的話,原以為自己今日這副模樣,姜姝一定會關(guān)心幾句,她便借此機(jī)會,自己先同她開個口。 誰知,今日姜姝不僅沒留她,還偏過頭同春杏挑起了盤里的核桃。 再一瞧手里的那片金葉子,賈梅心頭一酸,倒顯得自己是個來賣胭脂水粉的。 若是換作之前,就憑賈梅的自尊心,定是掉頭就走,此時一雙腳卻定在了那,遲遲挪不動。 昨日母親從姨母那里回來,還說的好好的,說讓她放心,今兒早上母親回跟著姨母會過來,先探探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的口風(fēng),若是成了,便選個日子,將她接進(jìn)東院。 她期待了一個晚上。 緊張地睡不著覺,等來的消息卻是,姨母不同意了,要另外給她說親。 母親一氣之下,回來就要拉著她回?fù)P州。 她好說歹說,一雙眼睛哭紅了,母親的心才軟了下來,這最后一個機(jī)會,她說什么也要抓住。 成不成,總得開口詢問了才知道。 她不信,侯府這么大的門戶,世子爺將來當(dāng)真就不納妾。 連那花樓里的姑娘,都能沾到世子爺?shù)倪?,她怎么說也是侯府的表親。 姨母不同意,多半也是不想讓她給人做妾,可她心頭一點也不在意,她心甘情愿,是真心喜歡上了世子爺。 賈梅一想到回去后,即將要面臨的難局,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自尊心,腳步穩(wěn)在那,終于鼓起了勇氣抬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表嫂子,meimei有一事相……” “梅姐兒,今年滿十六了吧?”賈梅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姜姝出聲輕輕地打斷,問完姜姝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繼續(xù)問她,“梅姐兒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賈梅被她一問,也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臉色突地通紅,半天都張不開嘴。 她想說,她就喜歡世子爺那樣的男子。 然對上了姜姝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卻又突地說不出來,便又被姜姝搶先道,“劍眉星眸,雋秀灑脫,又好看,有高貴,又威風(fēng),既讓人害怕,又讓人為其迷戀,每回一靠近,便能讓你心跳加快,分明害怕卻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接近他……” 姜姝不緊不慢地說完,有才抬起頭看著賈梅笑了笑,“梅姐兒,喜歡的當(dāng)是這樣的男子?!?/br> 賈梅的喉嚨如同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也想說出一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愣愣地看著姜姝,臉色緋紅地點了點頭。 她對世子爺?shù)母杏X,確實是如此。 姜姝這幾句話,可謂都替她說到了點子上。 姜姝又瞟了一眼賈梅嬌羞的神色,目光往下一斂,再抬起頭來,便笑著對賈梅道,“可這樣的人,不止梅姐兒喜歡,嫂子也很喜歡呢。” 賈梅心頭一跳,眸子里的訝異之色,也沒有任何掩飾,愣愣地望了過來。 姜姝的目光卻尤其坦蕩,溫柔地看著她道,“嫂子比你早了一步,誤打誤撞碰上了你表哥,也算是尋到了喜歡的人,梅姐兒若是也喜歡這樣的男子,自個兒便努力去尋,嫂子想,梅姐兒一定能找的到,嫂子等著梅姐兒當(dāng)上主母的那一日?!?/br> 平日里她雖同世子爺打打鬧鬧,他再是個狗東西,那也是她同床同榻的夫君。 之前的那些姑娘,她不知道是何原因沒能收了他,她也管不著。 如今自己既然已經(jīng)在侯府東院坐著了,凡事便得講求一個先來后到不是,再如何,萬也輪不到旁人來她手上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