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127節(jié)
自己會如何對處置她。 朱貴妃跪在那沒有起來,也沒應他。 見她半天沒答,皇上又才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盯著她披散在地的發(fā)絲,情緒慢慢地升了起來,“你就沒怕過?” 皇上問完,才發(fā)覺自個兒問得多余。 她要是不怕,就不會派人去巷子口堵住文王,去搶他手里的侯府丫鬟和那個湘云閣的畫師。 也不會在他面前,冒著被懷疑的風險,失態(tài)地去殺了那位老奴才。 更不會為了堵住文王的嘴,去喂他迷藥。 她怕,她怎么不怕。 只不過她怕的,如今都靈驗了。 她蠢什么,她哪里又笨了,將自己玩得團團轉(zhuǎn),騙了自己二十幾年,得了個貴妃的位置,壓過了皇后的風頭,活成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兒子還當上了王爺。 險些還從他手里將他的江山,給騙走了。 她太聰明了。 蠢的是他自己。 朱貴妃這回倒是緩緩地抬起了頭,輕聲道,“我怕了,陛下就會饒過我嗎?” 那張臉上,雖也是落著淚,卻再也往日的撒嬌和委屈。 她的過去,她無法去洗,她確實是一個瘦馬,可那過去的事,她無法去改變。 若非她是瘦馬,也不會遇到他。 皇上被她這一問,咬緊了牙,倒是半天不出聲了,他是天子,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而她卻是這地底下最骯臟低賤的泥土。 一個天一個地。 就算當初他們的感情再濃烈,皇上也無法保證,她要是主動招了她和朱侯爺?shù)倪@些茍且之事,自己會不會原諒她。 恐怕那結(jié)果還是一樣,朱成譽活不成。 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這同她怕不怕沒什么關(guān)系,她從一開始就是打算了要騙他,既然騙,那就是有了心理準備。 皇上恨的是,既然都騙了他二十幾年了,為何還要他知道真相。 可一邊又很矛盾,慶幸自己知道了這一切,沒讓她得逞。 “你就從來沒有良心不安過?你同朱成譽那狗賊茍且之時,可曾有過一絲半豪的愧疚?你對得起朕嗎?就算你是個妓子,從不會花感情在嫖客身上,這二十幾年,朕也該將你捂熱了,你竟然……竟然還將那野種塞給了朕!” 皇上越說越激動。 死死地盯著朱貴妃那張淚臉,恨不得將其心掏出來,看看到底是個什么顏色。 竟如此的喪德。 朱貴妃聽到了那聲野種之后,心也徹底地死了,絕望地看著皇上問道,“在陛下心里,我當真就是個妓子嗎?” 第113章 他就將她想得如此不堪?當真是人盡可欺了嗎…… 最初接近他的目的雖是不純, 可之后的這二十幾年里,她陪在他身邊,真情相待, 對他噓寒問暖,陪著他熬過了無數(shù)個日夜。 就他一人付出了? 她在他身上投入的感情,他怎可能突然就看不見了。 朱貴妃突地一陣苦笑,他心里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承認。 不愿意承認像她這等身份的人愛了他, 他覺得她臟, 連著她的愛,他也覺得臟了。 她不配愛他。 朱貴妃問完這話, 也不再在意他如何去揣測自己,他的內(nèi)心, 已經(jīng)嫌棄她了,無論她是什么樣的身份, 干不干凈, 這輩子他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妓, 子。 他覺得是她臟了他。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過于無聲, 朱貴妃目光下垂,無神的盯著地面, 不再做任何指望。 皇上看著她臉上漸漸露出來的失望和悲哀,那張如同死灰一般的臉,心口突然就被刺痛了。 她什么意思? 她是覺得自己對不住她?如今她在她面前,還有什么資格悲哀。 皇上胸口的怒氣猛地竄上來, 指著她便道, “你真是和那朱成譽一個德行, 貪婪成性,永不知足,有了一個朕還不夠嗎?” 皇上咬著牙,憤恨地看著她,“朕將你從江南帶回來,便同你表明了身份,朕是天子,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還用得著去找他朱成譽當靠山?你要是能拿出耍朕的這一番手段出來,去對付朱成譽,你頭一個應該滅口的就是他朱成譽,而不該是同他為伍,繼續(xù)受著他的牽制,合伙起來騙朕!” 皇上心頭的怒氣憋了十來日,沒處可發(fā),如今撒了出來,就如同洪水的閥門開了個口子,再也停不下來,繼續(xù)罵道,“你竟還偏著朕,養(yǎng)了那兩個低賤的奴才,為其盡了二十幾年的孝道,你是將朕的顏面扔到了地上,任由人踩,你,你……就憑這一點,朕就可以治你一個欺君之罪,讓你死!” 朱貴妃身子一顫,沒有說話,眼淚流的更猛了。 皇上看著她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心頭又開始絞痛,聲音陡然一低,“你要是個知足的,萬也不會將自己逼到這個地步,如今也不會讓朕成為世人的笑柄,你但凡有些良心,也不會讓朕為了你,不惜殘害忠良,做盡了缺德之事……” 她還是太蠢了。 要真聰明,就該騙他一輩子,誰都不知道,誰也不會難受。 就這樣吧。 他最大的仁慈,就是繼續(xù)讓她呆在這兒。 皇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再次撇過頭去,正要起身離去時,對面的朱貴妃突地出聲,輕聲問他,“是我逼陛下了嗎?” 皇上剛要起來的身子一頓,又緩緩地回過了頭。 朱貴妃看著他,那唇角幾個顫抖,心頭最后的一根防線,似是被他適才那話一瞬擊碎,哽塞地又問了皇上一句,“是我逼迫陛下了嗎?” 朱貴妃看著皇上微帶訝異的神色,神色幾近于崩潰,聲音也漸漸地大了起來,“自從知道陛下是這天下的主子后,我可有一日安生日子過?陛下將我捧得越高,我越是擔驚受怕,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怕有朝一日,什么都沒有了。” 朱貴妃如同失了控一般,繼續(xù)沖著皇上道,“你讓我怎么辦?我已經(jīng)盡力了啊,盡力地去抹掉那段讓陛下抬不起頭的過去,這些年我不斷地在清除那些能威脅到我的人,為的就是怕有一日那些人會來針對我,來揭我的底,查出我的身份,可陛下實在是將我抬得太高,我太矚目了,盯著我的人太多。” “我的日子已經(jīng)如同行走在鋼絲上了,陛下還是不知道收手?!敝熨F妃的聲音突地歇斯底里,看著皇上道,“我不止一次地同陛下說了,我不想當皇后,我不想當這天下的主母,陛下偏生不聽,非得要將我往那火架子上逼,不停地替我謀劃,替文兒謀劃,不惜背上一個昏君的名頭,愣是讓皇后的娘家韓家,還有你那位好meimei長公主,視我母子倆為眼中釘?!?/br> 皇上坐在那,神色已經(jīng)癡呆了。 緊緊地盯著朱貴妃,似是不認識她一般,眸色中的憤怒漸漸地變成了驚愕。 朱貴妃哭著道,“可這些都是陛下的所作所為啊,并非是我在逼迫陛下,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讓陛下為了我成為一個昏君,反而我還在極力地阻止陛下,陛下不僅不聽,還不斷地向我證明自個兒的本事,去滿足你那可笑的虛榮之心,到最后自己背上了一個昏君的名聲不說,也為我冠上了一個妖孽的稱號,惹得韓家和太子一黨,個個都來恨我,恨我蠱惑了皇上,恨我欺壓了皇后,更恨我挑撥皇上和太子的關(guān)系。” “可是不是我挑撥的,陛下心里難道就不清楚嗎?” 朱貴妃滿腹的不甘,越說越起勁,死死地盯著皇上巨變的臉色,瘋了似地繼續(xù)道,“我從來就沒在陛下面前說過太子一句不好的話,我恨不得陛下能將你那所謂的恩寵分一點過去給旁人,給那韓氏母子倆,不要讓我和文兒成為了眾矢之的,不是我貪心不足,而是陛下自己心里想要滅了韓家,如今怎么又要怨起我了呢?陛下怨我沒有將你騙到底,可陛下為何就不想想,若非陛下固執(zhí)到底,疑心太重,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暴露。” 這一切總不能都算到她一個人頭上。 他怨,她又何嘗不怨。 “你……”皇上終于從那駭人聽聞的話語中驚醒了過來,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又開始打了結(jié),半天緩不上來。 臉色只憋得通紅,拿著手指頭,一下一下地指著她。 朱貴妃已經(jīng)豁出去了,完全不去看他。 滿腹的冤屈還沒說完,“我一直不啃聲,承受著這一切,我以為陛下都看得見,今日才知,陛下的眼睛只能看到自己心口的那一寸之地,看不到旁人的心,或者是陛下從一開始,就故意選擇了看不到?!?/br> “陛下美其名曰是為了文兒,才去制衡了太子,滅了秦家和裴家,可實際又何嘗不是在了結(jié)自個兒的私心。當初若非陛下心頭對長公主已經(jīng)生出了殺意,又怎可能受我的挑撥,要她和裴大人和離,去往遼國和親?” 朱貴妃抬起頭來,看著皇上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的臉,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我那不過是隨口一說,荒唐至極地想法,我怎么能想到陛下當真就聽了我的了?” “你……你給朕住嘴!你這個毒婦!”皇上一下從那椅子上站了起來,眼前一陣一陣得發(fā)黑,王公公趕緊扶住了他踉蹌的腳步,出口勸道,“陛下,回吧……” 他早就勸過了,今日陛下不該來這兒的。 皇上不想聽。 朱貴妃卻沒放過他,“陛下說這二十幾年來,對我掏心掏肺,給了我無盡的寵愛,實則又何嘗不是自己想找個精神寄托,想要一個隨時聽你話,對你百依百順,還能滿心崇拜你的人,我不過剛好就滿足了陛下的要求罷了……” 朱貴妃說完這些,身子早就癱坐在了地上。 目光飄離地看著從皇上身后那扇門縫中透進來的唯一一絲光亮,聲音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輕聲道,“陛下可還記得同我成親的那晚?” 皇上哪里還有心思聽她說這些。 擋在心口外的最后一塊遮羞布,被她無情地撕開,如今心頭所有的情情愛愛都消失得半點不剩。 她找死! 他還是太心軟了,還想著留她一命。 可人家呢,壓根兒就不領(lǐng)他的情。 朱貴妃陷入了回憶,又喃喃地道,“新婚那夜,你說,以后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有了你,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用怕?!?/br> 她永遠都記得。 他說自己是他的妻子。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一生榮辱與共。 朱貴妃心口一緊,緩緩地抬頭,“可陛下看看,如今我才剛一落難,頭一個將我打入了地獄,還是陛下你?!敝熨F妃諷刺地一笑,“你這算哪門子的愛?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你都認不出來,口口聲聲一個野種,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愛……” 她是瘦馬,她不配去愛。 他自私自利,同樣也不配。 誰也不比誰干凈,誰也別想怪誰。 她就是死了,也不想去背負她自己不該背負的罪名。 她做了多少,她認多少。 長公主,是她害死的,她承認。其他的,就算他是帝王天子,也休想嫁禍到她頭上。 皇上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進去了,眼前黑乎乎的一團,隨著那腦門心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晃動,耳邊的聲音漸漸地遠去之時,終于從嘴里吐出了一個句,“賜死!讓她去死……” 妓子,賤人。 毒婦,狠毒如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