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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紹宋在線閱讀 - 第29章 一夢方醒(續(xù))

第29章 一夢方醒(續(xù))

    秋風(fēng)颯颯,日暖斜陽,下午時(shí)分,淮西亳州的某處古典園林里正是光影交錯(cuò)、氣爽溫煦。

    然而,如此美景卻因?yàn)槭枪ぷ魅盏南挛?,所以并無多少人能感同身受。實(shí)際上,這座以道家文化為主打的風(fēng)景園林中,居然只有區(qū)區(qū)一名買票進(jìn)入的背包游客而已,卻還在長椅上以書遮面,仰頭坐在那里打著瞌睡。

    “嘩啦……啪嗒!”

    忽然間,隨著秋風(fēng)猛地一緊,一本薄薄的《中國歷代政治得失》直接從那名年輕男性游客的臉上滑落于地,并被風(fēng)力順勢卷走到數(shù)步以外。此人隨即清醒,卻本能去看自己長椅上的背包,而等到他確認(rèn)東西沒丟后,方才去尋自己的書。

    但就在這時(shí),一名拖著大掃帚的年老道士卻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俯身幫忙將地上書本撿起,并順勢拖著大掃帚坐到了長椅上,然后隨手翻看起了此書……秋風(fēng)陣陣,藍(lán)衣木髻,蒼顏白發(fā),倒是讓剛剛睡醒的年輕男性心中一驚。

    不過,等到這年輕人認(rèn)真打量,瞥見了對方發(fā)髻后下方道袍領(lǐng)口處xl的標(biāo)志,卻又放下心來,繼而心中暗自失笑,嘲弄自己多疑。

    原來,此處乃是亳州渦陽,號稱老子故里的所在,此處園林更是倚靠著老子廟所建,遇到道士也是尋常之事了。

    “這年頭確實(shí)少見認(rèn)真看書的年輕人了。”大略翻看了幾頁后,可能是看不清或干脆看不懂的緣故,老道士很快便cao著滿口的淮西口音將書本隔著背包遞還了過來?!捌鋵?shí)為政嘛,自古以來都是相通的,懂大略就行,具體的東西反而沒用,你這書看對了。”

    “多謝……嗯……道長?!蹦贻p人隨手接回書本,卻因?yàn)榉Q呼問題一時(shí)卡頓?!盎疖嚿涎b樣子的,不咋看?!?/br>
    “還挺謙虛?!崩系朗柯牭酱饛?fù)后愈發(fā)來了談興?!靶』镒幽膬喝耍慷啻??咋有興趣來咱們老子廟?”

    “本地人,二十一?!蹦贻p人隨口言道,普通話中也漸漸帶了點(diǎn)淮西本地味道。“大學(xué)畢業(yè)剛工作,回家來辦點(diǎn)事,晚上火車再走,知道這邊安靜,就干脆來這邊耗著。”

    “二十一好?。 崩系朗恳宦暩锌?。“年輕!你不知道,咱們渦陽是老子故里,老子廟源遠(yuǎn)流長,可惜本地人來的少,年輕人來的更少,難得你……”

    話音未落,那年輕人便先忍不住失笑起來:“道長,我是本地人,你這話忽悠外地人就是了,忽悠我干嗎?誰不知道老子故里是隔壁鹿邑,咱們這個(gè)是假的?”

    老道士聞言更加尷尬不已,甚至直接漲紅了臉,卻又連連擺手不語。

    而年輕人大概也是無聊,也沒有放過對方意思,反而追問不及:“道長啥意思?咱們這兒是真的,鹿邑的是假的?人家那邊的老子廟可是從漢代到唐代再到宋代,一層疊一層,文物古跡層出不窮,門前的鐵柱子都有一千年的歷史……”

    “咱也沒說鹿邑是假的?!崩系朗勘е髵咧銓擂未鸬馈!暗蹅儨u陽也未必就不是真的……兩個(gè)地方離得那么近,古時(shí)候鹿邑從來都是屬于亳州的,渦陽又是新建不過百年的縣,何必分那么清呢?”

    年輕人這才恍然再笑:“這倒是個(gè)道理,都是渦河邊上嘛,指不定老子活著的時(shí)候還是一家?!?/br>
    “就是嘛!”老道士終于松了口氣?!罢嬲婕偌龠@種事情放到歷史里是沒意義的,咱們說老子故里,指那李耳的出生地,鹿邑那里可以是歷代祭祀地,互相都是真的,何必說對面假的?”

    年輕人連連敷衍頷首,心中卻是不屑……說白了,老子生在哪兒鬼才在乎,而老子故里之爭爭得分明是旅游資源和地方文化自信,老道士這么扯,就算是有幾分狡辯道理,可兩地政府肯定不認(rèn)??!握有大量真正文物古跡的鹿邑政府更不認(rèn)啊!

    而且,這道士也不是個(gè)什么正經(jīng)道士,說不得就是個(gè)cosplay的清潔工,而且是個(gè)偷懶打滑的清潔工……不然呢?一個(gè)道士,張口老子、閉口李耳,半點(diǎn)尊敬也沒有?然后大風(fēng)天在園林里拎著把掃帚,裝模作樣,糊弄誰呢?

    不過,似乎是看出了年輕人的敷衍之意,老道士復(fù)又喋喋不休:“年輕人不要不信……咱們渦陽也是有真正的文物古跡的,那流星園里的九龍井是專家考證的春秋古物,僅此一口,不信你去瞅瞅。”

    年輕人連連搖頭,干脆起身拎起背包欲走……作為本地人他什么不知道?所謂九龍井,人家鹿邑那邊也有一口,但說實(shí)話,別說渦陽這邊的了,就是鹿邑那邊的,鬼才知道跟道祖有沒有關(guān)系?

    “年輕人稍等下!”老道見狀更加著急,干脆起身拄著掃帚說了實(shí)話?!澳沁吘琵埦锏袅藯l狗,腿都傷了,咱使掃帚也夠不上來。照理說井寬的很,也就一人深,可咱年紀(jì)大了下去就上不來,得麻煩年輕人幫幫忙?!?/br>
    年輕男子一時(shí)無語:“道長早說嘛!”

    “這不是怕你不答應(yīng)嗎?”老道士也覺得尷尬,卻是直接抱著掃帚帶路了?!艾F(xiàn)在年輕人都不好說話。而且這狗咱本不想管的,但是它家人跟咱熟,經(jīng)常請?jiān)鄢燥?,現(xiàn)在他家里人都不在,咱總不好意思把人家狗扔在井底下眼睜睜的不管……”

    絮絮叨叨的言語中,二人一前一后,到底是朝著那春秋古跡,所謂流星園中九龍井而去。而等到了地方,果然見到有一座保護(hù)嚴(yán)密的古井,上修涼亭,還掛著天下第一亭的匾額……但老道卻引著年輕人往一旁的副井而去了。

    說是副井,不過是為了湊齊老子出生時(shí)九龍井典故而強(qiáng)行打造的八座新井,并非古跡,而干脆是水泥打造,水泥封底,兩米方圓,不到兩米深罷了……與其說是井,倒不如說是個(gè)闊口的水泥坑。

    且說年輕人跟著老道來到其中一口井前,伸頭一看,果然里面有一只小哈巴狗正躺在一人多深的井底不動(dòng),只是偶爾蹬腿顯示它還活著罷了,而小狗周邊赫然還有一堆硬幣、銅錢之類的祈福之物。

    見此形狀,年輕人只是微微蹙眉,便要直接放下背包一躍而下,然而,當(dāng)他雙手撐住井沿時(shí),卻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不愿去幫這個(gè)小忙,好像此番下井會死人一般。

    看到年輕人如此不知趣,那老道一聲嘆氣,卻是忽然怒目:

    “救又不救,走又不走,你是在糊弄天下人嗎?!”

    “區(qū)區(qū)一條狗,怎么跟天下人扯上了?”年輕人瞬間蹙眉。

    “不管如何,既然應(yīng)了我的言語,便總得講個(gè)誠信吧?”老道拄著掃帚奮力呵斥?!澳贻p人瞻前顧后,還不講誠信,將來怎么踏入社會?!”

    這年輕人剛要再說自己已經(jīng)找到工作,是社會人了,那老道卻是忽然抬起大掃帚,奮力一推,便將對方輕易推入了井中。

    而落井之后,年輕男子赫然只聽到了一聲狗叫便昏昏然起來。

    “官家!官家??!陛下!??!”

    狗叫聲后的昏昏然中,趙玖隱約又聽見人聲,卻是猛然從冰冷的帳篷中坐起,然后滿頭大汗,心跳如雨,緩了好一陣方才醒悟剛剛是做了夢,夢中前半部分儼然回憶起了導(dǎo)致眼前這一切之事的濫觴,宛如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似的,歷歷在目;后半部分卻又荒誕至極,卻似是夢中自我發(fā)揮。

    “官家醒了便好。”楊沂中見到如此,也是松了一口氣。

    趙玖回頭去看同樣面色極差的楊沂中,抹了一把虛汗,這才勉力安慰對方:“正甫(楊沂中字)勿憂,我只是做了噩夢罷了?!?/br>
    楊沂中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莫非有什么事嗎?”趙玖本能相詢。

    “劉太尉渡河來了?!睏钜手袎旱吐曇粜⌒难缘?。

    “什么?”趙官家又被弄糊涂了?!罢l?”

    “奉國軍節(jié)度使劉太尉引兵渡河來了?!睏钜手杏l(fā)小心。

    “我是讓他把老弱與多余鄉(xiāng)勇之流送來,可沒讓他來啊?”趙玖好像是想起了自己昨日或者今日下午下的一道旨意,卻又愈發(fā)糊涂。“是怕我處置他嗎?”

    楊沂中面色為難至極。

    “說實(shí)話!”趙玖徹底不耐了?!暗降自趺椿厥拢俊?/br>
    “劉太尉帶本部精銳搶了渡船過來的,反倒是將老弱與鄉(xiāng)勇俱留在了下蔡?!睏钜手忻黠@是也為難到了極點(diǎn)。“之前傍晚時(shí)sao動(dòng),便是劉太尉親自引軍搶奪下蔡城內(nèi)渡渡口緣故?!?/br>
    “怎么分辨劉光世麾下精銳與老弱?”趙玖茫然之中小心反問,他是知道楊沂中乃張俊部屬出身的。

    “他部下三千西軍本部、兩千王夜叉部,還有京東收降的成建制的三千傅慶部,全都完整渡河來了?!睏钜手幸а姥缘馈!斑@倒也罷了,就在剛剛,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劉太尉走時(shí)叮囑,那傅慶部最后一批人走時(shí)竟然還放火燒了下蔡內(nèi)渡,如今下蔡城與城中張?zhí)静拷鼉扇f眾已成孤軍……臣本是禁衛(wèi),不該過問此事,唯獨(dú)見到對岸火起,方才偷偷下去找西軍熟人詢問,這才知道內(nèi)情的!”

    趙玖怔了許久,花了好大力氣方才想明白楊沂中此番匯報(bào)的具體情狀,待忽然醒悟,卻不顧天寒地凍,直接翻身出帳,飛奔到那處視野極佳的臨淮山頭,卻果然見八公山下渡口一路到隘口營寨,已然熙攘無度,不知道來了多少兵馬,而對岸下蔡城中某處也果然是火光沖天。

    趙官家先是徹底茫然,而后怒火中燒,血涌上頭,剛要回頭喊人,卻不料楊沂中復(fù)又從帳中極速追來,并不顧一切跪倒在地,死死拽住了這位官家:

    “官家務(wù)必忍耐!須知,此時(shí)八公山左近只有數(shù)千民夫,可用兵馬不過呼延通部與幾百班直,如何是劉太尉八千精銳的對手?!”

    話音未落,遠(yuǎn)遠(yuǎn)又有人飛奔而來,卻是幾名內(nèi)侍遙遙相呼:“官家,陛下!奉國軍節(jié)度使劉太尉與御營都統(tǒng)制王太尉,還有樞密院汪相公,一起來求見!”

    楊沂中聞得此言,不敢再說話,手上卻不免愈發(fā)用力。

    而趙玖冷哼一聲,奮力甩開對方,而篝火映照之下,其人面色猙獰之余似乎帶笑,宛如自嘲:“讓他們來!都來!宰相、學(xué)士、御史,還有營中將領(lǐng),全都來!”

    ps:繼續(xù)獻(xiàn)祭《大明皇叔》煜澤守護(hù),大明漢王朱高煦的“全球跑路”之旅!

    順便持續(xù)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