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封賞
又過了幾日,昌祿帝終于把這兩起案子理清了,大約也做好了決定。 她召來楹酒,望著這個尚且稚嫩的meimei,心里總忍不住嘆息。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她絕不會讓這樣的meimei承擔這些東西。 她對楹酒柔聲道:“最近和祈夜相處的怎么樣?” 楹酒臉頰微紅,小聲嘟囔道:“不是在宮里嗎,還有皇姐不知道的事?” 她最近雖然沒有回府,但祈夜磨不過她,陪她去宮外玩了兩次。 朝云拍拍她的手,笑道:“我不是故意把你關在宮里的,這幾日一直有人上奏,請封你為皇太女——” 楹酒一驚,詫異道:“他們?yōu)槭裁础驗槎愩y還是災銀?” 這個時候請封,一是為了討好女帝和丹陽王,二也是為了分皇權。 畢竟現(xiàn)在誰都知道這兩起案子昌祿帝絕不會輕輕放過,有證據(jù)在手,要處理那幾家,完全看女帝的心思。 朝云無奈道:“現(xiàn)在是不能封你的,總得等到你生個孩子出來——” 她說著摸了摸楹酒的肚子,對她道:“你想好王夫之位給誰了嗎?” 楹酒被她兩句話說得一愣一愣的,結結巴巴道:“什么給誰?” 還能給誰?不是,她……她腦子里出現(xiàn)的,是祈夜那張臉。 誰知道女帝卻道:“一開始你說不要祈夜,我是覺得可惜,才讓他跟著你,后來慢慢看,覺得你也不是不喜歡他,現(xiàn)在他對你一心一意……” “依我的意思,這正夫之位他當?shù)钠穑晌液髞硪蚕肓?,畢竟是要陪著你一輩子的,還是要看你喜歡誰?!?/br> 朝云神色難得的溫柔,聲音有些低:“我少時也像你一樣,對他們不上心,心里想著的只有天下,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時候的自己太淺薄又太天真,以致現(xiàn)在孤身一人?!?/br> 楹酒有些動容,忙安慰道:“皇姐不用難過,您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先帝若是知道朝氏如今的樣子,定會開心的?!?/br> 先帝是一個非常豪情的女人,在楹酒的記憶中微薄不可見,她只記得母親一身騎裝,父親抱著她在城墻上送行的情景。 朝云微微閉眼,楹酒聽見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對祈夜一直有愧疚,所以視他為親子,也希望你好好待他,可……小酒,你像父親,溫柔堅韌,我只怕你——” 先帝后早逝,所以先帝才會在最終大捷的情況下戰(zhàn)死沙場,也正因為她的逝去,導致朝云登基初長達幾年的叛亂。 “我……確實想立他為正夫?!遍壕坡?,她又想起年前說的那句話——不娶側夫。 她的聲音戛然為止。 一時間周圍安靜了下來。 朝云拍怕她的肩膀,說道:“你有這個心,他一定會高興的,只是若你以后繼承我這個位置,是絕不可能沒有第叁人的。” 楹酒心中惶惶,她一直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者是下意識忽略。 朝云不忍心逼她,似玩笑道:“你先回去吧,順便猜猜這兩起案子,我打算砍哪幾個?” 楹酒點點頭,沉默著出去了。 蘭舟從屏風出來,和昌祿帝對視一眼,也嘆了口氣:“殿下心里還是更喜歡祈夜大人的?!?/br> 昌祿帝苦笑道:“我怕祈夜像他叔叔,他自然明白小酒不可能只娶他一個,可小酒好像不明白?!?/br> 蘭舟想了想道:“殿下喜歡的,除了祈夜大人,就是阿舒勒王子了,眼下蠻族已經(jīng)徹底亂了,他已有歸順之意,這兩次仗贏得都很漂亮,陛下打算封他什么?” 昌祿帝思索了下,道:“他在北府軍表現(xiàn)不錯,幾次仗贏的都很漂亮,確實是難得的人才,我也有意讓他跟著小酒,畢竟后面的仗可能還不少……” 朝云說的隨意,但是最后一句落在蘭舟心里,讓她猛然一驚,有些難以置信道:“陛下打算……” 昌祿帝聲音冷然:“災銀就算了,殺幾個威懾下他們,但是稅銀一事,我這些年來一直記著呢。” 蘭舟心里嘆氣,這是要連根拔起了。 畢竟趙以珩死的那樣慘,祈夜這次找到了他的尸骨,全身骨頭斷了好寫,陛下看到的第一眼就吐了血。 也就是最近楹酒回來,陛下的心情才好些。 朝堂之上還是如同往常,陛下神色淡漠,韓相也懶洋洋的樣子,看起來一切都很平靜。 打破平靜的是一件小事,和阿舒勒有關。 阿舒勒自入北府軍,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北府軍掌控在手中,并且?guī)状螢橘愠鲬?zhàn)。 按理說,他這樣的將才,理應受封。 陛下這幾年格外優(yōu)待外族降者,便有人上書請奏封阿舒勒王子為候。 封侯不算過分,但阿舒勒早先帶領蠻族,和巽朝打了很多仗,死傷無數(shù)。 因此也有很多反對的人。 后來陛下當著所有人的面召見了阿舒勒,他自己倒是很謙虛,表示降俘怎能受此大恩云云。 于是陛下就問他想要什么封賞。 這很正常,那些反對的朝臣也沒說什么,畢竟理應有封。 結果這小子說對賞賜沒什么興趣,表示自己對丹陽王非常仰慕——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呆。 就連一直漫不經(jīng)心的韓遺,都冷了臉。 他轉頭看了眼那個高大的男子,聽見那聲音繼續(xù)道:“……心悅殿下,但我身份卑微,不敢妄想正夫,只求能留在殿下身邊。” 他這番話說的極其低微,不提封侯封王,也不提黃金萬兩,只道要留在楹酒身邊。 縱然蠻族大王子和小公主的關系已經(jīng)人盡皆知,就連趙祈夜對他都沒什么反應,但他在這樣一個場合提出來,委實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高位上的女帝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問道:“所以,你不要封王封候,也不要其他賞賜,只要留在丹陽王身邊?” 阿舒勒微微一笑:“對,我想要一個名分?!?/br> 楹酒當時并不在場。 不知道阿舒勒這話一出后,當時的氣氛有多么詭異。 祈夜倒是在,但阿舒勒事先沒有和他說,他看了一眼韓遺,發(fā)現(xiàn)他死死盯著阿舒勒。 這兩個男人都知道阿舒勒的野心,知道他心中并不男女尊卑的觀念。 說他愛上殿下,所以祈求一個名分,誰都不信。 但是他真的提了,依照昌祿帝對meimei的疼愛,以及拉攏阿舒勒,或許她真的會點頭。 祈夜忍不住皺眉。 他不是容不下阿舒勒,只是這個男人的服從,完全取決于巽朝對蠻族碾壓般的戰(zhàn)力。 朝野上下并不愿意封他官爵,也是對他的不放心。 可是他現(xiàn)在要的是,一個名分。 他還沒想著怎么開口,就聽見韓遺開口了,語氣淡淡:“丹陽王還未及笄,這第一個側夫應當慎重。雖然可以給大王子殿下一個小侍的名分,但是也有些辱沒阿舒勒殿下了?!?/br> 他語氣不咸不淡,不過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嫌惡。 眾人心照不宣的閉嘴,都覺得是韓相開始嫉妒了。 趙祈夜沒有開口,一來他其實也沒有名分,二來楹酒確實需要阿舒勒。 于是朝堂之上,就只剩韓遺和阿舒勒的爭論。 開始阿舒勒還微笑著表示即便是小侍,他也愿意。 后來被韓遺譏諷了十幾句,也冷下了臉,反唇相譏。 昌祿帝饒有興致的看兩個男人互相嘲諷,比她自己后宮爭風吃醋要有趣的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