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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當然沒有……因為那就是你們口中的市場經(jīng)濟,資本只會逐利,資本會在繁華的城市里建造豪華的賭場,讓無數(shù)富豪在里面一擲千金,也不會掏出一毛錢來改善民生建設。” 華鋒語說著,有些傷感卻又混合著自豪地笑了。 她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天,就已經(jīng)注意到這趟火車了,瞬間就能明白火車背后代表的含義。 但是這些人……這些自稱的媒體人,這些應當最能發(fā)現(xiàn)民生疾苦的人,卻從沒關注過這些事情。 她已經(jīng)將事實送到他們面前讓他們看,他們得出的結論卻是“鐵老大”為了賺錢故意賣的牲畜票,甚至覺得這種做法丟了國家的臉。 嘴里說著人權,但他們卻根本不明白人權是什么。 “叔叔阿姨,這些線路其實并不是為你們這些人修建的,而是為——”華鋒語看向車廂里的乘客,趕羊的老大爺、抓著雞籠的中年婦女、穿著打扮明顯家境貧困的其他人…… “為了他們而修建的。如果沒有這條鐵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走出去,也沒有辦法去趕集賺錢供孩子讀書…… 叔叔阿姨,你們嫌這些動物占用了自己的空間,嫌棄這些人老土,但實際上,不是他們破壞了你們干凈繁華的生活,是你們闖入了他們的世界。” “……”陳副導沉默了,是他們打擾了別人? “你們口口聲聲說著臟亂差的環(huán)境丟了國家的臉面,但在我看來,那些你們所推崇的,富有體面的發(fā)達國家,卻連這樣一條為底層民眾謀利的鐵路都沒有,這才叫丟臉?!?/br> 自詡高福利,自詡民主自由,自詡人權至上,可能在他們的國度,底層民眾不配稱為公民吧。 丟臉啊,真的丟臉。 華鋒語就是看不起他們這種假惺惺的作態(tài),也看不上這群人,資產(chǎn)連布爾喬亞的邊都摸不上,往臉上貼金也只能稱一聲“小布爾喬亞”的階級,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跟他們眼中的泥腿子劃清界限了嗎? “人權啊,什么是人權,人權就是給你活著當人的權利,而不是讓你踩在人民的脖子上當人上人的權利?!?/br> “啪啪啪!”乘務員突然大聲鼓起掌來,她面帶敬佩地看著華鋒語,朗聲說,“小姑娘,你說的可真好!” 夸完了華鋒語,她又冷冷地看向節(jié)目組的人:“哼,你們穿的人模人樣的,心靈可能還不如被你們嫌棄臟臭的小羊仔!” 節(jié)目組的人都低下了頭,臊的抬不起頭來。 他們沉默了,車廂里其他的乘客倒是開始說起話來,各種方言夾雜著重口音的普通話,竊竊私語傳遍整節(jié)車廂。 “這個女娃說的好多話聽不懂,但是說國家為俺們建火車,俺聽懂了?!?/br> “俺早就知道咧,這火車就是給俺們建的咧,俺們那地兒就剩下窮了,不是國家想著俺們,咋會把火車通過來呢?” “要是沒有火車,俺們就一輩子在山溝溝里了,俺的好孫兒又怎么能去城市里讀書哩……” “就是,國家和領導想著咱們窮哈哈,他們都沒嫌咱們丟臉哩,這些人……啐?!?/br> “一群大人,還沒得人家女娃娃懂道理……” 這些話讓節(jié)目組的人越發(fā)抬不起頭來,他們雖然大部分都沒什么媒體人的cao守了,但基本的羞恥心還是在的。 被一車廂樸實的鄉(xiāng)里人指指點點,讓他們羞臊的恨不得跳車。 陳副導也低著頭,努力當做沒聽見那些話,半晌他稍微抬起眼看向這個幾句話就讓群情激動的女孩,也不知心里這種復雜的心情是什么。 華鋒語長得是甜美可愛那一款的,表情也不堅毅,但說出的話卻像最鋒利的刀,劃開他們虛偽自私的假皮,但同時也劃開了些許被埋葬已久的良心和公義。 “這就是你要讓我看的理想主義嗎?”陳副導復雜地問。 “這只是我們國家最浪漫的理想主義的一個角落而已。”華鋒語語氣溫和,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耀眼的讓身處黑暗的陳副導感覺有些刺眼。 “一個角落嗎……”陳副導喃喃著,又挑釁地反問,“即使國家有著她的理想,但與我們有什么關系呢?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了,理想主義,死了。像我們這種想法的人,絕不在少數(shù)?!?/br> “憑你,又能改變什么呢?再說了,你雖然嘴皮子厲害,你可以看不起我們,但你自己就能做到嗎?呵呵,華鋒語,小姑娘,你還小,只是天真而已,以后長大了,社會會教你做人?!?/br> “理想主義者已死?陳叔叔,我送您一句話,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面對質(zhì)疑,華鋒語并不生氣。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好,確實,我這只雀兒,不懂你的鴻鵠之志?!标惛睂ш庩柟謿獾卮塘艘痪?。 華鋒語嘆了口氣,低垂下眼睫,聲音也放輕了:“可是……國家建設需要燕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當鴻鵠,我愿意當一只普通的燕雀,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br> 如果她真的想走一條坦途,那就不要管這么多事情,埋頭讀書就好了。 去最好的高中,跳級高考去最高等的學府,進入中科院,研究最前沿的科技。 但是……她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啊,陳叔叔。” 又低又沉的話語,透出多少的無奈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