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兆澤看著自己手里的錄取通知書，臉上不見喜色。

    這應(yīng)該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事，從上高中開始，就在為去國外讀書而陸續(xù)準備著各種考試和相關(guān)材料，不算特別難，卻是有些麻煩。

    他本來對此沒有異議，可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他并不期待了，一點也不。他都沒有想到，通知書會來得這么快，在這么早的時間就提醒他，要離開了。

    他細細地思量著一些問題。

    然后他決定先去問問邱可。

    “什么‘什么打算’，能有什么打算？”邱可睨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你跟何枝說了嗎？”易兆澤問。

    “說了啊?！?/br>
    “她什么反應(yīng)？”

    “沒什么反應(yīng)?！?/br>
    真他媽問了也是白問。

    “沒有反應(yīng)到底是什么反應(yīng)？”

    “你自己去問啊。”邱可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你到底想問什么？”

    易兆澤也拿出看白癡的眼神看了邱可一眼：“這一走至少是四年——很可能不止四年，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然后呢？”

    “我想跟何枝商量一下?！?/br>
    “商量什么？”

    “去國外，或者現(xiàn)在去國外是不是十分地必要。”

    邱可一時說不出話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不會要為了她留在國內(nèi)吧？”

    易兆澤擺擺手：“你沒有懂我的意思，不是為了誰留在哪里，而是這個問題，我還沒有好好跟她談過，她作為我的女朋友，以后會是我的妻子——這是絕不會改變的事。面對重要的人生選擇，我和她一起商量不是應(yīng)該的嗎？我們不是應(yīng)該要尊重雙方的意見建議，一起做決定嗎？而不只是簡簡單單的通知到位。”

    易兆澤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落進邱可耳朵里，讓他更加說不出話來。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易兆澤，有些不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誰告訴他的？

    邱可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終是沒有說。

    這就樣沉默了半晌，他還在回味易兆澤的話，而易兆澤一直在看手機，似乎在和誰發(fā)消息，他猜是何枝。

    見易兆澤準備離開的樣子，邱可這才說：“她之前不就一直知道你要走嗎，也沒有什么表示，現(xiàn)在都定下了，還用得著商量？”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以前我沒有想那么多，她可能也沒有想，但現(xiàn)在既然我想到了，就不能裝作沒有想到的樣子。”說著易兆澤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易兆澤，值得嗎？”邱可對著他的背影問道。

    易兆澤停下腳步，回身皺著眉問：“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br>
    “在你看來不值得嗎？”

    “我認為，沒有必要?！鼻窨傻卣f。

    她根本不在乎你去哪里，根本不在乎你做什么決定，甚至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你這個人，你又何必處處為她考慮？

    易兆澤頗為意外地瞇起眼睛，想了想，只是點點頭，說：“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是好事?！?/br>
    說完就走，只留邱可一個人傻坐在原地。

    他什么意思？

    易兆澤找到何枝，當面將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了她。

    何枝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易兆澤會糾結(jié)這個。

    “這是你早就計劃好的呀，我沒有什么異議。關(guān)乎前程的事，你也不能輕易地因為別的因素改變吧?！?/br>
    “不能輕易改變，改變也絕不輕易，所以，我才要和你好好談?wù)??！币渍诐墒终\懇地說，“另外，你也是我的前程之一?！?/br>
    何枝從善如流：“好，你想談什么？”

    “談?wù)勎覀兊奈磥怼！?/br>
    他們的感情很穩(wěn)定，但在他看來，還不夠穩(wěn)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本不長，相處的時間更少。他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意，卻擔心何枝未必是同樣的想法。他很想能再多一點時間，去加固彼此的感情。可是他們才剛在一起就要面臨著分離，不舍是其一，他更擔心以后會出現(xiàn)變數(shù)。

    “‘我們的未來’？”何枝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

    “嗯?！币渍诐牲c點頭，“我想把以后的事都做一個安排，然后我們一步一步，照著計劃實現(xiàn)。”

    何枝咬著嘴唇思考了一下，對于這個話題，她有些茫然。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完全沒有考慮好以后要做什么，總是抱著車到山前必有路的想法，卻很少做清晰明確的關(guān)于未來的計劃。至于感情上的事，她更加沒有過考慮。

    易兆澤緊盯著她的臉，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她看起來很糾結(jié)，是在糾結(jié)什么呢？他們的事，有讓她這么糾結(jié)嗎？

    “小枝，你會因為我去了那么遠的地方而不高興嗎？”他知道何枝是個迷糊性子，所以有的話，還是要他來問。

    “怎么會，有離有聚才是人生的常態(tài)啊，誰能永遠不分開呢?！?/br>
    “那你會有那么一點的不舍嗎？”

    “那是當然啊，我當然不舍得你?！焙沃ι焓直ё∷难?，仰頭看著他說，“以后有空，我會飛過去看你的，你也要多跟我說說那邊的生活。”

    “當然，我每天都會給你發(fā)消息，記得回我哦。”

    “好?！?/br>
    他捧著她的臉，親了又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小枝。”

    “感情的事，我覺得順其自然吧，誰能保證永遠呢。”

    “如果我能呢，我能保證呢？我是認真地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的，不想因為暫時的分別或是別的原因影響感情?！?/br>
    他也想她能給他一個回應(yīng)，讓他安心地去完成學(xué)業(yè)。

    原來是因為這樣。何枝想，還真是她的易呆子呢，做什么事都不忘考慮她的感受，竟然會怕她不高興而小心翼翼地來問她，只為摸清她心里的想法。

    見易兆澤略帶緊張地注視著她，何枝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如果你足夠堅定，那么你想要的，都會發(fā)生。”

    她說：“你給我什么，我就會給你什么?！?/br>
    有了何枝的保證，易兆澤稍微放下心來。何枝不會騙人，至少不會騙他，他想他們一直都是彼此信任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有再多人又怎么樣呢？邱可、蔣東銘、蔣一行......又怎么樣呢？他和何枝之間，永遠有一根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線緊緊相連，無論多遠，無論多久，只要他們不放手，任何人都無法剪斷。

    今年的藝術(shù)節(jié)頗為聲勢浩大，兩個學(xué)校聯(lián)辦，直接在文化中心包了個場子。

    “還是六中有錢啊?！被郯惨贿叴蛄恐麄€場館，一邊說，“搞得跟演唱會一樣。”

    演出還沒有開始，整個場館非常熱鬧，大家都在興奮地聊著天。

    過道那邊一陣短暫的安靜，原來有兩個女生吵起來了，旁邊的人反應(yīng)過來后你一言我一語地勸，那兩個人卻越吵越激烈，眼看著就要動手。

    四周的目光好奇地聚集到矛盾的爆發(fā)地點?；郯彩莻€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這廂聽見動靜馬上就站起來夠著身子往那邊瞅。

    “起來看看嘛?！彼沃Φ母觳?，把何枝從座位上提了起來。

    她們旁邊的過道上很快圍擁了一些看熱鬧的人，把路堵了大半。

    “吵什么吵！”一道聲音不小的呵斥從下面?zhèn)鱽怼?/br>
    回頭，只見一個男生站在臺階下，戴著半框眼鏡，目光冷厲，襯衫的袖子撈至手臂七分處，露出一截麥色的肌膚。

    邱可抱著記錄本冷著臉拾階而上，后面跟著幾個學(xué)生會的人。擋路的人自覺讓道。

    兩個正吵得激烈的女生，一見邱可走過來，瞬間噤了聲。

    鏡片后的雙眼微瞇，邱可目光冷厲地掃了一眼兩個女生，開口道：“我還以為表演已經(jīng)開始了，這么多觀眾圍著你們。”

    兩個女生低著頭，耳根子都是紅的。

    邱可又走近幾步，打開記錄本：“哪個年級哪個班的？”

    邱可一來，圍觀群眾更加興致勃勃。

    慧安把下巴擱在何枝肩膀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哎呀，邱會長來了，氣勢果然不一般啊，對女生都這么不留情面，又兇又帥?！?/br>
    何枝看著邱可線條冷硬的側(cè)臉眨了眨眼睛，他問話訓(xùn)人的時候，真的很有壓迫感，難怪這些學(xué)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事情很快處理完，邱可回身往下走，目光掃過人群的時候，在何枝身上停了一秒，然后淡淡移開，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坐下，慧安迫不及待地附在何枝耳邊說道：“剛才他好像在看我們誒?！?/br>
    何枝心頭一怔，真怕她發(fā)現(xiàn)什么。

    慧安自然不知道何枝的心思，笑著說：“不過你這么漂亮，哪個男生見了不多看兩眼啊?！?/br>
    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何枝彎了彎嘴角，沒接話。

    “你有沒有覺得邱可，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你看他戴著眼鏡不茍言笑的樣子，是不是特別地有那種氣質(zhì)？”

    “什么氣質(zhì)？”

    慧安咂了下嘴，吐出幾個字：“禁欲的氣質(zhì)?！?/br>
    “禁......禁欲？”認真的嗎？

    “對啊，從來就沒看到他跟哪個女生比較親近，男生吧，看著關(guān)系都不錯，但特別好的也就那幾個。還有他看人的眼神，要么是平淡無波的，要么就帶一點冷，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有架子，不好接近，是不是特別禁欲？”慧安為自己的發(fā)現(xiàn)欣喜不已，抱著何枝的胳膊搖啊搖，“你說是不是嘛？給點反應(yīng)??！”

    何枝：“......哦?！?/br>
    敢情他平時禁下的欲，都泄到我這里了。

    慧安如果知道她跟邱可做的那些事，可能會瘋。

    “邱會長啊，就是太嚴厲了，但凡是他查紀律，我們就經(jīng)常被扣分，扣了分就要被罰款、罰掃地啊什么的。但是每次檢查吧，又都盼著他來，知道他要來，又有點害怕，真是讓人既愛又恨?！边^道另一邊的一個六中女生說道。

    旁邊立馬有人回應(yīng)：“就是就是，特別不近人情，上次扣了我們班的分，我們求了他好久他都不改，唉，真是可惜了長得這么帥?！?/br>
    又有一個女生說：“我倒是覺得他人挺好的，你有什么事找他，他都會幫你。平時一點也不兇，說話很有禮貌，又很耐心。不過確實有點不近人情，我聽說八班的那個誰還追過他，他當面就拒絕了。”

    “真的假的？誰呀......”

    ......

    何枝和慧安豎著耳朵聽那幾個女生議論邱可，學(xué)校里風(fēng)云人物的八卦可是最暢銷的。

    這還是何枝第一次從旁人的口中聽到對邱可的評價，感覺挺新奇。她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

    慧安又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指著一個方向說：“看那邊看那邊！”

    何枝看過去，原來是易兆澤，他正和另外幾個男生站在一起。那幾個男生有說有笑，他臉上的表情卻要淡很多。

    “六中的帥哥就是多啊?！被郯裁掳停贸鲆桓卑抵杏^察的姿勢，“易兆澤和邱可好像關(guān)系不錯啊，經(jīng)?？匆娝麄円黄鸫蚯?。”見何枝沒反應(yīng)，用手肘拐了她兩下：“是不是？”

    何枝：“哦，是啊?！敝皇遣恢垃F(xiàn)在還有沒有那么好了。

    “不過易兆澤好像也挺高冷的，似乎還不怎么愛說話，很多次見他都是一個人在一邊，也是個只能遠觀的啊。”

    何枝：“嗯。”

    “真不知道要什么樣的女生才能追到這些高冷男神，又要什么樣的女生才能讓這些男神去追，唉，我太好奇他們以后的女朋友是什么樣的了，肯定也是女神級別的?！?/br>
    何枝臉上有些臊得慌。

    其實她也不知道，也許臉皮夠厚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