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線性戀愛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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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喝醉了會怎么樣?”因為人聲嘈雜,池妄朝著旁邊靠過去一些,抵上人的肩膀。 蘇斂偏頭看他,眼底清明了半分又被酒意暈染成一片。 他緩緩地眨了眨眼,身體前傾,貼著那人耳朵回應(yīng)過去,聲音幾乎輕得聽不清。 “大概,會發(fā)瘋。” 第25章 chapter 25 蘇斂手指捏著玻璃杯,又抬眼看了一眼月亮,果真如池妄所說,已經(jīng)被云層遮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消失不見了。 他想起今天臨走之前跟他爸說的那句“路上小心”,心臟猛然一疼,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像是抽了筋,痛得直不起腰。 那一年,他也是這么跟蘇華生說的,今天下雨,路上一定要小心。 二十歲生日那天,蘇華生連著攢了好久的機(jī)票錢飛去京城,想給他生日驚喜。 人到了機(jī)場通了電話,蘇斂才得知消息。 父子倆已經(jīng)好久不見,他那會兒正在練習(xí)手術(shù)縫合,手一抖就扎在了手指上,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蘇華生平時節(jié)約習(xí)慣了,著急見人難得打了一次出租車。那天大雨磅礴,天黑路滑,路上出了連環(huán)車禍,他坐的那一輛在正中間。 蘇斂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蒼白的床單上四處都是止不住的血,人已經(jīng)幾乎斷氣。 他抓著滿是鮮血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大聲重復(fù):“不是讓你路上小心嗎?為什么不聽,為什么不聽?!?/br> 旁邊的人看過來,年輕的青年風(fēng)度全無,理智全失。 蘇斂不知道該責(zé)難誰,是怪這暴雨的天氣,怪糟心的司機(jī),怪蘇華生的驚喜,還是怪今天過生日的自己。 “對不起,蛋糕撞壞了?!边@是蘇華生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緩緩閉上了眼。 連最后的遺言都沒有留下,只是一句并不該他道歉的道歉。 在床上的人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蘇斂覺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同時結(jié)束了,變成了一條虛無的直線。 他胡亂怪罪了一圈,最終把罪孽算在了自己頭上,無法原諒,無法釋懷。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該死的生日,這次意外就不會發(fā)生。 他爸會好好的健康的活著,可能非常長壽,長命百歲。 人生有很多個假如。 唯獨不能選擇出生。 但,可以選擇去死。 他站在醫(yī)院的天臺上,凄風(fēng)苦雨的天氣很是應(yīng)景,覺得這些年幡然醒悟努力上進(jìn)都像個笑話。 是想要以后當(dāng)上醫(yī)生讓他爸過上好日子的,只是那個一直盯著看著的希望瞄點已經(jīng)消失,一切就變得毫無意義。 然后,天臺下方,路過的池妄仰頭叫住了他:“你等我上去,你別跳。” 那個人真的好溫柔啊,跑到跟前的時候,頭發(fā)全濕,大口喘著氣,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從高高的樓上墜落。 下一秒,手腕被用力拉住,蘇斂被人囫圇著從搖搖欲墜的邊緣拉下去,跌入懷里。 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害怕,他渾身顫地根本控制不了,只是不停地抖。 池妄伸手安撫著他的后背,低聲問:“為什么做傻事?” 蘇斂額頭抵著一個陌生人的肩膀,無聲的流淚:“以后沒人管我了,你也別多管閑事?!?/br> “池哥管你,行不行?”池妄扣住了他的頭,很輕地揉了一下,“我管你,以后我來管你。” 明明磅礴的大雨突然停了,好像一切的變故都沒發(fā)生過。 后來幾年,池妄真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占據(jù)著閑暇時間的每分每秒,給了他所有的溫柔和愛。 每一年的中秋,兩人都會選個開闊的地方靠在一起,池妄就坐在邊上,安靜陪著他看月亮到天明。 池妄對于他來說,意義非凡,是崇拜的哥哥,是唯一的家人,也是無可挑剔的男友。 只是最后的最后,這個人也言而無信的離開,他明明說會管一輩子,說到做到的。 從此不敢看明月,唯恐想起心上人。 蘇斂垂下眼睫,感覺眼睛酸得厲害,霧氣要氤氳成眼淚,積攢了一晚上的情緒就要控制不住。 因為往事太重,喝多了酒,大概真的會發(fā)瘋。 具體會怎么樣,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當(dāng)池妄給他電話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他還是選擇坐在了這里。 池妄按著他的手,低聲調(diào)侃:“你想怎么瘋?滿場撒歡還是抱著人哭?” “都可能,怕不怕?”蘇斂狠狠閉了一下眼,把那股酸澀壓了回去。 “酷哥發(fā)酒瘋,我怕死了。”池妄挪開酒杯,放到自己面前,“那就別喝了,他們在玩游戲,你要不要一起?” 蘇斂吐了口氣,好像今晚格外好說話:“好啊?!?/br> “斂哥也來嗎?我們在玩石頭剪子布,輸?shù)暮染?。”顧安久沖他伸出一個拳頭,胡亂在面前晃來晃去。 濃重的心情被攪亂,蘇斂彎了彎嘴角:“你們鬧了半天,最后選了這么幼稚的游戲?” 林衍撐著下巴,解釋說:“最簡單的游戲就是最殘酷的戰(zhàn)局,沒什么毛病?!?/br> 手指仍然捏著玻璃杯,霧氣散了,只剩下一手的水,蘇斂無語笑了笑。 池妄勾著他的肩膀晃了晃,把他從那股悲傷里拽出來,扔進(jìn)這夜市的吵鬧里:“來,小蘇老師,決戰(zhàn)到天亮?!?/br> 蘇斂側(cè)頭,余光看著池妄纖長的睫毛,隨意伸手出了個剪刀。 對面恰好是石頭,輸了,得罰酒。 于是伸手碰酒,蘇斂感覺手背被溫?zé)岬恼菩陌?,池妄搶過去,貼著他耳朵說:“我替你喝?!?/br>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酒味的氣息就掃了過來,蘇斂慢了一秒,等反應(yīng)過來,杯子已空。 手還在池妄的掌心里裹著,就著他的手抬起懸空,喝了個干凈。 “妄爺,什么情況?。啃值軒啄昃蜎]見你幫人罰酒?!币稽S毛嚷嚷起哄,看熱鬧不嫌事大。 旁邊人快速接上:“就是,區(qū)區(qū)一杯啤酒,還用替的么?” 池妄長腿一伸,姿態(tài)散漫笑罵道:“人家酒量不好,我叫他來的,萬一真喝多了我得負(fù)責(zé)?!?/br> “你負(fù)責(zé)啊,反正早晚都得負(fù)責(zé)?!鳖櫚簿煤揉肆四懽右卜柿瞬簧?,微微瞇著眼睛,說得無比曖昧。 蘇斂輕咳了一聲,抬眸看向起哄的大家,不服氣說:“再來?!?/br> 剪刀。石頭。剪刀。布。布。 邪門了,不管怎么變化,蘇斂都把把穩(wěn)輸,面前已經(jīng)擺了一小排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啤?/br> 池妄側(cè)身點了一根煙,夾在指尖燒著過癮:“小蘇老師,運氣真的太差了,你是想灌死我?!?/br> “不要你幫?!碧K斂抬手拿過一杯,豪邁地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順著喉嚨一路涼到心臟。 好像就多了這么一杯,大腦就開始犯暈,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人成了重影。 “聽話,別喝了?!背赝滤賮y動,低頭捻滅了煙。 他左手把蘇斂的兩只手?jǐn)n住扣在桌面上,輕輕壓住,右手一杯一杯的順過去,那一排杯子瞬間清空。 蘇斂真的聽話沒動,就任憑他這樣扣著,感覺剛才那一聲還纏在耳尖兒上,很是熟悉。 好像是他的池哥在叫他,聽話,他會聽的。 見旁邊人一動不動,池妄樂了:“突然這么乖啊?!?/br> 蘇斂輕輕地點頭,反手抓住了他guntang的指尖,整個人控制不住往旁邊倒,好像失去了支撐,搖搖欲墜。 顧安久“誒”了一聲,驚訝道:“斂哥真醉了?他自己悄咪的喝了幾瓶?” 池妄伸手勾住人往懷里帶,壓在肩膀上,安撫地拍了拍:“我都說了他酒量不好,你們還懟著人灌。” “不是,酒不都被你喝了么?”顧安久覺得好冤,仰著胖臉叫屈。 林衍看了眼時間,提醒道:“那撤么?蘇斂家住得遠(yuǎn),送回去也得好一陣?!?/br> “撤”字還沒說出口,被人打斷。 “帥哥們,點歌嗎?十塊錢一首。”旁邊一掛著吉他的男人探出身子,彎腰問,“點一首吧,不貴的?!?/br> 蘇斂從懷抱中抬起眼,伸手去夠他的話筒,低聲說:“我要唱。” 池妄:“………” 你真是瘋得清新脫俗,很有特色。 “開玩笑開玩笑的,我們不點?!鳖櫚簿棉涡χ泻羧?,把他往旁邊桌上帶,“不好意思,朋友喝多了,別理他?!?/br> 蘇斂抬頭盯著池妄的下巴弧度,像是確信這人會答應(yīng)他的無理要求,再次緩緩重復(fù):“我要唱。” 明明還是往常的聲音,卻因為酒醉染上了一點特別的任性,讓人心軟。 顧安久噤聲,又小心建議:“斂哥,你想好了嗎?人很多的?!?/br> 蘇斂重復(fù)第三遍,沒了耐心:“我要唱?!?/br> “唱唱唱?!背赝霍[得沒辦法,抬眼盯著賣藝的大哥,打著商量,“給你五十,話筒借我朋友唱兩首行不行?” 男人繞著話筒線,饒有興致問:“行,這位帥哥想唱什么?” 像是早已經(jīng)想過答案,蘇斂對答如流:“如果是你?!?/br> 搜索了半天,男人從手機(jī)上抬起眼,疑惑道:“有這首歌嗎?沒找到?!?/br> 蘇斂從池妄的懷抱里緩緩起身,接過話筒:“那就清唱。” 已經(jīng)接近午夜,正是大排檔最熱鬧的時候,里外都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了人。顧安久環(huán)顧四周,偷偷抹了一把臉。 等他斂哥明天清醒的時候,會不會想殺了灌酒的自己。 內(nèi)心的打斗小劇場還沒演完,蘇斂那邊已經(jīng)捏著話筒,開始輕輕唱了起來。 少年聲音清亮溫柔,大概因為醉酒,尾音拉得很長,像是在訴說一個久遠(yuǎn)的故事,但意外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