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交雜錯亂(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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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朔茫然呆立許久,直到凄迷的月色自云層中透出,照在他的身上,才轉(zhuǎn)身離去,一路上口中喃喃地念道:“韋客禮,韋客禮……” 待楊朔離去片刻,藏在暗處的沈輕弗才現(xiàn)了身。 沈輕弗臉色陰晴不定,心下尋思道:“這孩子跟韋客禮果然有點聯(lián)系,若非昔年下的手段,讓他忘卻前事,他后面還會如此聽我的話嗎?” 陡然間心頭一震,似自言自語地道:“照韋客禮這等手法,只怕不用三天……”一念還未轉(zhuǎn)完,身形一縱,已掠了出去。 恍恍惚惚中,楊朔也不知怎的,自然而然地走回了投店時的客棧,房間里已有一盞油燈點著,窗紙上映著一個人影。 楊朔推門而入,陡然間心頭一震,雙膝一曲,跪了下去,叫道:“弗叔!” 里頭坐著的赫然竟是沈輕弗! 沈輕弗此刻正面瞧著楊朔,四目相對,楊朔忽然發(fā)覺弗叔已然變了一副模樣,三年的時間,本來和藹之極的弗叔臉上已多了幾分煞氣。 沈輕弗雖然極力想要展現(xiàn)出原來那副和藹的模樣,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見到了楊朔對自己的態(tài)度,沈輕弗不知怎的心頭竟然也由不得涌現(xiàn)一絲溫暖之意,點點頭道:“起來吧?!?/br> 楊朔站起身來,正要解開腰畔的七煞刀,遞過去,沈輕弗已然擺手道:“不必了!” 楊朔便住手,此刻心頭有許多的話想問,但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這幾年來在弗叔的積威之下,楊朔已很難在他面前直言不諱。 沈輕弗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話想問,但現(xiàn)在還是不能告訴你,你幫我做一件事,做完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 楊朔暗自嘆了一口氣,無話可說,只能道:“什么事?” 沈輕弗一字一字地道:“殺了韋客禮!” 楊朔臉色驟變,忍不住道:“為什么要殺韋客禮……” 沈輕弗還未來得及呵斥楊朔不該多問,門外不遠處“嗤”地一聲,接著響起一陣冷笑。 沈輕弗當然知道是在笑他不守諾言,他臉皮縱然厚,此刻也不由得老臉一紅。 那冷笑聲中帶著一股戲謔之意,道:“韋客禮就在此,楊朔你來吧!” 楊朔躬身退后三步,轉(zhuǎn)身撲了出去。 沈輕弗跟著出去,卻遲了片刻。 原來在楊朔退步之時,沈輕弗怔了一怔,等到楊朔轉(zhuǎn)身,才回過神來——發(fā)覺楊朔是因為尊重自己而不敢直接展開輕功追出。 相差雖只在片刻間,但這時候三條人影之間距離已不近了。 楊朔追著前面疾奔的韋客禮,沈輕弗則追著楊朔,他見兩人展開輕功時的身形極為相似,心中不由得打鼓。 他要是想清楚自己之所以不安是因為害怕失去楊朔的話,肯定會大吃一驚! 可惜他沒有時間去細想,眼見前面兩人鉆入一片密林,再過會兒只怕連個方向都辨認不出,一驚之下不由得縱聲喝道:“楊朔站住!” 楊朔心頭一凜,陡然煞住腳步,停了下來,前面的韋客禮幾乎也在他停下來的同一時刻停下,緩緩回過身來。 他們停下的這片刻間,沈輕弗已趕了上來,趕到一定距離,腳步停頓。 這時候三人之間都保持著丈余距離,楊朔恰好在這兩人中間。 沈輕弗首先開口道:“朔兒,跟我走!” 楊朔一句話也不敢反駁,正待轉(zhuǎn)身走去,耳畔傳來韋客禮的聲音道:“楊朔別去,跟我走!” 楊朔不知不覺回到原地。 沈輕弗眼中陡然射出一股殺氣,但隨即斂起,溫和地道:“走吧!” 沈輕弗一開口,韋客禮又道:“楊朔,不用理他,跟我去”。 楊朔不知跟誰走的好,弗叔養(yǎng)了他十來年,按理說是十分親近的,但每次一遇到韋客禮,總覺得莫名的熟悉,親切,那種感覺更甚于與弗叔的感情。 仿佛與韋客禮認識早于弗叔,這又是為何? 他躊躇難決。 沈輕弗眼中閃過一絲戾色,說道:“朔兒,你盤膝坐下,聽我念一段經(jīng)文,再看你如何自決!” 韋客禮冷笑道:“念的是經(jīng)還是魔咒?” 沈輕弗不答,反而厲聲道:“朔兒,你聽不聽我的話?” 楊朔向沈輕弗看了一眼,見他滿面怒色,心頭一凜,再看了看韋客禮一眼,卻見他既不答允,亦不否決,頗為為難。 韋客禮忽然道:“那就一起聽聽這是何等經(jīng)文!” 楊朔立即點了點頭,盤膝坐了下去! 沈輕弗朝著韋客禮冷冷道:“誦經(jīng)之時心誠意敬,于外物難免有所疏忽,還望閣下莫要趁機使怪!”他這是嘲笑韋客禮獨行大盜的身份。 韋客禮怫然道:“請吧!” 沈輕弗冷然一笑,合十為禮,誦起經(jīng)來。 經(jīng)初誦時,如春日和風,徐徐而來,令人心頭不覺一順,然則春有綿綿陰雨,籠上心頭,久之則遲遲不得其舒。兼而遇上雷鳴電閃,狂風卷積,其聲轟然如有萬馬奔騰而來,蹄聲驚天動地,甲兵相交,殺伐之聲頓起。 韋客禮本已將沉浸入這片祥和的誦經(jīng)之聲中,忽然間祥和之中伴有煞氣生起,引得全身汗毛豎立,再看楊朔面上已有殺氣漸生,心頭暗自一凜,“這誦經(jīng)之聲果然大有古怪,初時祥和,實則以祥和之氣引人入局,再以殺伐之聲起人惡念,稍有不自覺則殺心難制,暴起殺人?!?/br> 一念至此,急忙收束心神,吸上一口長氣,仰天長笑起來,這笑聲蒼勁,雄渾,正是先前引得楊朔心煩意亂的聲音,但是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般聲音交響而起,一齊涌入楊朔耳畔。 楊朔本來凝神靜聽,但心神漸漸紛亂,終于運起內(nèi)功抵御,及至韋客禮長笑之聲響起,內(nèi)心又是一震。 但覺兩股聲音中攜著詭異之極的力量,一邊企圖左右著他,一邊又互相攻拒,各不相讓。 誦經(jīng)之聲一時如暮鼓晨鐘,滌人心脾,一時如幽冥鬼哭,森然不已;那長笑之聲卻尖銳刺耳無比,仿佛只是為了擾亂沈輕弗的誦經(jīng)之聲。 沈輕弗與韋客禮聽得對方語聲中內(nèi)勁愈長,各自運勁相抗,這時楊朔受到兩人音波的影響相對減小,只是兩股力量交擊之下,腦子里突然間“嗡”地一響,腦海里陡然多了許多以前未曾有過的情形。 有溫馨,有甜蜜,也有苦澀,艱難……所見種種似是曾經(jīng)所歷,但又沒有半點經(jīng)歷過的感覺。 越是絞盡腦汁去想,混亂得更厲害,額頭冷汗陣陣沁出,眉頭時緊時舒! 沈輕弗與韋客禮見了他這副模樣,知道再這樣繼續(xù)下去,只怕楊朔會受極重的內(nèi)傷,但兩人沒一人肯先服輸罷手,而且此時也到了彼此功力的互較之時,先一個收手的人極易被對方趁虛而入,遭到重創(chuàng)! 便在這三方非罷不可卻又欲罷不能的情形下,突然傳來一聲輕嘆。 這一聲嘆息也未見得多大聲,但卻清清楚楚地傳入各人耳中,沈輕弗與韋客禮的聲音雖然強勁竟也掩抑不了其半分。 那嘆息聲似是藏著極其深厚的憐惜之意,兩人之間那股殺伐之氣一時間竟被沖淡了,心頭不約而同地一震,各自住口停了下來。 楊朔“哇”地一口鮮血吐出,倒了下去。 兩人都知道他是因為內(nèi)息與神智紛亂,以至于暈厥,此刻讓他先這樣保持著,不去打擾他反而更好。 沈輕弗道:“來者何人?” 韋客禮道:“敢問何人?”兩人幾乎同時出聲發(fā)問。 “無量壽佛,貧道虛嵐子!”短短九個字說完,那人已然到了近前,以韋客禮與沈輕弗的耳力竟然不知道這人是何時到來,但覺一股微風拂面,人就到了。 只見這人一身道袍打扮,須發(fā)俱已斑白,滿面和氣,瞧著像是五六十歲,但沈輕弗與韋客禮卻已知道他今年至少也該八十來歲,只是久習玄門內(nèi)功,不為俗世雜物所絆,是以年紀看著仍比實際的輕上一些。 沈輕弗微咳一聲,道:“前輩既是方外之人,不知何等凡塵俗世引動您大駕?”他話中有話,一開始便想以言語僵住虛嵐子,韋客禮暗忖道:“這家伙好利的嘴!”但他也好奇虛嵐子來此何意,是以沒有開口堵住沈輕弗的話。 要知虛嵐子乃是當世道門中名望,資歷最為深厚之人,近三十年來不曾理會世俗之事,只是潛心修煉,游走天下各個名山大川。 像這樣的一個人突然來到,沈輕弗與韋客禮如何能不訝異? 虛嵐子并沒有介意沈輕弗言語中的銳利,朝著他微微一笑,道:“只因五臺山老友托貧道來此一遭?!?/br> 韋客禮動容道:“五臺山?莫非是一即大師?” 虛嵐子道:“正是!” 韋客禮躬身道:“多年未見一即大師,不知他尚安好?” 虛嵐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之色,隨即朗然,道:“此刻或許已在西方極樂,不然今日來的便不是老道了?!?/br> 韋客禮“啊”了一聲,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不想三十年前一別,竟成永訣!” 沈輕弗突然冷笑道:“你們現(xiàn)在是在敘舊?” 他不瞎,至少看得出虛嵐子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這時不在自己這一邊的,自然就是在敵對的那一邊了。 韋客禮喝道:“人家到底是前輩,說話客氣點!” 虛嵐子搖了搖手,示意無妨,跟著轉(zhuǎn)過身子,雙目凝注著沈輕弗。 沈輕弗只覺這一雙眼睛里竟似蘊藏著無限的慈悲之意,一時之間反而找不出什么話說,誰知虛嵐子接下來說的話更讓他吃驚,“南山一夜,秋雨綿綿,見君怔忡,我心歡喜,我心傷悲!” 南山上建了一間茅屋,朝南的方向有一扇窗戶,十數(shù)年前的一個秋雨夜,窗戶沒有關(guān)上,瑟瑟秋風攜帶秋雨吹落窗沿,刮起了桌子上那部《半心要典》。 那本是天下一等一的秘籍! 可在那個時候并沒有人在翻閱,屋里人的眼神正凝注在一把閃著淡淡青光的寶刀上。 青色的刀光在火紅色的燭光映襯下閃動得更是耀眼,但特別的是那眼神中透露著的既有火熱的渴望又有深沉的憂思! 得了天下第一的寶刀,武功上更是如虎添翼,攜此縱橫天下自是指日可待;但一貫的cao持又讓他無法快意橫刀立威江湖。 正還是反? 善還是惡? 得還是失? 他的心亂得比窗外的夜雨還要厲害,一夜悄然而過,窗外雨絲漸收,風更濕冷,但他也已做好了選擇。 這是他自己做的選擇,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選擇,更是無人得知的選擇! 可是,就在這一天,這一刻里,忽然聽到有人將那一夜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沈輕弗又如何不驚? “那時候你一直在盯著我?”沈輕弗駭然道:“不可能,不可能……” “并非老道盯著你,實是你將老道引了過去的?!碧搷棺訃@了一口氣,道:“那天登山恰逢秋雨,施主立于南窗下深思,身有殺氣,刀有煞氣。兩相合并,煞氣沖天,殺氣重重,漫天陰雨竟然沖散不了其半分。”說到這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悲憫之色,他所悲憫的不是沈輕弗,而是人與刀結(jié)合下產(chǎn)生的那股驚天動地的力量可能給人世間帶來的殺戮。 天地無情,蒼生無幸!為人者還不懂得自憐自愛,何苦自添殺業(yè)? 沈輕弗沉吟了片刻,突然道:“你既然看不過眼,那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我一了百了?” “這刀上煞氣,人身殺氣自俗世中生成,自也當從俗世中散去?!碧搷棺泳従彽溃骸爸徊贿^以當年貧道的修為而言,卻是勘不破這一節(jié),幸好一夜終了,施主仍未起持刀橫強于世的念頭,不然……”說到這里連連搖了搖頭。 沈輕弗的瞳孔逐漸收縮,又擴散,過了半晌,才道:“既然道長當年未曾取了在下性命,那今日自然也不會枉動殺機了?!?/br> 虛嵐子點了點頭。 沈輕弗道:“那你就莫管我們的事!” 虛嵐子道:“只不過貧道這一番下山卻是為了這少年而來,今日只能讓施主獨自空還了。”這話說得不緊不慢,但語氣堅定,絲毫沒有半分商量余地。 沈輕弗臉色漸漸鐵青,雙手已因緊握而發(fā)白,關(guān)節(jié)處格格作響,然后凌空一個大翻身,投入夜色深處,遠遠傳來獰聲笑道:“南窗不會再有,殺機卻可再生!” 原來南窗一夜雨后,沈輕弗一把火從內(nèi)往外燒塌了茅屋,不再回返。 也正是借著這一把火暫消心中殺機,重覓傳人入世! 虛嵐子望著沈輕弗的去路,輕輕嘆息了一聲,卻不知是為何而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