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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的傅晚漁,對自己很無語,事實如此。 而下一刻,她心里就被歡喜湮沒。 先前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對他,無疑是有著信任、欣賞、尊敬和一點點喜歡,不然,哪兒會縱著自己與他沒完沒了地胡鬧。但是,總覺得有點兒美中不足,好像差了點兒什么。 今日,她知道原因了。 心念數(shù)轉(zhuǎn),不過是幾息的工夫,她迅速調(diào)整心緒,繼續(xù)關注那邊的情形。 方渙在顧巖陌的逼視下,魁梧的身形慢慢開始發(fā)顫,挺直的腰桿慢慢佝僂下去。片刻后,身形滑下座椅,跪倒在地,“我……能擔得起的只有一個孝字了,你不能這樣對待我的親人。所有的罪責,是我一人行差踏錯,真的不關他們的事?!?/br> 顧巖陌漠然道:“繼續(xù)談條件。如何讓我認為你親人無辜?你知道,我只算得失?!?/br> 方渙按著地面的手發(fā)力,死死地攥成拳,“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知?!?/br> “留你全尸,不栽贓你至親。若違此誓,死無葬身之處。” “……多謝顧將軍?!狈綔o緩緩伏地叩頭,隨后言簡意賅地告知答案,“當今皇后。苗疆?!?/br> 唆使他失分寸、枉顧律法到這地步的人,居然是當今皇后。顧巖陌眉心一跳。他先前所懷疑的,是兩個皇子,卻沒懷疑過皇后和皇長子,從不認為他們有這般手段。 方渙自是揣測得出顧巖陌的驚訝、懷疑,低聲道:“早在十二年前,我便被皇后拿捏住了。那時她還是貴妃。 “一次我有幸進宮,她給了我兩條路:一是得她提攜為她效力,二是被栽贓在宮中與嬪妃有染……” 說話間,他一張臉已經(jīng)漲得通紅,“我沒法子,沒可能選第二條殃及滿門的路。其后數(shù)年,我四次升遷,大多是皇后命人舉薦?!?/br> 顧巖陌深緩地吸進一口氣。 傅晚漁則是握了握拳。她一向知道,皇長子好些事,是得了皇后提點,卻沒想到,皇后是這般的不簡單,又這般的下作。 看起來,中宮主人,還得換。只是不知道,父親會作何感想,又會不會被氣得暈頭轉(zhuǎn)向。 顧巖陌的神色迅速恢復平靜,對方渙道:“起來吧。這頓飯,我就不陪你吃了。其余的,你放心?!?/br> “多謝?!狈綔o微不可聞地道。 顧巖陌走到門口,叩擊門上鐵鎖。 沒多久,衙役疾步而來,開了門,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辛苦。”顧巖陌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放到衙役手中,便闊步離開。 衙役眉開眼笑的忙著鎖門。 顧巖陌走出去幾步,忽又停下,果斷轉(zhuǎn)身,走到了傅晚漁所在的隔間,輕輕推開門,便對上了她靈動的大眼睛。 傅晚漁噙著笑,凝視著他。 能在這時間步入此處的,只有她。要是別人,進之裕之早就來通稟了。所以,他一點兒意外也無。他笑微微地揚了揚眉,攜了她的手,“淘氣?;丶??!?/br> “好?!备低頋O乖乖地點頭。 走出大牢,他才放開她微涼的小手,忍不住蹙眉訓她:“怎么也不帶個小手爐?” “炭火氣味大,帶著不就早早露餡兒了?” 顧巖陌看她一眼,眼中是滿含寵溺的笑意。 傅晚漁道:“沒兩日你就要當差了,不帶我去京城好玩兒的地方逛逛?” 顧巖陌一邊的眉毛明顯地揚了揚。她該知道,他剛剛獲知了怎樣的事,勢必要研究一下苗疆情形,第一時間做出安排——何時起,他的小九這么不著調(diào)了? “我說的是晚間?!备低頋O斜睇著他。 顧巖陌笑開來,斂目斟酌一下,“遲一些陪你去遛馬,晚間去水上用飯,如何?” “好啊?!备低頋O欣然點頭。 這時候的顧三少爺,因著正事,渾忘了自己提過的喜歡一個人的情形:喜歡的人說話與否,都能心意相通。 她做到了,他卻忽略了。 但她一點兒失望也無。 她的男人,才不會不分輕重。 說話間,兩個人走到馬車前。 車廂門被推開,無病探出自己的大頭,望著夫妻兩個,龐大的身形已經(jīng)因著尾巴搖得太歡而扭動起來。 傅晚漁連忙擺手示意它冷靜,“老實點兒,回去。”這小子高興起來就撲人,他們又不會對它設防,被撲倒在地一點兒都不新鮮。像她,基本上陪無病玩兒一陣子,基本上一身衣服就沒法兒要了。 無病直接忽略她,喜滋滋地望著顧巖陌。他一向是慣著自己的,它是知道的。 顧巖陌莞爾,快步上前去,把這小子的大腦袋往里邊推,“等著?!痹谛滩垦瞄T外和它鬧騰,委實不成體統(tǒng)。 無病這才失望了、生氣了,在里頭嗷嗚嗷嗚地表示不滿。 夫妻兩個和跟車的人俱是忍俊不禁。顧巖陌扶著晚漁上了馬車,隨后才利落地進到車廂。 沒出息的無病已經(jīng)被晚漁摟在懷里,小表情昭示著它的歡天喜地。他笑著摸了摸小家伙的頭。 . 回到顧府,顧巖陌徑自去書房,展開輿圖,又取出苗疆相關的資料,沉下心來斟酌。 過了好半晌,打定主意,寫了一封信件,命進之即刻加急送出。 這一回,他要劍走偏鋒。 處理完這些事,他想起答應過晚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