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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革清在線閱讀 - 第217章 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七)

第217章 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七)

    在21世紀的時候,私營老板用國營企業(yè)的說辭坑騙員工,這是令霍崇感覺非常滑稽的事情。就如有人所說,要是為國家抵御外敵而造原子彈,不給錢也要干。因為那是為了國家,為了所有人。

    員工為私營老板的別墅、豪車而不惜一切,這特么是瘋了么。

    有了這樣的經(jīng)驗,霍崇聽到胡悅提出‘對士紳取而代之’的說辭,忍不住放聲大笑。即便知道這對胡悅很不禮貌,霍崇還是忍不??!

    中間好不容易憋住笑,霍崇只能向胡悅說了兩次‘對不起,我不針對你’,接著又是被逗得放聲大笑。

    便是胡悅并非小肚雞腸之輩,也尷尬的臉漲的通紅。

    等霍崇總算是平息了情緒,第一句話就是,“胡悅,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在霍崇喘著粗氣平復(fù)情緒之時,胡悅帶著受傷害的情緒大聲質(zhì)問道:“先生,俺說的不過是大家想的。”

    “我知道,我知道?!被舫缌⒖瘫硎玖藢鷲偟恼J同。

    等情緒平靜下來,霍崇就把階級的必然性向參加會議的同志們講了個清楚。

    “……我參加過滿清知縣主持的會。里頭的知縣說的清楚,執(zhí)行攤丁入畝,核心就在于八個字。租無所出,賦從何來!如果想弄死地主,我都不用搞別的手段。把攤丁入畝執(zhí)行下去,只要沒人給地主當?shù)钁?,三年就讓山東所有地主都破產(chǎn)!”

    說完,霍崇就把‘資本增殖’四個字寫得大大的,接著開始講述起資本營運的本質(zhì)。

    工業(yè)資本主義制度,只要在股票市場等資本市場上讓資本價格高企,就足以讓資本獲得巨大利潤。

    在如此高企的資本價格下,產(chǎn)品價格當然就一路提高。供應(yīng)越少,價格越高。

    滿清時代的士紳統(tǒng)治也是如此。他們需要極大壟斷土地,同時降低出租土地的數(shù)量。

    由于耕種土地降低,糧食價格自然高企。只要糧價上來,地租當然就能提高。也能夠通過各種官府的手段,將地主們的負擔全部轉(zhuǎn)移到佃戶身上。

    聽著霍崇冷酷清晰的講述著士紳階級的手段,高龐聽得滿頭是汗。參加會議的其他人臉色也都極為難看。

    霍崇此時只覺得念頭通達,回身寫下一行字,“國家是階級統(tǒng)治的工具,統(tǒng)治階級通過法律實現(xiàn)統(tǒng)治階級的意志?!?/br>
    寫完之后,霍崇并沒有感受到對地主士紳階層的刻骨痛恨,反倒生出了‘中國社會制度好先進’的贊嘆。

    因為在歐美封建制度下,領(lǐng)主們擁有的是包括對領(lǐng)地內(nèi)所有人的所有權(quán)。在哪怕是最落后的滿清,起碼土地已經(jīng)可以當做是一種生產(chǎn)資料來看待。隨著權(quán)力的變動,土地的所有權(quán)也在不斷變動。

    同樣是封建制度,中國無疑已經(jīng)走到了封建制度的頂峰,而歐美的封建制度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完全沒到達能與滿清封建制度肩并肩的地步。

    不過此時還不到從歷史角度品評的程度,霍崇問胡悅,“胡悅,你現(xiàn)在還是想對士紳們?nèi)《???/br>
    胡悅一臉茫然,勉強開動腦筋,找了個說辭,“先生,若是你這么講。咱們搞了種福,怎么就變得這么強?”

    “好問題!”霍崇大聲贊道。之前那一陣大笑,未免對胡悅打擊太大,此時得給胡悅往回拉回些顏面。

    高龐并不覺得胡悅說錯了什么,他全神貫注的聽著霍崇接下來要講什么。

    霍崇的崛起實在是太奇妙了,一個連士紳都沒混上的人是怎么變得這么強大的?高龐完全沒辦法從歷史書中找到類似的?;舫珉m然搞了種福,卻不是張角那些黃巾軍。高龐覺得自己起碼能分清這點。

    搞不搞燒香斬雞頭,是騙不了別人的。

    胡悅見霍崇幫他,連忙說道:“先生,俺說對士紳取而代之,只是覺得士紳能當官。咱們現(xiàn)在就得把這個官給變成咱們說了算才行!”

    “胡悅,還有同志們。俺這些年其實沒干太多,俺只是真正的搞經(jīng)營。每一寸地,俺都和大伙一起想辦法給經(jīng)營起來。那些士紳們是為了剝削,所以想方設(shè)法提高地租,想方設(shè)法從百姓身上撈錢。大伙回想一下,咱們啥時候這么干過?只要在咱們種福平臺這里掛靠,咱們都是想方設(shè)法降低百姓的負擔,盡了全力幫著百姓們多生產(chǎn)。咱們和地主士紳有什么不同?就在于咱們所有力量都用在土地經(jīng)營上!咱們就是發(fā)展生產(chǎn)力!”

    說完,霍崇只覺得胸中的郁悶之氣完全吐了出來。

    說起來真的是滑稽?;舫邕@些年面對官府和士紳,要避免的恰恰是把這種在21世紀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理念不讓別人知道。

    即便是在美國和歐洲這種資本主義國家,不勞而獲也不是什么正面的描述。

    然而在滿清,地主士紳們是決不能聽得關(guān)于‘不勞而獲’的任何批評。如果對不勞而獲進行批評,無疑就戳到了地主士紳們的肺結(jié)筒上,他們立刻就要飛跳起來和說這話的人拼命不可。

    這邊點了題,霍崇的手下們才開始思考。隨著討論的進行,一眾跟著霍崇大殺四方的干部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們?yōu)楹闻c眾不同,為何能夠在這個破世道里行的正,走的快。

    高龐仔細聽著。只覺得自己原本對世界的看法好像被完全顛覆。

    不勞而獲,剝削制服。在滿清的文人士紳中是真的不能講。

    為了解釋為何人民生活的無比痛苦,文人與士紳階層就創(chuàng)造出了‘人性’的種種說法。

    高龐雖然感覺到其中有著難以形容的內(nèi)在問題,偏偏又覺得太多說法似是而非,根本沒辦法從中間找出一個完全正確的解釋。

    正如霍崇用簡單的邏輯形式是否正確與命題形式是否正確,就可以構(gòu)建出一個最基礎(chǔ)的邏輯體系一樣。

    階級劃分,資本所有權(quán),剩余價值剝削,就清晰的解釋清楚了這個世界的現(xiàn)狀。

    高龐之前已經(jīng)覺得所謂‘人性’這種標準的不可取,那時候高龐就感覺‘人性’的判斷已經(jīng)不能再給他造成困擾。卻沒想到此時通過新的學(xué)習(xí),徹底從更深層面理解了‘為何有些階級一定要創(chuàng)造出人性的說法’。

    正如霍崇之前說過的那樣。凡是不管具體實事而談人性的家伙,都是貨真價實沒人性的家伙啊!

    人性這東西在這些剝削階級來說,只是他們?yōu)榱朔€(wěn)固自己的統(tǒng)治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解釋。目的根本與人性毫無關(guān)系,只是為了讓所有解釋對剝削階級有利而已。

    這邊霍崇見到同志們已經(jīng)開始明白祝福平臺是如何走到現(xiàn)在的。就趁熱打鐵的告訴眾人,“我等想奪下天下,這根子就不能錯了!我們和那些地主士紳絕不相同,地主士紳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剝削,剝削,剝削!我們要搞的則是,生產(chǎn),生產(chǎn),生產(chǎn)。人民只有通過勞動,才能獲得更多的物資。這些物資先能保證大伙吃飽穿暖,然后能支撐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學(xué)習(xí)!通過學(xué)習(xí),掌握了更多能力,才能讓大伙解決面對的所有問題?!?,不,是大多數(shù)問題……”

    會議最終在熱烈的氣氛下結(jié)束?;舫缫膊恢肋@幫家伙到底懂了多少。至少看他們好像真的明白了許多問題。

    這邊既然已經(jīng)有了進步,霍崇連著幾天繼續(xù)自己安排好的工作。

    讓大家從理論上明白這些問題的目的并非是培養(yǎng)出一群理論家,霍崇的目的是讓大家明白為什么要從開春之后執(zhí)行的新土地政策。

    攤丁入畝一定要執(zhí)行下去。如果不提執(zhí)行時候的‘租無所出,賦從何來’的滿清模式,單純的攤丁入畝本身就是完全解決了人頭稅問題。

    霍崇對于收人頭稅毫無興趣。甚至是到了21世紀,霍崇才知道原來歐美竟然還存在人頭稅這種稅種。

    如果不靠查資料,霍崇只能望文生義的從‘人頭稅’三個字中判斷啥是人頭稅,并不知道人頭稅竟然是一個歷史如此悠久的稅種。

    大漢政權(quán)的核心人群已經(jīng)知道攤丁入畝的目的,沒人再提出傻問題。最不聰明的問題也不過是提出攤丁入畝對普通農(nóng)民的影響。

    除了攤丁入畝之外,就是要嚴打任何土地租賃中‘出租人不得預(yù)收地租及收取押金’的問題。

    “大伙記清楚,地主們本就想通過減少租賃的手段來控制地租價格。咱們不用怕地主們得逞,咱們這邊有足夠的土地來獲得糧食。這些糧食不會讓沒有土地的百姓餓死。在鄉(xiāng)村有好多產(chǎn)業(yè)可以做,沒有營生的農(nóng)民可以去那些作坊,飼養(yǎng)場工作。一定要讓百姓們看到,咱們絕不會被地主給刁難到經(jīng)營不下去!”

    盯著并不是特別激動的干部們,霍崇用力一拍桌子,“這是咱們能否解決地主士紳的關(guān)鍵戰(zhàn)斗!人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咱們不用掉幾根頭發(fā),連皇帝都給殺了!你們絕不要讓咱們同志們給咱們立下的名聲給壞了!”

    這邊說完,霍崇稍微看了看錢清,就見錢清騰的站起身,揮動手臂喊道:“解放人民!解決地主!”

    有些干部早就被交代要跟著喊口號,這邊立刻就有人跟著喊了起來。令霍崇意外的是,跟著喊口號的人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多很多。

    這邊大漢政權(quán)的政治培訓(xùn)如火如荼的進行下去,那邊地主士紳們已經(jīng)通過大漢政權(quán)在各地舉行的大量祭奠活動得知霍崇竟然殺進京城干掉了當今皇帝雍正。

    山東這地方讀書風(fēng)氣極盛,文人們只是聽說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吊,卻沒記得歷史書上有多少皇帝是被直接殺死的。

    這邊文人們驚恐萬分的碰面之時,開動腦筋想著同樣案例。想來想去,只是想起三家歸晉之時,司馬家篡奪曹家的事情。

    只見賈充戎服乘馬,左有成倅,右有成濟,引數(shù)千鐵甲禁兵,吶喊殺來。曹髦仗劍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宮庭,欲弒君耶?”

    禁兵見了曹髦,皆不敢動。賈充呼成濟曰:“司馬公養(yǎng)你何用?正為今日之事也!”

    濟乃綽戟在手,回顧充曰:“當殺耶?當縛耶?”

    充曰:“司馬公有令;只要死的?!?/br>
    成濟撚戟直奔輦前。髦大喝曰:“匹夫敢無禮乎!”

    言未訖,被成濟一戟刺中前胸,撞出輦來;再一戟,刃從背上透出,死于輦傍。

    想象著歷史上這么慘烈的場面,士紳們各個臉色發(fā)白。聽聞霍崇殺入宮中,捉到了雍正。因為怕幾百人同時射擊雍正,會把雍正身體完全打爆,以至于滿清不知道雍正死了。

    就用根據(jù)地生產(chǎn)的白棕繩纏住雍正脖子,兩百人抓住繩子兩段一起用力。因為繩子不夠長,不少殺意沸騰的大漢突擊隊直接拉住旁邊戰(zhàn)友的腰,一起用力。

    應(yīng)為力量太大,繩子直接將雍正的脖頸勒斷,雍正的腦袋掉落之時,創(chuàng)口太細,血都幾乎沒有流出來。

    這般慘烈,比成濟殺曹髦還慘烈更多。

    青州的高家家主臉色慘白,對著前來密會的其他士紳說道:“諸位,俺家并無現(xiàn)任官員。此時局面到這等地步,俺只能等官軍收復(fù)山東。至于俺,只能自保?!?/br>
    其他士紳本就知道高家絕不可能跳出來討伐霍崇這個逆賊?;舫邕B皇帝都敢殺,之前更是解決了那么多的山東進士家族以及有現(xiàn)任官員的家族,沒收了無數(shù)土地。

    身為士紳,對于擁有更多土地擁有發(fā)自本能的渴望。所有士紳們相信霍崇只想掠奪更多土地。殺了皇帝,霍崇再無與滿清有余地。忠于滿清無疑是霍崇最大的借口與理由。

    士紳們此時只想自保,見高家表示絕無出頭被殺的意思。眾人也不廢話。別說高家公開表示不會反抗,就算是高家表示要反抗,這幫士紳們也不會跟隨。

    “高公,你以為霍崇接下來要做什么?”有士紳問。

    高家家主摘下瓜皮帽,理了理腦袋后面的金錢鼠尾,嘆道:“還用多問么?霍崇既然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這東西他怎能會讓人留著?!?/br>
    果然,沒過多久,霍崇通過派到村里的那些建立民兵的人馬將最新命令帶到了鄉(xiāng)間。

    大漢都督霍崇下令,治下所有地域,皆要剪了金錢鼠尾的辮子,恢復(fù)漢家衣冠。

    不少士紳其實都想到這點,但是令他們訝異的是,霍崇在這道幾乎純政治性的宣言中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華夏從來兼容并進,科技極為先進。早就知道腳下的大地是一個球體,是為地球。而地球則圍繞著太陽旋轉(zhuǎn),從而出現(xiàn)了能夠預(yù)測日食月食的技術(shù)手段。

    早在南北朝時代就已經(jīng)抵達了遙遠東方的扶桑州。

    當下滿清為了愚民,禁止對外貿(mào)易,全面禁海。這就是完全和華夏傳統(tǒng)對著干。

    大漢都督霍崇下令,恢復(fù)航海。而且大漢政權(quán)也要開辦造船廠,建造船只,恢復(fù)與整個地球上所有國家的貿(mào)易往來。

    如果有這方面意愿的人,都可以前往大漢政權(quán)報備。不管是加入大漢政權(quán)新組建的‘戶部外貿(mào)署’,又或者是自己造船外貿(mào),都可以得到大漢政權(quán)的保護。

    士紳們都大惑不解。出海貿(mào)易竟然被霍崇當做能夠與剪掉辮子擁有同等地位的政治舉措,這霍崇做事還真的是奇怪啊。

    這些宣言無一例外都在濟南城貼了。前去貼告示的人完全是公開的,就是這么大咧咧在濟南城的城門外和街道上貼告示。

    濟南城的官員以及守軍都當沒看到。甚至沒人敢立刻去撕掉告示。

    雍正被殺的消息此時已經(jīng)傳遍了濟南城,山東巡撫本來也未必就對雍正有多深厚的感情。此時他在意的只是雍正死了之后誰能當大清新皇帝。

    雖然雍正死了,大清卻不是無主。宣傳以孝治天下的大清的太后還在,即便是雍正在世,對于太后的懿旨也得稍稍給點面子。更不用說雍正死了。

    雍正死了,太后就是大清女主。只要不是傻子的官員都很清楚太后對雍正的愛基本很單薄,十四爺才是太后真正愛的兒子。只要太后下旨,即便是再多人反對,十四爺也可能要繼位。

    此時和霍崇打生打死,根本沒有必要。

    山東官場無人不知霍崇是怎么混了個官身,那可是十四爺從京城親自趕來,給了霍崇個州同官位。萬一十四爺要招安霍崇呢?這無疑是霍崇想擺脫逆賊身份的唯一機會。

    既然告示沒有撕掉,馮玉寬立刻就看到了告示。這位老兄忍不住哈哈大笑,弄得跑來馮玉寬這邊打聽消息的官員都不知所措了。

    等馮玉寬收起笑聲,官員不解的問道:“馮爺,你為何發(fā)笑?”

    馮玉寬嘆口氣,“俺這輩子從未想過當官,只是想著,要是能有朝一日可以組建船隊,往來倭國與山東就好了。沒想到霍兄弟竟然發(fā)了這么一個告示,諸位,你們信不信得過俺。若是信得過,不如投些錢給俺。俺的船隊到了倭國,賺到了錢,就和諸位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