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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飯,開飯,先吃了再說,不早了!”,陳黃氏發(fā)話,眾人倒是不說話了。 …… 看著眾人慢悠悠的吃著大餅,陳秋嵐覺得今天的餅子比往常粗多了,卡著她的喉嚨很難受,難受得她眼睛都紅了。 她的阿娘在那生孩子,她阿爹急得已經(jīng)不顧形象了,她大兄現(xiàn)在下落不明。其實陳秋嵐知道,下落不明也許就永遠都下落不明了。 去年服兵役,本來應該是大堂兄陳玉成去的??墒嵌尶尢旌暗氐牟煌馑?,還指責自家一家子不事生產(chǎn),阿爹只會死讀書,全靠二叔來養(yǎng)活。 中間還發(fā)生了些陳秋嵐也看不懂的事,反正最后的結果她是知道的了,那就是她才十二歲的大兄陳玉材代替十五歲的大堂兄陳玉成上了戰(zhàn)場。 前天七月十三日,去年去戰(zhàn)場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結伴回來了,有的人知道已經(jīng)死在了戰(zhàn)場,有的人卻是下落不明,也許連尸首都是找不到的了,這找不到的人包括她阿兄陳玉材。 當時大著肚子的阿娘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抱著肚子喊著阿兄的名字。陳秋嵐嚇壞了,還是二妹陳海云叫了起來才找人把阿娘搬回屋子里。 可是后來阿娘難產(chǎn)了,現(xiàn)在還沒有生出來。 關于怨不怨恨大堂兄,陳秋嵐覺得她是怨的。這會兒看到二妹嗆話四媽,陳秋嵐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阻止。 相比陳玉成,陳家人都知道陳玉材是個讀書的料子,當年喜得麟兒的陳敬之當場念了句,“玉材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我陳敬之不怕七年的磨練,我兒同樣也不怕。” 因此取名陳玉材。 可是陳敬之不止是七年的磨練,從五歲開蒙以來,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四個七年。這四個七年讓對他充滿期待,期望他中舉發(fā)達好提攜他們的其他二房都放棄了。 以前養(yǎng)著大房一家子,陳家二房和四房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是隨著期望越來越不可能實現(xiàn)了,而大房一家子孩子越來越大,越生越多,花費當然也是越來越多,他們哪里還愿意? 這老的要讀書,這小的也要跟著讀,就算陳家本來小有資產(chǎn),都抵不過老大一屋子的蠹蟲。 二房四房小兩口在床頭床尾都不知道嘀咕多少次了。 陳玉成要去服兵役就成了導火線,一下子爆發(fā)了出來。現(xiàn)在陳玉材說好聽點是下落不明,難聽點就是死無全尸,而吳氏現(xiàn)在又這樣。 盡管陳海云的嗆話在平日里看起來是大逆不道的,這會兒他們都是沒在意了。 “四郎,箭子稻青了嗎?” 陳老漢不是不關心大郎一家,只是他這些年來把太多心思放大郎身上了,現(xiàn)在其他兒子有不滿了,他只好盡量表現(xiàn)出一碗水端平的態(tài)度。再加上地里刨食的人家,有甚么比莊稼更加來得重要。 “再過個把月估計就能收了!” 陳崇之掰著手指算了下,這地里的莊稼他都心里有數(shù)。 “嗯嗯,吃過朝食后,我跟你再去看看?!?/br> 陳老漢把一只蒸餅蘸進漿水里再吃,他最近都這樣吃。人上了年紀了,牙齒就不好了,這掉了一顆有一顆的。 也許哪天掉光了,他就該進祖墳了吧!陳老漢吞了口漿水。 “喏!” 陳崇之其實是不想去的,這外面的太陽一大早就火辣辣的了。可是相對于在家聽著大兄在外面走來走去,時不時喊兩聲撕心裂肺的sao擾聲,他寧愿跟阿爹出去。 這大嫂也不知道要生到什么時候,還是避開點好! 他的婆娘許春妮跟他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現(xiàn)在也不想面對大房一家,“阿爹阿娘昨天有人帶話說我阿兄歸家了,我想帶陽哥兒回去看看?!?/br> 許家大郎去年去服兵役的事,陳家人也是知道的。這會兒聽見她說許家大郎回來了,眾人又是一靜。 “那你帶十只雞蛋,兩斤白面還有半斤糖回去吧!我等會給你拿,跟山兒說,大姨有空再去看他。再跟你阿娘說,讓她給我留兩板豆腐,你到時候拿回來我好做豆腐乳?!?/br> 陳黃氏很快就做出安排,在心底算了下,十只雞蛋、兩斤白面、半斤糖的價格也就跟兩板豆腐差不多了。 許春妮的阿娘是陳黃氏的二妹,但是不代表二妹就能占她的便宜,何況陳黃氏并不覺得她需要跟她二妹親近。 “阿娘,那我能多住兩天嗎?” 最好住到大嫂生了或者啥了再回來,雖然陳玉材去服兵役是代替二房的去的,可是當初推波助瀾的也有她許春妮?,F(xiàn)在面對大房一家子,她總有點心虛。 第7章 阿爹你不懂 好想一天就能長大…… “嗯,多待兩天也沒事!” 反正現(xiàn)在不是農(nóng)忙時候,倒是可以給家里省點口糧,所以陳黃氏并沒有反對。如果是大郎家的那就算了,那一家子窮得能把褲衩都要當了吧! “誒!” 許春妮高興的應答,連忙加快給陳玉陽喂食的動作,惹得陳玉陽不斷的掙扎反抗。 陳海云鼓著腮幫子惡狠狠的咬著大餅,她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家了,越來越不喜歡四媽了。 “二姐,我給阿爹拿張餅過去。” 說完,陳海云就一手抓著自己吃的那只,再抄起盆子里的另外一只,跳下長板凳,跑了出去。 她寧愿去陪阿爹一起蹲在院子里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