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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漢始終有點猶豫,他一個種地的,對買賣的事始終不大懂。 如果不是上一任皇帝老兒的阿爹大肆鼓吹商業(yè),提高商人的地位,就連家里做買賣的,都可以去參加科舉,還專門為精通算術(shù)的人設(shè)了官職,現(xiàn)在也不會買賣人和讀書人不分。 陳老漢覺得這個世道看像是繁華,實在是亂。亂在哪里他這個種地的也說不出來,反正天掉下來有皇帝老兒還有那些官老爺們頂著,輪不到他陳大狗。 “做肯定是能做,咱們常熟縣自從前年來了這位新縣令,去年就升了一級了,已經(jīng)是上戶縣了。瀾滄河常年不枯,這人來往的人更多了……” “這人多,穿衣吃飯的,這布料哪里不需要?里面的利潤可觀著呢!” “老弟我就沒門路,要不我都想跟著阿重干了,能插進一腳,回頭家里孩子娶媳都不是問題了。哪還用長年累月的離家給人做活?” 因為早就打著腹稿了,張志成說得頭頭是道。說得陳老漢本來猶豫的心卻堅定下來了。 有些人潛意識里已經(jīng)打好主意了,心里卻在猶豫著,等一個借口,等一個讓他自己說服自己的借口。 這不,梯子來了…… 陳老漢有點難為情的道,“你也是的,老二是給他老丈人做掌柜的,這自己出來單干,也不知道親家那邊是甚么意思?!?/br> 再多人,就算升到上戶,常熟縣常住的人就那么多。這人來人往的,別買賣沒成,回頭把名聲弄壞了,影響老大和成哥兒科考那就不好了。 “常熟縣又不是緊緊王家店一家做布料買賣,就連王家店所在的西街布料店都有兩三家,更別提新市里面的,傅家坊那帶的,還有隍廟街那頭還有個舊市呢!” “如果真的覺得離王家店不大好,還可以去正街那邊。那邊不是近你家英娘嫁的那個朱家茶肆嗎?兄妹間彼此還有個照應不是?” 張志成往旱煙筒里倒了些清水,咕嚕咕嚕的抽了一口,“再說了,大狗哥??!老弟我說句真心話啊,說得不中聽,你就當我是放屁的……” “你說,你說……” 陳老漢現(xiàn)在覺得張志成說得句句中聽,都是他心里想的,他家老婆子有時候都沒這會兒的張老弟說得入他心坎。 “你家阿敬已經(jīng)是個秀才了,那是前途無量的。老四踏踏實實的跟你在家里種地,這田地,這果園,還有那山地,以后肯定是他打理的。讓老大和老二來打理,他們也不一定打理得好。老四可是你手把手的教出來的,他們真不成……” “中……” 第28章 你們有秘密 你說的那個賊是什么模樣的…… 陳老漢激動的猛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膝蓋。 “既然老大老四都有自己的路子走了, 那老二呢?總不能讓他一輩子就給老丈人做個掌柜的吧?真等哪天小舅子長起來了,取了婦子。這婦道人家,枕頭風一吹……” “嘿嘿, 相信老嫂子的枕頭風,沒少給老哥你吹吧?” “你說得在理, 在理?!?/br> 張志成暗暗得意, 陳老二說事成給他五百個大錢, 他可沒白拿。 “與其走到那一天,還不如趁早打算?” “你家成哥兒又是個讀書的料子, 以后必定是跟他大伯一樣走科舉之路??婆e那可不簡單, 沒錢怎么走?” 陳老漢被說得連連點頭, 心里已經(jīng)完全同意了,“老弟等秋收完了,到老哥那喝兩碗。我就愛聽你說外頭的事?!?/br> “我也就老了,要不我也跟你一樣出去逛蕩闖蕩了?!?/br> 張志成看事情辦成了,越發(fā)的奉承陳老漢, “老哥你就是這個……” 比劃了大拇指,張志成道,“我雖然來鰲村扎根就二十來年, 我可是聽別人說起的, 你年輕的時候在平江府可是有名頭的。要不,就咱大嫂子怎么可能看上你, 跟你回來?” “那可是大戶人家……” 陳老漢被說得飄飄然的,陳玉珂聽得一頭黑線。這阿爺估計被人賣了吧? 雖然陳玉珂不知道陳重之找張志成的事,但是張志成眼里的精光她可是看個正著,里頭肯定有些她不知道的道道在里面。 不過她也管不了,陳玉珂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是趕緊能直立行走, 能自己吃飯,別無他求了。 陳家的秋收除了收割箭子稻,曬干,舂米,還有大豆、粟米、各種菜,果子,差不多要一個月才能停下來。 全家人都得曬脫幾層皮,陳茹娘先是跟著下了兩天地,就跟王禾娘哭著鬧著再也不肯去了。 看到才兩天就黑了一圈的閨女,王禾娘心疼得也不愿意讓她下地了。不知道她怎么說服陳黃氏的,最后陳茹娘和陳秋嵐一起待在家里給做飯的陳黃氏打下手,順便帶著陳玉陽。 至于陳海云和陳玉娘,她倆天天在地里樂得不思蜀了。 陳敬之在秋收的第二天就歸家了,除了孩子的零嘴和新領(lǐng)的要抄的經(jīng)書外,他還給陳玉珂帶了只撥浪鼓。 看到吳獵戶,陳敬之一臉愧疚的跪了下來,“阿爹,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阿南。我沒有照顧好她,我對不起材哥兒……” 吳獵戶還沒來得及說甚么,陳黃氏三步做倆跑過來一把拉扯住陳敬之的衣裳,“老大,你起來。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堂堂的秀才老爺,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 老丈人就不是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