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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遠思眼中,即便是男子,也應該抬起胸膛自信些做人,傅承浚若是一直這樣對自己沒有信心,這病也更難好些,可她這句話聽在傅承禹耳中卻覺得另有意思。 他翹了一下嘴角,假裝沒聽見陸遠思的話,對陸應道:“陸大人快請起來,我一介孱弱皇子,怎敢受您大禮,你們也都起來吧?!?/br> 陸應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忙道幾聲不敢當,隨后才道:“殿下說得對,是老臣愚昧了,以王妃的身份,自然是不會扯謊的,此事牽扯眾多,無論是所涉奴仆還是陸家和王妃的清譽,都該慎而重之?!?/br> 他不動聲色地打了一個太極,縱使是沒有直說陸遠思仗勢欺人,也差不多是將她信口胡言擺到明面上了,偏偏他這番話還叫人糾不出錯處來。 傅承禹笑瞇瞇的,也不接他這話,輕易地甩給了陸遠思一個爛攤子,似乎是想看看她的反應——陸家對陸遠思的態(tài)度不言而喻,傅承禹只是想看看向來乖順怯懦的陸遠思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是該慎重,”相比而言,陸遠思臉上的表情就虛假多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在敷衍你:“今日大家都在,就一并清算了吧,如此自然不會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地方?!?/br> 此言一出瞬間引起了不少贊同——看戲的百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乎陸家是否克扣了長房嫡女的嫁妝,只是這樣的八卦消息百年難得一見,他們自然得一飽眼福,然后再感慨一番高門貴族當真是關系混亂云云。 而這些贊同聲卻讓陸家人的臉色愈發(fā)難看起來,陸遠思的確是陸清親生的女兒,和整個陸家格格不入,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都藏不了半點虛偽,她明晃晃地扯掉蓋在繁華大院上的錦被,并且大有想將它剪成破布的架勢,打定了主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把這點“家丑”鬧得沸沸揚揚。 這一下就連傅承禹都瞇了瞇眼睛,她這一身“寧折不彎”的氣勢做得挺像那么回事,是個合格的“愣頭青”,若是說和陸家決裂的戲碼只是一場誘他入套的假象,那陸家付出的代價不免太大了些。 陸應官居一品,又是天下儒生典范,縱使什么都不做也依舊地位穩(wěn)固,當真會為了這么一點蠅頭小利讓自己名聲受損嗎? 陸潭壓低了聲音,大概是因為從未受過這樣的氣,他的聲音便有點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地,聽起來好像要把陸遠思嚼了:“遠思,即便你已經出嫁,你也還是陸家的女兒,你鬧這么一出,陸家名聲受損,你也討不到什么好處!” “哦?!?/br> 陸遠思毫無波動,軟硬不吃的人是最難對付的,更何況誰也不知道陸遠思想做什么,陸應在官場幾十年,即便是面對朝中那些動不動就“死諫”的君子之流也沒有吃過這樣的冷臉,一時間臉色難看至極。 場面一時變得十分緊繃,戲中的人不說話,看戲的百姓卻是紛紛揣測開了,一時間說什么都有,而就在此時,一道溫柔清越的聲音從陸家眾人身后傳來。 “四meimei,你回來啦。” 少女清脆的聲音讓人不由得想起林間的黃鸝,嬌小美麗,讓人忍不住想呵護在手心里,可自陸府中款款而來的女子步履端莊,層層疊疊的長裙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形,行動間仿佛能蕩起漣漪,雖然還帶著白色兜帽看不清容顏,整個人卻顯得更加幽雅,讓人疑心怕不是哪里的仙子下了凡間。 第9章 巴掌 大門口上演了一場足夠成為全京城…… 大門口上演了一場足夠成為全京城談資的大事,還在前廳里做著幽閑貞靜、絕不拋頭露面的大小姐陸遠喬當然也知道了,眼看著事情愈發(fā)脫離掌控,她又怎么可能還能坐得下去? 在陸遠思和瑨王扯上關系前,京城中人只知道陸家大小姐秀外慧中,無論是樣貌還是學識皆為上等,鮮少有人聽說過四小姐,便是關系親近的世家,提起陸遠思時也只說一句平和穩(wěn)重,而她一夜之間就與瑨王訂婚,和燕王的關系幾乎在同時被公之于眾,傻子都知道里面有問題。 從墨薏口中聽到這些消息時陸遠思并不驚訝,她急于理清陸家的人際關系,也看得出她陪嫁的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她的心腹,看著不遠處款款走來的少女,陸遠思心中便有了思量。 陸遠喬的聲音聽起來是真的在為陸遠思的回門而高興,幾乎頃刻間便叫人覺得有這樣的姐妹在府中,陸遠思能受什么委屈?怕不是她故意找茬。 陸遠喬驚喜地走到陸遠思面前,幾乎等不及地想去拉著她的手和她說話,緊接著才看到站在她旁邊的傅承禹似的停住了腳步,頓覺失禮似的頓了一下,然后福了福身子說:“見過瑨王爺,臣女見到meimei太過高興,一時竟忘了尊卑,請王爺治罪?!?/br> 傅承禹當然不會治她的罪,可陸遠思卻根本沒給傅承禹開口的機會。 她往前站了一步,隱隱有將陸遠喬和傅承禹隔開的意思,慢悠悠地開了口:“念在你還是初犯,治罪就不必了,只是日后可千萬要記好了,藐視皇族是大罪,你可別牽連了祖父一世清名?!?/br> 即便是傅承禹都不得不佩服陸遠思倒打一耙的功力深厚,陸遠喬分明是想演一把姊妹情深,接下來便能順理成章地把今日之事變成陸遠思無理取鬧甚至恩將仇報的鬧劇,可陸遠思根本沒有給她發(fā)揮的機會,陸遠喬猝不及防之下,準備好的臺詞卡了殼,竟然忘了該說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