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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br> 一瞬間傅承禹以為陸遠思是在和自己說話,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陸遠思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穿過去,落在了兩個同樣身著戎裝的女子身上,看服制應該是御林軍。 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就是陸遠思曾經的世界了。 傅承禹覺得有些新奇,這種感覺很奇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夢中又能見到陸遠思原來的世界,這讓傅承禹覺得自己可以更了解陸遠思一點——哪怕他明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夢,和陸遠思其實根本沒有什么關系。 帶著這樣一種情緒,傅承禹也不覺得這個夢奇怪了,他跟在陸遠思身旁,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此時的情況并不怎么樂觀。 這地方四面圍著高墻,上面放著重弩,顯然是什么要地,而陸遠思身后站著四個弓箭手,幾石重的長弓已經拉滿,箭尖直指陸遠思,方才說話的便是其中一個弓箭手:“將軍,擅闖天牢重地乃是死罪,請將軍不要讓我們?yōu)殡y?!?/br> 陸遠思的臉色愈發(fā)冷了,她重復了一遍:“讓開。” 站在陸遠思面前的兩個御林軍有些緊張,卻沒有退后,其中一個咽了一口唾沫說:“我們奉女皇之命看守通敵重犯,將軍……” 陸遠思沒空聽她們啰嗦,直接往前走,那兩個守衛(wèi)抽出刀來往前一架:“請將軍回去?!?/br> “今日這天牢我闖定了!你們使出這等齷齪手段,將無辜之人拉進來,不就是為了看我走出這一步?是謀逆造反還是功高震主,自有圣上定奪,至治什么罪……天牢我都闖了,不在乎幾個御林軍的死活。我再說最后一次,讓開!” 陸將軍的威名還是相當好用的,尤其是對于這些沒真正上過戰(zhàn)場的貴族子弟來說,能記得自己的任務是攔住陸遠思就已經相當不錯,見她發(fā)了話,哪里敢真的阻攔,當下猶豫地對視了一眼。 陸遠思看都沒看他們,直接推開架在一起的長刀向里走去,傅承禹看著她這無人能攔的氣勢,抿著嘴笑起來,然而就在此刻,一只冷箭破空而來,傅承禹大喊一聲,沖過去想要推開陸遠思,身體卻從陸遠思身上穿過,他什么都沒摸到。 那道冷箭穿過鎧甲縫隙,射中了陸遠思的肩膀,鮮血瞬間泅濕了輕鎧下的布料,她的身形晃了一下,讓傅承禹心中一緊。 可陸遠思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一點神色波動都沒有,直接向天牢內走去,沒人再敢攔她。 方才放箭的人一臉驚慌地站在原地,不斷地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剩下的幾個弓箭手臉色也相當難看。 傅承禹看見有人悄悄離開,不知是向什么人匯報情況去了,他皺了皺眉頭,跟上陸遠思。 天牢內部陰冷潮濕,有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臭味,一個獄卒哈著腰給陸遠思帶路,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牢門前。 潮濕的稻草上坐著一個人,和臟亂腥臭的牢房格格不入,他穿著有些襤褸的囚服,頭發(fā)打理得整整齊齊,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轉過頭來,向陸遠思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將軍?!?/br> 就在那人轉頭的一瞬間,傅承禹的瞳孔驟縮,不敢置信地看向陸遠思,卻只見她打開牢門,不顧身上的箭傷,向坐在地上的、和傅承禹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的男人伸出手:“展鉞。” 傅承禹在宮廷和沙場中長到這么大,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的腦子嗡嗡作響,什么也想不起來,什么也聽不見了,他甚至忘記了這只是一個夢境,自顧自地把自己困在混亂中。 展鉞身上有很多傷口,笑起來時會扯到嘴角的傷痕,但他依舊笑得十分燦爛,露出潔白的牙齒,好像他并非身陷囹圄,而是在什么風景名勝處。 這樣的笑容讓陸遠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展鉞的腿斷了,站不起來,陸遠思也不嫌棄他身上的味道,打橫將他抱起來,留在陰暗處的傅承禹像是一個幽靈,誰也看不見,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陸遠思離開的方向。 天牢里光線昏暗,只有門口亮得刺眼,直到陸遠思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刺目的光隨著牢門的關閉被隔絕,整個空間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從未有過的寒冷裹住了傅承禹,讓他打了一個寒噤,眼神卻茫然無處安放。 “殿下,殿下?” 齊昧吵鬧的聲音讓傅承禹睜開眼睛,明亮的光從窗外照進來,讓傅承禹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皺眉。 見他醒了,齊昧把掀開的床幃掛起來,去給傅承禹倒了一杯水:“殿下你可算是醒了,今日是難得的晴天呢,特別適合趕路?!?/br> 傅承禹從床上坐起來,汗?jié)竦囊路伙L一吹有點冷,他揉了揉額頭,接過齊昧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徹底醒了神:“備水,我要沐浴?!?/br> 和大多數京城貴族子弟比起來,傅承禹算不上一個精細的人,在條件不允許的時候,他相當能將就,比如說他們現(xiàn)在歇腳的驛站就屬于將就的行列。 因此傅承禹忽然大早上地說要沐浴,這讓齊昧有些驚訝,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命人備水去了。 傅承禹因為做了一整晚的噩夢,氣息有些虛,靠在床柱上假寐,腦子很清醒,身上卻很累。 叢嘯說他現(xiàn)在不能著涼,出了一身虛汗,衣服要換……母妃說她等他來接她來平州,無論他爭不爭那個位子,都不能生病,他要多加注意……遠思說他要早點好起來……遠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