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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書香世家,對經(jīng)綸史學(xué)卻并不感興趣,性子有些孤僻,入伍后因為不愛說話,受過不少排擠,除了一起作戰(zhàn)的幾個生死之交,也沒什么朋友,如果不是遇上周玥,也不知道有哪個女孩子會看上他。” 陸遠思心里對陸清有疙瘩,沒主動說話,陸清也不開口,屋子里便有些安靜,傅承禹看了父女兩一眼,主動說:“我和遠思在這里也已經(jīng)叨擾了些時日了,山下還有許多事務(wù)要處理,今日過來,是特意和陸將軍告別的。還有就是向?qū)④姷纻€歉,那日初遇時不知將軍身份,有所得罪,還望將軍海涵?!?/br> 既然傅承禹先開了口,陸遠思就不好一直沉默著讓他尷尬,剛要開口,陸清先說話了:“這里沒什么將軍,只有清風(fēng)寨的大當家?!?/br> “據(jù)我所知,”陸遠思說:“陸家嫡長子陸清是失蹤十幾年,從未聽聞他是背負了什么不可回轉(zhuǎn)的罪孽,也未曾聽說過朝廷有貶官降職,怎么落草多年,陸將軍倒不敢認這稱呼了。” 從初見開始,陸遠思對陸清的態(tài)度就一點兒也不客氣,他被噎了一下,說:“大昭軍紀嚴明,陸某一介逃兵,當不起‘將軍’的稱呼?!?/br> 聽他自認逃兵,陸遠思忍不住皺起眉頭,傅承禹打圓場道:“我常聽舅舅提起,陸將軍作戰(zhàn)神勇,常做先鋒軍出征,十幾年前突然消失,想必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陸清自覺沒有再陸遠思的生命中扮演任何角色,因此十分有自知之明,并不打算在陸遠思面前賣慘:“不過是貪生怕死罷了?!?/br> “陸家已經(jīng)有一個文臣典范,若是再來個驍勇善戰(zhàn)的嫡長子,無論皇位上坐的是誰都得忌憚。這些事情多說無益,你們今日來,當真是因為想知道我的苦衷?” 既然陸清都不和她演什么父女情深,陸遠思更是樂得自在,直接了當?shù)卣f:“我想知道周家的信息,你落草為寇和周家有沒有關(guān)系?!?/br> 并不是陸遠思關(guān)心陸清落草的真相,她只是想知道周家的立場,若是如傅承浚所說,周家能進出皇宮,那它或許是陸遠思最大的攔路虎。 “沒有,”陸清說:“周家是皇上的財庫,知道點內(nèi)幕消息很正常,當年我和你母親相遇,周家得到的消息是皇上要給我制造意外,所以強烈反對你母親嫁給我?!?/br> “文臣、武將、巨賈,”陸遠思都忍不住笑了,對陸清說:“你也真敢?!?/br> 陸清像是沒聽出來陸遠思話里的嘲諷,傅承禹卻有些驚訝地看了陸遠思一眼——她并不是刻薄之人,尤其不會主動戳人傷疤,這么看來她對陸清的意見不是一般大。 “是,年少時鋒芒太盛,不懂月滿則虧的道理?!?/br> 因為這一層原因,蘇老將軍后來便一直把陸清安排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職位上,可依舊免不了被猜忌,一直跟著陸清的副將也因此喪命。 最后陸清只能在老將軍的安排下和“失蹤”,來到了越州。 “老將軍說蘇家鋒芒太過,總有一日會遭反噬,命我來到越州——這個地方?jīng)]有蘇家的任何勢力,若是有朝一日,蘇家因盛而衰,這一帶會成為蘇家后代的發(fā)配之地。未曾想蘇氏滿門覆滅,只剩下殿下一人?!?/br> 蘇老將軍高瞻遠矚,想給陸清留一條生路,才以此作為借口,可謂用心良苦。 傅承禹時至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己在越州并非孤立無援。 陸清說:“南疆附近,老將軍不止安排了我一人,如今殿下就番,想必會陸續(xù)聯(lián)系殿下,我如今一介草寇,替殿下惹了一身腥,就不摻和了?!?/br> 此次“挾持”瑨王,已經(jīng)打亂了傅承禹的計劃,陸清自然知道陸應(yīng)遲早能查到清風(fēng)寨,他不能再和傅承禹有任何瓜葛了。 與陸清交談的一席話,信息量太多,蘇老將軍十幾年前的安排,周家能屹立至今背后的人是當今圣上,陸遠思和傅承禹都需要好好消化。 “你們想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了,遠思,”陸清的表情很平靜:“我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從未參與過你的成長,將來也不需要你養(yǎng)老送終,只是有一件事想托你幫忙,就當是……告訴你周家背景的交換?!?/br>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忽然發(fā)現(xiàn)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拿來和陸遠思做交換,于是只能扯出這么一個有些荒唐的條件。 陸遠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小葉子……就是你上山時綁回來的那小子,在山上長了這么多年,沒正經(jīng)讀過書,這么多年都長歪了,你幫我把他帶下山去,也不用管多少,他餓不死,隨便找個地方讓他好好上兩年學(xué)堂,至少學(xué)點道理?!?/br> 一個半大的孩子,偏偏這個時候要讓他上學(xué),陸清這番話多少有些托孤的意思,傅承禹皺了一下眉頭:“陸將軍,你這是……” “行?!?/br> 陸遠思牽住傅承禹的手,打斷了他的話。 隨后她沒有和陸清再多說一句話,轉(zhuǎn)身走了。傅承禹被她牽著,手腕被攥得有些疼,他卻沒說話,等離開了陸清的院子才開口:“遠思,若是你擔心清風(fēng)寨,我們也有其他辦法……” “與我無關(guān)?!标戇h思的聲音冷硬,她松開傅承禹被攥得有些紅了的手腕,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歉意:“對不起,疼嗎?” 傅承禹嘆了一口氣,他揉了揉陸遠思的腦袋:“我會讓人注意著清風(fēng)寨的消息,別想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