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先生真的完全陷進(jìn)去了。”嘆了嘆氣，徐姨驀地想起什么，又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餐廳里的雙開門冰箱，“哎呀，剛才忘記喊符醫(yī)生看看冰箱了。”

    “我說啊，先生就是喜歡符醫(yī)生的。”

    跟著，李管家的視線也轉(zhuǎn)移到了冰箱的方位。

    他思考著徐姨的話，繼而想起了冰箱冷凍層里的東西。

    ……是啊，這不是喜歡是什么？

    ***

    凌晨五點(diǎn)，東方未白。

    秦照一直沒醒，符舟就一直守在他床邊。

    一個多月不見，他瘦了很多。

    就像是瘋狂節(jié)食而體重暴跌的減肥人士，這對身體無疑是種巨大的傷害。

    此刻看著他安靜躺在床上，兩頰凹陷，面容清癯，右手手背上還清晰地留著針孔，一時間，符舟鼻頭一酸，濕了眼眶。

    他右手上還戴著她送他的小葉紫檀手串。

    她去過一趟書房，在書桌上看到一疊整齊擺放的佛經(jīng)抄帖。每個字，每一撇捺豎鉤，都寫得用心認(rèn)真。

    她原以為他處在個變好的方向，可為什么，她一回來，他又是以這么個糟糕模樣，讓她心疼難過……

    情不能自已，符舟坐在床邊，徐徐伸出手，撫上了秦照側(cè)臉。

    一貼近，涼潤的指尖體會著他身體溫度，輕輕掠過他眉尾眼角，最后停留在他唇邊，拇指小心地摩挲，釋放她這自分別后積累許久的，熱烈的思念。

    恰在這時，秦照緩慢地睜眼。

    “秦先生，你醒了？”符舟收回手，喜悅的感情肆意洶涌。

    而秦照，意識還似乎有些恍惚。

    他盯著符舟，眼神迷離：“……這么真實(shí)，過去四十六天，你頭發(fā)長長了些?！?/br>
    秦照聲音幽微。但符舟挨得近，聽了個真切，真實(shí)兩個字，她沒有漏過，也立即會意。“不是夢，我真的從巴黎回來了。秦先生?！?/br>
    到這一刻，秦照的意識漸漸清醒。

    房間里亮著橘黃的暖色燈光，他細(xì)細(xì)打量著符舟，端詳每一處細(xì)節(jié)。許久，干澀地問了句：“阿姨身體好了？”

    “嗯，她現(xiàn)在很健康?！狈劢釉挘槺愣似鸫差^柜上一杯常溫的純凈水，遞給秦照，“倒是你，秦先生，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不能照顧好自己?！?/br>
    秦照沉默地支起上半身，接過水，一飲而盡。

    此后，他目光一直黏在符舟身上，片刻不肯移開。

    符舟有所察覺，徑直問：“秦先生，你有話說？”

    視線里，秦照放下杯子，慢慢開口。

    “你……什么時候再回法國？”

    很奇怪秦照為什么這樣問，符舟略想了想，答：“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沒有大事的話不會回去。”

    那什么是大事呢？

    秦照喉結(jié)一滾，垂眸低語：“你不要回去……我可以再把診金翻倍，四倍五倍，多少倍都可以。只要你……留下來。”

    “這么多錢，秦先生，你是要在帝都給我買房嗎？”符舟失笑，“我沒說要走啊?！?/br>
    秦照卻沒得顧上符舟回答了什么，又自顧自問：“你還記得你以前說過，一天不治好我的失眠，就一天是我的心理醫(yī)生嗎？”

    符舟點(diǎn)頭：“當(dāng)然記得?！?/br>
    “哪怕我的失眠一直不好？”

    “嗯。”

    感覺到秦照這是要追問到底的架勢，他從來沒這樣確認(rèn)過她的承諾。符舟篤定有事發(fā)生，正要反問，卻聽秦照聲顫。

    “可你遲早也要回法國結(jié)婚，不是嗎？”

    “結(jié)婚？”

    這話題來得莫名其妙，符舟吃驚，連坐姿也僵?。骸罢l告訴你說我要回法國結(jié)婚的？”問完答案又不言而喻，“是楚醫(yī)生吧……”

    “我看過你的訂婚照，很漂亮。”秦照繼續(xù)說著，眼神卻始終避開符舟，“但是我好像，說不出什么祝福的話。”

    不知道是因?yàn)樯眢w狀態(tài)，還是因?yàn)槠渌?，秦照塌了身形靠在床頭，視線失焦，渾然一副無靈骨架。

    那懨懨的模樣戳得符舟心窩子里都發(fā)疼。

    她本想解釋，卻又忍?。骸盀槭裁?？因?yàn)榕挛医Y(jié)婚耽誤你的治療？”

    ……秦照又陷入沉默。

    符舟笑了笑：“你不用擔(dān)心，就算我要結(jié)婚，也不會離開帝都。我會對我的承諾和我的工作負(fù)責(zé)。對你負(fù)責(zé)。”她仍坐在床邊，直了直肩背，“這樣，還有什么問題嗎？”

    許久，秦照艱難地啟唇。

    “……沒有?！?/br>
    “是嗎？”

    符舟頓了頓，目光定格在秦照側(cè)臉。他雖然刻意偏過頭去，但他眼角處突然劃落的一行濕潤，無法讓她忽視。

    她問：“那為什么，你現(xiàn)在在哭？”

    “秦先生?！?/br>
    秦照后知后覺。

    懵然抬起右手，用帶著針孔的手背倉皇擦了擦臉。然后終于轉(zhuǎn)過頭，滿眼無措地看著符舟。欲言又止。

    其實(shí)從秦照剛才醒來的一刻，符舟就察覺他雙眼一直無神，漆黑的眸干涸如枯井。

    可現(xiàn)在，那眸子在溢水。

    “……我不知道?！睂σ曋?，仿佛有什么東西轟然崩塌，時隔太久，秦照在符舟清澈的眼中看見了自己。

    這一瞬，他脆弱得不成模樣。

    也是時隔多日，難得坦誠。

    “我好像……有些難過?！彼麌肃橹?，問出心中所想，“你……為什么要結(ji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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